第24节
而舒清妍心中的愤怒，也在她看清陆修身边的人是吕歆时，忽然达到了顶点。 她对吕歆的了解很单薄，纪嘉年更是不可能把吕歆的消息告诉她。至于身边唯一一个可以算成是她同伴的梁煜，也不可能冒着为了她招惹吕歆，继而使得纪嘉年和他翻脸的风险帮忙——即使梁煜当初和她同病相怜，让没有工作的舒清妍进入了他们家的公司。 现在她一直找不到的仇人忽然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面前，舒清妍心中一阵冷笑，不报复回去，怎么对得起上天给的这次机会。 小声和梁煜说了几句，梁煜在舒清妍的提醒下，也发现了吕歆和陆修在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陆修是那次阻拦他找吕歆麻烦的所谓“同事”。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本来就对吕歆不爽的梁煜当然更加厌恶。梁煜对这场酒会并没有什么兴趣，却被父母命令必须前来。之后看到舒清妍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心中还有些不乐意。但此时他们两人能在这里遇到吕歆，梁煜觉得这简直是在合适不过的安排。 ☆、第48章 舒清妍和梁煜来势汹汹，吕歆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不怀好意的靠近，往陆修身后缩了缩。 陆修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们理亏的事情，你往后边躲什么？”毕竟吕歆和别人打嘴仗，少有败绩。 吕歆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那两个人，女的被我当头泼过咖啡，男的被我破坏过婚礼，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说着，她的目光还在对面两人的手上的香槟酒杯停留了好一阵，大庭广众的，舒清妍跟她互相扇耳光、扯头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难保不会依葫芦画瓢泼她一身。 陆修也想起了梁煜曾经的丰功伟绩，提议道：“我看到了几个熟人，要不然绕去那里，避一避？”倒不是他怕了这两个人，而是让吕歆有可能当众出丑的风险，他一点都不想冒，更没这个必要。 吕歆看到陆修为她担忧的样子，反而镇定下来，刚开始的一丝胆怯逃得无影无踪。看着款款而来的两人，吕歆忽然自信地一笑：“不用，我觉得你说得对，讲道理我又不欠他们的，没带怕的！” 陆修低声轻笑，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想揉揉吕歆的头发。 说话间，梁煜和舒清妍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梁煜率先发难。 “这不是蓝瑟的吕歆小姐么，我明明记得今天是慈善酒会吧，在场基本上都是有些身家的精英巨擘，没想到还能看到二位啊。”梁煜的眼神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修，他那时候只知道陆修是吕歆的同事，大概是经理一级的人物。而这个酒会，除非陆修是公司目前的一把手，否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陆修年纪轻轻，梁煜的猜测当然是往另一个方向了——这个陆修，估计是哪个暴发户家的二世祖，不然也不会从来没见过。 “没想到甩脱了纪嘉年，吕小姐这么快就又攀上了高枝。不知道是早就给我那哥们带了绿帽，还是哪方面的技术特别高超啊？”梁煜的话刻薄到猥琐污蔑的地步，眼神还不怀好意地顺着吕歆上下打量。 陆修皱眉，正想开口反讽回去，却被吕歆拉了拉袖子。她能理解陆修的保护心，但是让陆修出场，和梁煜吵这种低级没趣味的架，在吕歆看来实在是暴殄天物，还不如撸了袖子自己上。 “我的技术好不好，反正也没打算用在梁公子身上，还是不劳您操心了。倒是舒小姐，今天能沾您好哥们的光进来，应该是花了不少功夫吧。”吕歆心平气和，笑起来却有些绵里藏针，“不知道梁太太最近怎么样，怀孕辛苦吗？” 梁煜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虽然遵循母亲的意思和王思思结了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和王思思一点感情都没有。否则这样的宴会，王思思还没到出不了门见不了人的程度，他不可能带着舒清妍出来。 梁煜并不蠢，在从和金佳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当然也看出了王思思并没有自己开始时候以为的纯良。所有没法发泄的内心情绪，在只剩下这一个朝夕相对的出气筒之后，都朝着王思思而去，梁煜已经彻底冷落了她。至于对方肚子里的孩子，梁父梁母比梁煜更紧张，不需要他来操心。 “她和孩子都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梁煜厌恶地回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针对吕歆的，还是针对话里的母子的。 俗话说，你若不好，便是晴天。吕歆看到梁煜这副膈应的样子，心里其实是极为满意的：“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吕歆笑眯眯的一席话，却几乎是针针往梁煜痛处扎。偏偏大庭广众，梁煜除了嘴皮子，还真不好又什么出格的举动——而吕歆最擅长的就是这方面，何况身边站着的陆修还没发力。 吕歆欣赏够了梁煜的表情，估计着再补一刀也就要到极限了，于是笑着和陆修说，想去见见他的熟人。在陆修答应下来之后，吕歆走前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话作为致命一击：“梁公子和舒小姐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应该很熟悉舒小姐的性格才对，可别真的因为舒小姐的能力突出，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啊。” 吕歆意味深长的一笑，让两人立刻想起那天吕歆在酒店里出手的凶狠。舒清妍想起当时的凄惨，现在还忍不住有些战栗。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陆修和吕歆轻声说笑着走开，却一下子仿佛被钉在了透明的耻辱柱上，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陆修所说的熟人，会是哈新的董事长季建芳。季建芳五十多岁的样子，大腹便便的矮胖模样，十分符合人们对企业家的固有印象。吕歆虽然没和他打过交道，但对方作为a市的名人，她多少有些了解。 吕歆原以为陆修说他们是熟人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走开的借口，毕竟当初蓝瑟和哈新的合作，并没有和季建芳发生直接的接触。让吕歆没想到的是，两人不但熟识，季建芳还十分喜欢陆修的样子。 “上回要不是你妈妈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陆修，你就这么不想见你季叔叔啊？”季建芳边说边亲热地拍拍陆修的肩膀，只是陆修高上他许多，一高瘦，一矮胖，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有些有趣。 陆修开口说：“当初麻烦季叔叔也是不得已，是我托大了，那会觉得，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出来的才叫能力。现在才明白过来，能妥善地利用手中的资源也是能力的一种。”吕歆听到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明白过来。难怪当初哈新的魏总转变得那么突然那么彻底，陆修背后有人支持，那就能说得通了。 季建芳哈哈大笑：“我当初看得果然没错。你父母都说你自己有主意却倔脾气，我却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知道变通的，现在不是成长得很快么。我们家媛媛就完全比不上你咯。” 陆修谦虚说：“叔叔和阿姨教的那么好，季媛又聪明，等完成了学业回来，一定会比我更出色。”吕歆听着听着，总觉得不太对，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陆修有个她不知道的青梅竹马？ 疑惑的目光看向陆修，立刻就得到了回应，陆修和吕歆对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些事放到私底下谈也没什么关系，吕歆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质问他。 两人的默契引起了季建芳的注意：“还没介绍呢，你身边跟着的这位小姐是？” 陆修微微一笑，向季建芳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吕歆。” 季建芳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吕歆已经不卑不亢地朝他伸手自我介绍：“很早就听说过季董事长，没想到今天有这样的荣幸和您认识。” 季建芳和她握了一下手，开口询问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和陆修开玩笑说：“你爸妈还真是瞒得紧，你有女朋友的事情居然一直都没有跟我提起过。”季建芳有一个和陆修年纪相仿的女儿季媛，两家一直是世交，季建芳又十分看好陆修，心里有点撮合两人的意思。没想到一直洁身自好，连和谁暧昧都从来没传出来过的陆修身边，居然突然蹦出来一个女朋友。 “吕小姐也是在国外读书，才和陆修认识的么？”季建芳心里哀叹了一声女儿少了一个这么好的选择，随口问了一句。 吕歆和陆修相视一笑，模棱两可地说：“我们在a大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中间失落的五年，只有陆修和吕歆两个人心照不宣，而这句话落在了季建芳耳朵里，自然而然得就变成了两人相爱了这么多年，只是陆修过分独立，所以连父母都不清楚他的感情状况。 “不容易啊，你们能走这么久，以后的日子可得好好珍惜。”做不成翁婿，季建芳却极为豁达，像是个亲近的长辈一样嘱咐。 陆修一手和吕歆交握，手心的力道重了一点点，十分诚恳地说了声：“我会的。” 吕歆失笑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交往以前，她觉得陆修是个十分内敛深沉的性格，往往无法从表情行为里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和波动。可是交往之后，陆修却好像在抓住每一次机会和吕歆“表忠心”。 这是吕歆潜意识里觉得陆修不太会做的事情，他却出乎意料地做了，而且让吕歆觉得这样被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季建芳又和吕歆交谈了两句，这才认定，吕歆能被陆修看上，的确是有可取之处，而并不只是因为外表。至少吕歆在他们这个年纪，在第一次面对季建芳这样身份的业界大佬，还能落落大方地和他交谈，在季建芳看来十分难得。 三人代表的两方公司现在是合作关系，聚在一起，当然不免谈到公事上。对于这次合作，季建芳在了解了之后，当然是更为满意。 三人聊天的功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酒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室内乐团暂停了演奏，摆着花篮的主席台前已经站了一个容貌秀美端庄的妇人，一身暗紫色的丝绒中式晚礼服，看起来十分典雅贵气。 “你怎么这副惊讶的表情，难道不知道你妈也会来参加这个酒会？”季建芳的话吸引了吕歆的注意，转头正好看清陆修脸上还没褪去的惊讶。 ☆、第49章 陆修低声对吕歆说：“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妈妈还会来这里，昨天和我说的时候，明明只是说来a市有些事情。”他的语气中带着歉意，担心母亲突然的出现，会让吕歆觉得措手不及。 看到陆修有些内疚的样子，吕歆莞尔，如果是在私底下，她真想恶作剧地伸手捏捏陆修的脸。 “没关系啦，只是提前一天见面而已，正好观察一下陆妈妈喜不喜欢我这身打扮，给明天做准备。”吕歆体贴的话，让陆修暗暗松了口气。 旁边的季建芳听见小情侣的对话，好笑地摇摇头，没有再打扰他们走开了。陆修的母亲曾琴，吕歆并不是完全不认识。她是a市首屈一指的企业承创集团董事，更是这个家族企业总裁的妻子。 想到这里，吕歆看向陆修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承创的陆华生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陆修云淡风轻地回答：“我爸。” 吕歆：“……” 她虽然早在陆修还是学校风云人物的时候，就知道陆修的家境优渥，却从没把陆修和承创的总裁兼ceo联系在一起。不过承创前几年忽然将自己拓宽海外市场的方向从欧洲转移向了北美，也的确和陆修跟她坦白过的事情相符。 从曾经的男神到现在的男朋友，陆修原本的身份和承创太子爷的身份一挂钩，让吕歆觉得有些不真实。而且意外得和她之前对陆修胡说的“某国王子”的猜测，产生了诡异的呼应。 陆修却误解了吕歆此时的表情，低声解释道：“原本我父母也是希望我能够进入承创工作，但是我自觉阅历不够，所以有机会进入蓝瑟的a市分公司就打算先从这一块做起，等积累了经验和阅历再做进一步的规划。”所以并没有什么想隐瞒和欺骗吕歆的地方。 吕歆神色深沉地点点头，目光飘忽得没有焦点，陆修低笑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吕歆压根不是在胡思乱想，只是在发呆而已。 乘着别人不注意，陆修伸手弹了吕歆的额头一下。 “嘶——”吕歆瞪了陆修一眼，见他握拳抵在自己的唇边来掩饰笑意，目光更凶狠了几分。 要不是顾忌着曾琴还在上边讲话，吕歆真想试试在陆修腰上掐一下，试试看传说中来自“腰间软肉”的疼痛是真是假。 陆修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又是一阵低笑。 酒会上的发言多数大同小异，这次酒会接下来将有一次小型的拍卖会，而本次筹集到的所有善款，都会通过a市的慈善总会用于推进乡村教育发展上。 陆修和吕歆说：“我还算小有积蓄，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 吕歆斜了他一眼：“你要给我承包整个山区吗？” 陆修：“……” 看到陆修吃瘪的样子，吕歆噗嗤笑出声。陆修平时看起来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但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天赋却有些差。经常会有他尝试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撩妹技巧的时候，总是让吕歆一眼就看穿。偏偏吕歆还觉得他的“硬撩”挺有意思，大部分时候，都配合他把流程走完。 不过偶尔也会像这样，吕歆冷不丁地逗他一下。 这样的酒会，拍卖品通常是一些比较昂贵，却并不多么珍贵的物品。毕竟酒会十分**，即使贡献了很多钱，也没法给自己增添多少慈善的好名气，反而会被当成是冤大头。 但今天却有个例外。 吕歆虽然工作能力不错，也靠着自己的能力贷款买了房子和全款车。但是在这种富豪比拼的地方，只能算是穷光蛋。所以她对这些拍品没什么追求，只是看着饱饱眼福而已。 拍卖到中途的时候，上了一条花朵模样的钻石项链，让吕歆眼前一亮。亮闪闪的首饰珠宝，没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吕歆当然也一样。不过这款项链是名家名作，价格当然也和首饰本身一样，光是起拍价就已经漂亮得让吕歆压根没有产生丝毫的占有欲。 可是陆修却注意到了吕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叹，眼中含笑地第一个叫了价。 吕歆惊讶地扯住陆修的袖口：“陆修……”如果只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就让陆修大出血，吕歆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高兴。 陆修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起拍价比现在流通的市场价要低许多了，如果能拍下来，还是我们赚到了。”这款项链并不是绝版。 吕歆哭笑不得，虽然陆修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她，但是为了女朋友花钱花得这么不浪漫的，估计也就眼前这个人了。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为你花多少钱，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吗？ 可惜吕歆还没来得及跟陆修吐槽自己内心的想法，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在陆修之后叫了价。吕歆无奈，只能在陆修第二次喊价之后，低声提醒了一句：“如果价格太高，你就放弃好不好？” 陆修表示了解，毕竟礼物还是得让吕歆开心，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高了的话，就拿多出来的钱给你买糖吃。” 吕歆只是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听了陆修说的，她感觉自己舌根处涌起了一股中药的酸涩味，陆修今天还跟哄小孩似的劝她喝药。 陆修话是这么说，但是吕歆看他实际操作的时候，却总觉得陆修只是在哄她。眼看着项链的价格被他们你来我往的叫价飞快上抬，接着在梁煜不知道怎么掺和进来之后，吕歆已经从心里在滴血的心态转换成麻木了。 随着价钱的不断上升，加价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更是只剩下了梁煜和陆修两人。而项链的价格，已经被他们不紧不慢地不止翻了一番。 吕歆有些担忧得想要提醒陆修，却被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有分寸。吕歆看了那边梁煜看过来的挑衅眼神，心中叹了口气——恐怕还是为了她的事情才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心里只盼着陆修只是想抬价气气梁煜，而不是已经和他拼出了火气。 等梁煜的叫价已经是起拍价的四倍的时候，陆修才终于停下来，小声和吕歆说：“今天也算是给祖国的教育事业做出一份贡献。” 他原本是想和吕歆开个玩笑，吕歆却只剩下松口气的心情——还好梁煜反应迟钝。 那边梁煜原本还得意洋洋地等着他们这边有什么沮丧负面的举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却没想到吕歆一脸的如释重负，陆修也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半点失意。 一锤定音，在梁煜之后没有人继续加价了，这条项链也顺利地归了梁煜。 拍卖会的司仪对陆修并不了解，但是却知道梁煜，笑盈盈地说：“听说梁先生刚结婚不久，这条项链的设计时尚，大概是买回去送给妻子的礼物吧。” 并没有达到自己原本的目的，梁煜即使再后知后觉，也隐约明白过来陆修和他叫价，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买下这条项链。脸色不太好的他在听到司仪的玩笑之后，神色更是彻底阴沉下来，只是碍于面子，对看过来的众人点点头。 眼尖的早就看出来，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娶回家的那位，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眼熟。这条项链到底会被送给梁太太，还是给别的谁，恐怕可就不一定了。 吕歆围观的眼神愉悦而不露骨，在梁煜瞪过来的时候能够完美地转移开，免得承担到什么火力。她心里还盘算着，有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金佳。不过设身处地地想想，金佳好不容易才摆脱梁煜，知道这个消息也不一定会高兴，还不如等金佳彻底走出来再说。 拍卖会还在继续，不过没有什么更吸引他们的。接下来的拍卖品没有了像陆修和梁煜这样加价的人，最后拍出来的价格也就保持在了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吕歆偶尔会看一眼，了解一下这些东西的行情，大部分时候是私底下和陆修说着悄悄话。 “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