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哎呦，这不是老王家老四那公子么？”人群当中忽然有个中年妇女看向他，笑着说：“你堂哥相亲呢，你不进去帮着把把关？” 那妇女说着就推了他一把，这是在调戏他呢。王语羞涩地笑了笑，穿过人群往里头走。结果刚走两步，就听见后头那些妇女说：“啧啧啧，你看看还是人家城里人，看着多有那派头。东子也算是拔尖的男人了，可是跟他这城里的堂弟一比，还是差一截。” “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王语听见这些，心里头竟然挺高兴。他一进屋，王东立即站了起来，跟他打了招呼。王语朝那姑娘脸上看了一眼，那姑娘跟他一对视，就害羞地笑了出来，低下了头。 “这是王东他堂弟。”张素芹跟着热情地介绍。 王语跟大家打了招呼，王东递给他一个板凳，他轻声道谢，就在他伯母身旁坐了下来。 那姑娘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果然跟张素芹以前说的那样，长的根正苗红，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而且丝毫没有农村姑娘的土气，毕竟是大城市上大学的，穿着打扮，都很有味道。 王语觉得这姑娘行，跟王东很般配。 可是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替王东着急了，因为王东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十足十一个军官该有的样儿，实在太严肃了，也不怎么说话，人家姑娘的长辈问一句他才答一句。这样不行，十有八九得黄。于是王语决定帮他堂哥解决一下终身大事，于是开口说：“我哥这人特本分老实，他们这当兵的，十天半月见不着个姑娘，所以见了美女都不大会说话，其实他心里火热呢。” 他这话是登得上大雅之堂的玩笑，惹的大家伙都笑了出来，那姑娘的长辈笑着说：“我们家这个也是，在家挺伶俐的一个人，到了外头见了生人，就不爱说话，女孩子嘛，害羞。” “这没事啊，以后多见见，不就不是生人了么……”王语说着看向那姑娘，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又干净又温柔，羞得那姑娘把头低了下去：“估计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呆着，他们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咱们出去，让我哥他们俩说说话？” 王语这么一说，正合大家的意思，大家就都站了起来，王东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样子。王语拉住他：“你不用站，你陪人家说说话。” 王东看了一眼，本能地想要勾他的手，可是王语已经撒开他往外头走，他的手就勾了个空，微微蜷起来，又插进了裤兜里面，冲着那姑娘笑了笑。 王语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约莫着十来分钟时间吧，才见王东跟他姑娘一块往外头走。他大伯母笑着说：“俩人说了这么久，有戏。” 王语就冲着王东走了过去，一群人送张家人出门，他边走边轻声问王东：“欸，怎么样？” 王东边走边说：“留了个电话。” 这么一说，那就是有戏了。乡下相亲的规矩，如果不合适，就会告诉媒人说没看上，可是如果彼此有意思，就会互相留个电话。等张家那姑娘走了之后，围观的人就散了，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夕阳的余晖挂在村子的西头，扯的人的影子铺的老长。 “赶快进家来，我问问你。”张素芹笑眯眯地对王东说。 可是王东却掏了盒烟出来，抽了一支噙在嘴里：“我先出去抽根烟。” 张素芹讪讪地笑了笑，看着王东往外走，王语看向她，张素芹笑着说：“他不大愿意这事，张家那闺女来的时候我也没事先跟他说一声，估计心里头闹脾气呢。” “我跟着去看看。”王语说着就跟了上去，小跑了一阵，喊道：“哥，你等等我。” 王东听见他叫“哥”，而不是平常的“东哥”，就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吸了一口烟，王语就跟了上来。两个人往房子后头走，后头是个土坡，坡上长满了狗尾巴草，挠的人有些发痒。王东直接往地上一坐，王语就在旁边坐下来，揪了一个狗尾巴草，把玩着问：“怎么样啊到底？” 王东不回答，可他也看出个十有八九了，王东的脸上，可不是找着了对象的表情。 “我觉得张家那闺女挺好的啊，我看着都心动，你怎么看不上呢？” 王东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方的田野和山峦。夕阳的余晖照到他脸上，让他的脸庞更显的轮廓分明。这样英俊的王东，让王语忽然觉得，看不上张家女闺女也不是说不过去，王东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男人，长相和前途都有，用不着相亲，如果他愿意，一定可以找一个很合适的对象。 这样的男人，居然快三十了还没个对象，想想还真不合理。 “你眼光是不是特别高？你以前有过对象吧，是不是特别优秀特别漂亮的人？” “也是一般人……”王东吐出一口烟，说：“处了一段时间，拖来拖去，也努力了，还是觉得不合适，分了。” “那是为什么，怎么个不合适？” 王语问完又觉得自己这问题有些私人化，王东这样沉默的男人，未必会跟他说。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王东居然回答了他，默默地说：“是我的问题……我喜欢另一个，不可能的人，心里一直有他，别的人都看不到眼里。” 王东说着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那么静，静的有一些沧桑。 “不可能的人……”王语笑了出来：“你不会尝试都没尝试，就知道你跟她不可能了吧？” 王东扭回头去，嘴唇动了动：“他看不上我，我是一厢情愿。” “这点我就得教导教导你了。”王语捋了捋袖子，开始他以身作则似的教导：“就说我吧，我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人也长的还行，可是也有女的不鸟我，我大二那会看上我们学校一学播音主持的女生，那女生老爸是做房地产的，家里特别有钱，那女生眼界高，看不上我，有一回被我追烦了，指着天对我说，就是这世上没男人了，她也不会跟我！结果呢？……”王语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最后还不是从了我了？！我靠的什么，就是锲而不舍。我觉得吧，是这样，这世上有些女人你确实怎么追都追不上，可那不是那个女人一根筋，而是追她的这个男人不够格。一个男人，如果第一，有钱，第二，长的帅，第三，够痴情够专一够锲而不舍，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女人爱男人，这天经地义的，有个优秀的，谁不爱呢。就算她有对象，可是只要你追的就勤快，时间长了，她就会对比，她跟她那对象再相爱，总有疲惫的时候吧，总有吵架的时候吧，那时候她就会拿你跟她那男朋友比，只要你比她男朋友各方面都强，这一比，你的价值就出来了。但凡是黄金单身汉，没有说追不上的女人，只有看自己勤不勤快，真心不真心。东哥我也不是拍你马屁，你说你，第一，个头高吧，帅气！年纪轻轻就有了成绩，潜力股吧？你又对你那心上人这么上心这么痴情，只要你肯追，我敢打包票，别说女人，就是个男人，也能被你追到手了！” 他一番滔滔不绝，说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王东扭头看他：“你真这么想？” 王语点点头：“放心大胆地去追！” 第29章 痴情人 王东扭头看向远处已经落下的夕阳，看着暮色浮上来，轻声笑了出来。 他偷偷摸摸暗恋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被他暗恋的这个人鼓舞了士气。 他之所以受鼓舞，不是王语说的那一大通理论，而是他忽然觉得他在王语的心目当中，也不是很差劲。 王东一直是以一种仰望的姿态，近乎卑微地爱恋着王语的。他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别人面前，相当自信跟稳重，部队里他能有成绩，也是因为他够果断够霸气，有那个气场在。可是他面对王语的时候，总是莫名地自卑，内向。王语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不可企及的存在。可是没想到，他在王语眼里，不差。 他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的王东，就变了一个人。他把兜里的烟掏出来，递给了王语一支，王语接过来，他又帮他点着了。没想到王语刚抽了一口，就被呛得咳嗽了出来。 王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平常不抽烟啊？” “也不是不抽，很少抽，我爸不准我抽烟，就准我喝酒。” “可你酒量也不怎么样。”王东说：“喝一点就醉了。” 王语脸一红，有点尴尬。这是他的伤心处，酒量这东西，还真不是想练就能练出来的，也有很大一部分靠天生体质，有人天生能喝酒，有人一杯就醉，怎么练都不成。他偏偏就是后一种。 “别五十步笑百步，我不能喝，难道你能？”王语带了点调侃的语气：“你不也是喝两杯脖子都红了？” 王东是喝酒上脸的人，但其实他的酒量还行，只是部队里呆惯了，很少喝酒是真的。 “我喝酒上脸，不过我以前的那个对象说，我喝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很性感。”王东忽然看向他，冷不丁抛了这么一句。 王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砸吧了一下嘴，可是脑海里，居然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王东喝了酒之后脖子发红胸膛也发红的样子，实话实说，确实很性感，是男人的那种性感，因为他的皮肤偏黑，喝了酒之后，脖子隐隐露出青筋，发红的样子有一种野性的俊秀。这景象要是换到王语身上就不一样了，王语长的白皙，如果喝了酒身上也是红扑扑的，就很娘很媚气，他没肌肉，也没胸毛，脸庞也算秀气，没有那种酒后男人会有的炙热视觉触感。 不过他现在，还只是想一想王东酒后一个人的样子，他没想到王东酒后在床上的样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吓人的多，脸红脖子粗地撕咬着他，撞击着他，颀长壮实的身躯肌肉偾起，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有力气，像是一头发情的豹子，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这话你该跟张家那姑娘说……”王语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回去了，该吃晚饭了。” 他说着就要走，手却被王东一把抓住了，他一愣，就见王东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再陪我坐一会……” 王语挠了挠脖子，终于还是又坐了下来，他觉得他这个堂兄心里既然有个爱而不得人，也算可怜，等到现在也没个对象，还被逼着相亲，这么痴情的男人，值得他动一动恻隐之心。 他王语是个花心大萝卜，至少跟他处过的姑娘都这么说，像王东这样痴情专一，他这辈子估计是没办法了，而人又是这样，对于自己成为不了的人，总是存着一份敬重和羡慕。对于王东的这份感情，他觉得很可笑，也觉得有些感动，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作为旁观者，就会想掺和一把，以证明自己在这段很专情的爱情里面，会显示出自己也不是不懂得何为真情。 第30章 你喜欢的人是谁？ 可是干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儿，王语寻思着找个话题岔开，于是就问：“你这次能在家呆多久？” “个把月吧，这是我今年的休假期。” “那春节呢，不回来了？” “你回来么？” 王语被他这么一反问，愣了一下：“我可能就不来了，事儿多，过了年该找工作了。”他上的是三本，今年正好毕业，王父想让他考研，他不想考，他不喜欢读书，要是想读，当初就托人找门路上个正经本科了。 “工作好找么？” “那就不是个事儿，我们学校别看是个三本，找工作却不难。” 他当初上三本，是因为他认识的好几个朋友都上的那个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学校环境优异，是国外学校跟国内合办的一所私立大学，被称为省城的贵族学校，能到那儿读书的，都是有钱人，都说他们学校的女生去读书不是为了个文凭，而是为了在他们学校找个金龟婿。王妈妈这种对儿子寄予厚望的人，要是这学校不行，她也不会让他上。 当然了，王妈妈之所以肯让他上三本，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有个有本事的爹，本来就不靠读书过日子。这一点王父也看的很透彻，所以当初他考学的时候，也没有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找关系，他相对开明，不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有好未来，如果将来从政，好大学可能很必要，可是王语这性格，不是当官的料，继承不了他的衣钵。很多人以为高官子弟都上好大学，其实这是社会上对他们的一种误解，当然了，如果高官子弟自己有本事上好大学的也不是没有，可是王语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他玩的好的朋友，都跟他上的一个大学，都是三本院校，离家近，不出省，学校又还行，就够了。 “主要是我对工作这事要求不高，能养活自己就行，偶尔能攒俩钱孝敬孝敬父母，就足够了，至于养活老婆孩子，目前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王语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笑了：“你说男人活着，是不是特别累，养活自己还不行，将来还得养活一大家子。” “那你可以找人养活你啊，”王东看着他说：“你这模样，想找个这样的不难吧？” “你说找富婆？”王语往后一躺，双手在背后支撑着身体，说：“我虽然懒，可也有大男人主义，靠别人养活这事我可做不来。倒是你……”王语反将了一军，吊儿郎当地看向王东：“我觉得找富婆这事，你比我靠谱，你那话儿那么大，又有力气，富婆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你又是军人，多少女人有军人情结呢。富婆包养男人，主要不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我看你行，看着那方面就挺厉害。” “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语打量了王东一眼，看了看他的裤裆，又看了看他的脸。王东长了一张非常周正英俊的脸，不但不粗犷，反而有一种内敛的禁欲的气息，这样的男人，比那种野性不羁的脸更有魅力，可君子可禽兽，很有性张力。 可他故意说反话：“你就长了个种马的样儿。” 王东笑了出来，人虽然有点黑，牙齿却是雪白，笑起来阳光灿烂。王语也笑着站了起来，拍拍手说：“行啦，经过本大师的开导，你估计也没什么事了吧，赶紧回去，大妈还等着你讲你对张家那闺女的看法呢。” 王东刚站起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一下，他把手机掏出来，还没看呢，就被王语抢了过去，王语看了一眼就乐了：“我果然猜的没错，是张家那美女发过来的短信……张惠，这名字听着就挺有文化。” 他说着就把手机还给了王东，王东没接，说：“你看吧，没事。” 王语一听，立即就把那短信打开了，脸上瞬间浮出一抹笑来：“呦，找你哪天出去逛逛呢，看来对你印象不错。” 王东看了看，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回去吧。” “你想好跟大妈怎么说了么？”王语边走边问：“我看大妈那意思，对这个张惠可是挺满意的，要不你就先把你那个不可能的心上人先放一放，先跟这个张惠处一处？” 王东说：“这事我会看着办，你就别管了。” 王语觉得王东这人卸磨杀驴，刚才还一副爱情失意落寞人，这转眼刚享受完他的安慰就跩起来了。他快走几步跟上去：“我说长腿哥，你倒是等等我……”王语随口乱叫，叫的王东笑了出来，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没停下，王语就又喊道：“东哥，你那对象，就你那心上人，有照片么，能让我看看么？” 第31章 玩出火来了 “没有。” “啧，怎么这么小气？”王语停下脚步：“我就不信了，连张照片都没有？！” 可是王东已经越走越远了。王语沉住气往原地一站动都不动，果不其然，王东走了几步终于回过头来：“干什么呢，还不走？” 王语把手往裤兜里一插，表情拽拽的站在那儿。王东不得已，只好又折了回来，噙着笑看着他。 “给我看看照片，不给看我就不走了。” “真没有。” “我不相信你，你把手机给我。” 王东居然真的把手机递给了他，王语没想到他这么大方，一时还真有些惊异，可是手机既然已经到自己手里了，不翻翻实在对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就把手机里的相册浏览了一遍，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看见。王东的手机，就跟他的卧室一样整洁干净。王语怀疑王东的整个人生都是这样的，中规中矩，像是军纪规范着一样，什么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我都说了没有。” 不但没有心上人的照片，竟然连一张女人的图都没有。王语把手机还给他，突然想起来他跟王东，似乎还没有彼此的号码：“你没我号码吧？来，咱们互相存一下，以后常联系。” 他说着刚把手机掏出来，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看到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王东。 “你有我号码呀？” 王东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