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摸文学网 - 武侠修真 - 叩仙门在线阅读 - 第41节

第41节

    不过这是在宁涛城中, 来人又客客气气请伙计通报,想来对他没有恶意,便随伙计出去相见。

    等在院中的人正是许元卿和林元静。他们昨日上午入城,在城中调查了一整天,才大概认定那个与一男修一同入城、化名“夏至”的女修就是夏小乔。

    之后他们找到了夏小乔和唐池翰租住的院子,但并没找到什么线索,多方打听之下,才探听到她和几个接了赏金任务的散修有所来往。

    当晚“夏至”和其余几个修士都没回来,许元卿他们等到太阳高升,还是没有动静,便留慕元廷在夏小乔的住处守着,他和林元静去了野猫岭。

    那个时候的野猫岭,除了大战后的痕迹已经看不见别的,师兄妹两个一路追踪,发现了遗留的残阵,终于断定“夏至”应该就是小乔,并找到了他们与田娇娇对战的山谷,再追到花一花二拦劫夏小乔等人之地。

    然而许元卿二人始终晚了一步,他们到时,田娇娇已经把人带走,妖物们也追了过去,田娇娇没有留下痕迹,许、林二人只能追着妖物走,并顺便捉了一只獾妖逼问经过。

    獾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六个修士里有一个是田娇娇养的小白脸,他们合伙把七绝居士的相好黑蛇杀了,所以七绝居士派他们来报复,但不知为何,刚才妖风大起,那几个修士就都不见了。

    田娇娇道行比这些小妖高得多,是以獾妖根本看不出是她救走的人,也就说不出这些人的行踪所在。

    许元卿随手处置了獾妖,与林元静商量了一下,猜测若是夏小乔等人得救,应该会返回比较安全的宁涛城,就暂且不管其他,一同回城。

    回去之后,他们先到太守府打听,果然听说诛杀蛇妖的赏金任务已经被人完成,却听说来交任务的只有两个男修,两人直觉不妙,一路找去客栈,终于见到了王通。

    许元卿请伙计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直说是四极宫弟子,有个师妹被歹人掠走,知道她已脱身,却无力回返,自己带人出来接应,却听说她与几个新认识的道友一同出城诛杀蛇妖去了。

    接着就向王通打听与他们同行的那位夏姑娘的形貌,王通听许元卿说完,也疑心说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夏至。

    那姑娘年纪虽小,却无论是符术还是阵法,显见都有名师指点,后来还能收服田娇娇,这哪是一般的修士能做得到的?

    当下就把夏小乔乔装后的样子给许元卿和林元静描述了一遍,并大略讲了一下他们这两天的遭遇,最后说道:“有那狐妖保护,他们目前应当无碍,只是七绝居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得躲藏一阵,至于会去哪里躲藏,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风头过了,他们肯定还会回到宁涛城来。”

    那个所谓的七绝居士,许元卿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只怕夏小乔他们在外游荡,不小心碰上那几个魔修。

    “多谢相告。”许元卿心里有了打算,向王通道谢之后,还给了他一瓶丹药和一枚传讯符。说是丹药有助突破,算是感谢他照应自己师妹,还请他万一见到夏小乔,替自己把传讯符交给她,并传一句话,就说大师兄来接她回去,让她发传讯符联络自己。

    从客栈告辞出来,两人回去夏小乔和唐池翰租的那个院子,见到慕元廷之后,林元静才问许元卿打算怎么办。

    许元卿简单把经过告诉慕元廷,然后答道:“我打算去会会那个七绝居士。好久没跟人交手了,跟那几个魔修斗了一场总觉不够尽兴,既然是这个号称‘七绝居士’的蛇妖在派人追捕小乔,才让她不能回来,我们不如干脆釜底抽薪,将这个祸害料理了。”

    林元静觉得有道理,便要与他同去,许元卿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先问慕元廷是想跟自己去,还是在这里守着,等夏小乔回来。

    “我在这里等。”慕元廷毫不犹豫回道。

    林元静意外,许元卿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点头说:“好,那就元静与我同去。”又摸出两枚传讯符给慕元廷,叫他有事联系自己,然后就和林元静出城,先沿路捉了几个七绝居士手下的小妖,叫它们带路往老农山去。

    夏小乔不知道她大师兄亲自出来寻她,更不知道为了给她扫清障碍,让她平安顺利回到宁涛城,她大师兄正准备亲自去找七绝居士的麻烦。

    她仍震惊于“颜素上仙竟是女子”的事实。

    “你居然不知道?”连闻樱都很诧异,“修真界有关颜素上仙的传说极多,不过每个传说都说她天纵奇才、胜过天下男子,容貌也极美,仰慕者甚众。”

    夏小乔当然不知道了!他们四极宫哪里会把祖师的风流轶事讲给弟子听啊?!她又未曾筑基,根本还没见过祖师画像,一直想当然的以为祖师定是男子,哪里想到竟会是女子!

    不说当初四大弟子都是男子,就说如今四极宫,内四外八十二个峰主里也只有两个是女子而已,她又自来见到青华峰、紫霞峰和赤泽峰大弟子都是男子,承影峰更不必说,据其他弟子说,那里就是个和尚峰,连侍童都不选女子。

    所以夏小乔理所当然以为修真界也跟下界一样,男子掌权,也只有男子才可继承门户,从来没想过修真界第一名门大派的祖师就是一位女子!

    “哟,你们修士就是假正经,还‘仰慕者甚众’,就直接说想爬王颜素床的人不计其数得了呗。”田娇娇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呀,就是活的年头还短,被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唬住了,听他们的,整天想着修炼啊什么道心啊,嘁!”

    她满脸不屑,手忽然一伸,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扯掉了唐池翰脸上的面具,“那些都是虚的!只有享受才是真的!瞧瞧,这样的美少年,怎么才能得到?得有本事!这才是修炼的动力呢!”

    夏小乔有点蒙,呆怔了一会儿,才慢慢接受了颜素上仙本是个女子的事,然后她就想起田娇娇原本说的话来了。

    “你为什么说颜素上仙和那曲文轩有、有关系?”

    田娇娇打了个呵欠,样子仍旧娇媚至极,“这也不是我说的,大伙都这么说。当日他们在东海之滨决战,大战一天不分高下,之后忽然就不打了,说是谈了三天三夜,魔道双方停手罢战,从此各行其是。可是他们怎么就谈拢了?有什么话能谈三天三夜?用什么姿势能谈三天三夜?”

    夏小乔听不下去了,再次斥道:“你尽胡说八道!”

    “我本来就是狐狸,狐说也没什么不对。”田娇娇笑嘻嘻的回,“得啦,你不爱听这个,我就不说,你们到底什么打算?”

    夏小乔对哪哪儿都不了解,也没什么主意,就看向唐池翰和闻樱。

    “等会儿与范大哥商议一下吧。”闻樱建议。

    唐池翰也没有异议,田娇娇见他们没有结论,就对唐池翰说:“那不如我们现在就私下谈谈你我的事。”

    夏小乔有些担心的望过去,警告道:“你不许为难他!”

    “哟,还护上了,怎么,你们俩还真有事儿啊?”田娇娇说这话时虽然仍是一脸娇笑,目光里却都是狠劲。

    唐池翰先对夏小乔说:“没事,你不用担心。”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出去说吧。”

    田娇娇跟着他走了出去,经过夏小乔跟前时,还故意用威胁的目光瞪了她一会儿。

    “小乔妹子,他们俩的事情,你之前知道么?”闻樱看着那两个不见踪影了,仍是谨慎的用传音的方式问道。

    夏小乔摇头:“我也不知道的。我和唐池翰也是萍水相逢,他之前隐瞒姓名,应该就是为了躲田娇娇。我只知道他有仇家,并不知道是谁。”

    闻樱轻叹一声:“他也是不容易。吴毕就是那么个嘴贱的,而且他一见着有好处,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这也是散修的常态了,所以我平素对他从没好声气。范大哥就是那么个脾气,绝不肯见死不救,救回来了,他就看我们好心,赖上了我们。”

    这是在解释吴毕做事与他们无关了,夏小乔其实也早看出范、闻二人与吴毕绝不是一路人,便笑道:“我知道的,范大哥和闻樱姐都是好人,吴毕么,为自己想的多了些。”

    “好人不好人的,我们也不敢说,只能说凡事无愧于心。”闻樱又叹了一声,“你呀,以后也不要这么轻信于人,动不动就替人出头。这世间还是奸恶贪婪之辈更多,你这样的少女,恰如木秀于林,若是执意不肯回去,最好学会藏拙,泯于众人。”

    夏小乔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便笑着应了。

    “我说的可不只是乔装改扮,还有一言一行,不要轻易出头,能不动手就少动手,你那些法宝也够让人眼红的,万一遇上铤而走险的,要杀人夺宝,岂不是冤枉?”

    夏小乔听了,就凑到闻樱身边去抱住她的胳膊,笑道:“我知道了!多谢闻樱姐教我。我呢,以后也打算学吴毕,就赖上你和范大哥了,有什么事都先问你们,以你们马首是瞻,可好?”

    闻樱张了嘴还没说话,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男声:“不好!”

    两女一起回头,见范明野睁开眼睛,正望着她们,便异口同声问道:“范大哥,你怎样了?”

    “没什么大碍。”范明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又说夏小乔,“你趁早回你门中去!”

    夏小乔收了笑容,望向闻樱,闻樱就拍拍她的手,转头跟范明野说:“你说的容易,现在倒叫她怎么回去?咱们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回宁涛城肯定是千难万险,依我说,不如往极东之国去,老李不是早叫我们去做客么?”

    范明野微微皱眉:“那妖狐和唐兄弟呢?”

    “他们出去谈私事了。”

    “去极东之国,倒是可以躲开七绝居士手下的妖物,但……”范明野把目光投向夏小乔,“万一遇上要捉你的魔修,该怎么办?”

    闻樱这才想起来还有魔修要捉夏小乔,顿时也有点担忧,“极东之国露面的魔修确实比较多些……,不过,小妹子乔装打扮过了,应该认不出吧?”

    范明野道:“夏姑娘不是给师门发了传讯符了么?我只担心我们往东去,会错过来找你的人。”

    他见过许元卿和赵元坤当日是怎么维护夏小乔的,所以始终认为,她是自己任性,因贪玩才不肯回去,而她的师兄们也必然会出来找她,因此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带着她一起。

    与他不同,闻樱从夏小乔那里听说过内情,只是她不好越俎代庖,将夏小乔的私事说出来,便示意夏小乔自己讲出原委。

    “他们应该没空找我吧……”夏小乔想到这个就特别难过,“我两位师兄都在闭关,现在出了这事,师尊他们肯定要忙着追查内奸和魔修动向,有我师门的人找魔修麻烦,魔修应该也顾不上找我了。”

    范明野听了这话,才终于神色和缓了一些,却还是说:“你师兄闭关,总还有其他弟子,你师尊怎么可能不管你?”

    夏小乔觉得自己那点事实在难以启齿,也不愿在他们面前承认自己一无是处、只因运气好才被师尊看中,便低了头不说话。

    闻樱见她不想说,刚要开口解围,唐池翰和田娇娇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范兄调息好了?”唐池翰先问。

    范明野点点头,把目光从垂头丧气的夏小乔身上挪到脸色不太好看的田娇娇那里,“我在极东之国边境丽光镇有个旧友,那里距此不远,不若我们先去躲一阵。”

    夏小乔一听此言顿时大喜,唐池翰虽然意外,却也没有表示异议,点头说:“也好。”

    然后四人便一起看向田娇娇,田娇娇冷哼一声:“没好处的事,我不做!”

    夏小乔想了想,又默念了一遍咒语,田娇娇立时觉得头晕目眩,体内妖丹更蠢蠢欲动,弄得她烦恶欲呕,忙叫道:“好好好!去去去!你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嘻嘻,不告诉你。”夏小乔站起来问范明野,“我们现在就走么?”

    范明野说:“问妖狐。”

    田娇娇不悦:“人家有名字,什么妖狐妖狐的?”

    “娇娇姐姐,现在走,还是等天黑了再走?”夏小乔从善如流的问。

    田娇娇仍旧不高兴:“谁是你姐姐?”

    闻樱嗤笑:“那你想怎样?叫你‘大婶’么?”

    “你!”田娇娇一双狐狸眼立起来,似乎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和闻樱打一架,但她看到旁边夏小乔神色警戒,最后只哼了一声,“晚点再走吧,等那些鸟离这里远些的。”

    于是大家再次坐下来休息,这一回田娇娇独自坐在了洞口,离唐池翰远远的,唐池翰则坐到夏小乔对面,叫她也运功调息一回。

    夏小乔方才真气耗尽,吃了丹药之后只简单化用过,一直也没空调息,这会儿见无事了,便真的运转心法、打坐调息起来。

    自从离开紫霞峰之后,她心灰意冷,每日惯例练功都很敷衍,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勤恳和认真,所以尽管她已经突破了练气中期,在真气控制和法力使用上,却没有练习纯熟。

    今日她又冒险使用通灵法印,以至法力耗尽、真气枯竭,当时整个人差点虚脱,夏小乔这才觉得害怕。她自己有事,是自己不慎所至,没什么好说的,但因此连累他人,就是百死莫赎了。

    是以尽管这里灵气浓郁程度比紫霞峰差得多,夏小乔也格外认真的入定调息,全心全意化用灵气,并引导真气在体内流转,专心致志的运行了一整个大小周天,感觉到体内真气从所未有的充裕,方才收功。

    睁开眼时,洞内光线已经昏暗,对面唐池翰也正闭目调息,田娇娇仍旧坐在洞口,范、闻二人则坐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看她这里有动静,又一起望过来。

    “完事了?那就走吧!”田娇娇看见夏小乔动了,先开口说,“我探听过了,方圆百里都安静得很,也许这些笨蛋都去城门附近等着你们了。”

    她话是这么说,却仍不放心,给夏小乔和范、闻三人各分了一绺赤褐色顺滑毛发,“带着这个,可掩盖你们自身气味。”又瞥了一眼唐池翰,像是示威一样说道,“他不用,他浑身都是我的气味!”

    夏小乔发觉她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潜在情敌,终于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和唐池翰只是朋友。”

    唐池翰面具不戴了,却仍旧面无表情,说道:“不用跟她解释,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田娇娇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冷笑道:“我虽然还没本事替你报仇,但早晚能做到,单凭你自己,却这辈子也做不到!若不是我,你一个毫无资质的凡人能修炼功法?”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身边缺一个我么?”唐池翰神情漠然,“我们说好了互不亏欠,你这又是何必?”

    田娇娇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率先走出去,然后袖子一挥,将跟着出来的四人卷在袖子里,召来一阵妖风,带着人就腾空飞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目的地丽光镇约四百里,田娇娇平日若是没有受伤,自己赶路的话,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但她逆运功法后受了内伤,又带着四个大活人,路上难免吃力,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到。

    好在这一路很是顺利,并没遇到七绝居士手下妖物,也没看到什么魔修,到镇上时更已到深夜,谁都没惊动。

    范明野带着他们去叫好友李醉的门,路上解释说:“我这位老友叫李醉,是一个鲤鱼精,为人最是热情好客……”

    “为鱼!”田娇娇忽然插嘴。

    范明野一愣:“什么?”

    “为鱼!你不说他是鲤鱼精么?怎么又说‘为人’?”

    范明野无语,噎了一会儿才说:“他对朋友极讲义气,又好喝酒,说话不拘小节,是很好相处的。他妻子有海蚌精的血统,也是个豪爽女子。”

    田娇娇听着直撇嘴,眼看着他们敲门了,就对夏小乔说:“我救人也救到底了,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呃,好啊,那你回去吧。”

    “法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