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他眼神飘忽, 轻声道:“没什么。” “我觉得你近来怪怪的。” “你也挺怪。” 他的视线滑来滑去,又落在了海面上。 辛瑷突然跨前一步, 去夺他手中的画,顾秋水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两方同时用力, 只听“撕拉”一声,那副画被撕成了两半。 辛瑷还没来得及看这幅画, 顾秋水便慌慌张张地将画架和工具盒“噼里啪啦”地胡乱装好, 卷着这些东西就跑了, 一路跑一路掉东西, 就像是溃败的逃兵。 她捡起顾秋水掉落的一根画笔,越发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简直崩了他现在这个npc的人设。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副只剩半张的画上,她手一翻—— 洁白的画纸上渲染着或深或浅的红,那万千红波里有两条白皙修长的腿,那是属于女人的一双腿, 那样美的腿却因为过于艳丽的配色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辛瑷举起半张画对着太阳看了又看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 ——大概又是什么她不懂的艺术。 走在回家的路上,人却越来越多,“切切察察”的声音传进耳中,辛瑷依稀听到“男人”“杀人”几个字, 她猛然加快了脚步朝着人最多的方向挤去。 人群突然爆发处一声惊呼,竟开始不约而同的回退,辛瑷被人流夹裹在其中根本动弹不得。 等她好不容易挤进去,管警长却在哄散人群。 “都散了吧!散了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这么凄惨的死法,看着晦气。” 辛瑷朝他身后望了望,只见不远处的巷子里几个警察法医围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东西蹲着。 凑到近前她就已经闻到一股腥臭味,估计就是那里散发出来的。 “你都没看见那人的眼珠子被剜了下来,塞进了嘴里,而嘴被捅了个稀巴烂,简直太惨了。” “这是有多么大的仇恨,才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即便只是听到那人的死状,就能够想到当时恐怖的场面,更别提那人的鲜血都把盖着的白布染红了。 “话说,森岛就这么几个人,死的人估计都认识吧?” “不就是跟着陆家小子和常家小子一起混的那个布小兵,这么年纪轻轻的遭遇了这档子事儿,唉——” “他们三个总是聚在一起欺负小孩子,一群混混而已,怪不得这样惨,估计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喂!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嘛!” 男人提高了些音量给自己壮胆。 辛瑷的眼睛眯了眯。 男人的朋友忙拉着他离开,还一边瞅着辛瑷一边小声道:“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说不定此时杀人凶手还在人群中藏着呢,别惹事儿。” 男人一抖,夹起尾巴,加快了脚步。 辛瑷的视线落在人群中的众人身上,那人说的没错,做出这样恐怖杀人手段的凶手可能会忍不住心生得意前来观察,那凶手是谁呢? 她的视线滑过众人,突然落在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上。 方简居然在这里,该不会是他想要参与剧情,或者故意破坏什么吧? 辛瑷侧着身子想要从人群中插过去,刚迈出一步,她的手腕就突然被抓住了。 “辛瑷小姐,有件事我们想跟你谈谈。”管警长板着一张脸。 “能稍微等一下吗?”辛瑷扭头朝方简的方向看去,站在人群外圈的他轻轻松松地脱离了人群,两指并拢碰了碰自己的唇,又将手指朝着她挥了挥。 可恶! 辛瑷挣扎了一下,管警长握的更紧了。 “很抱歉,不可以,我们怀疑你与此案有关。” 话音刚落,两人的周边就瞬间闪出了一条真空地带。 辛瑷抿了下唇,看着嚣张远去的方简,冷淡道:“咱们走吧。” 莫名其妙的,她居然成了嫌疑人,怎么想怎么跟方简脱不了干系。 辛瑷单手支着脸颊,视线扫到哪个警员哪个便立刻低下头。 “喂。”管警长在桌子上敲了敲,“注意些影响。” 辛瑷宛若冰雪簇拥的指尖挽过乌黑的发丝,凛然道:“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管警长低着头翻着胆敢,“可是你的眼睛在说话。” 辛瑷眨了眨会说话的眼睛,“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怀疑我吗?” “不行。” “好吧,那您想知道什么?” “布小兵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辛瑷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管警长看了她一眼,就好像不小心弄错了一般,轻飘飘地道歉:“哦,抱歉,你认识受害人吗?” “听周围的人说是布小兵……如果是他的话我认识。” “你最近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辛瑷想了想,“我记不得了。”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常用的发绳会留在现场。” 发绳?小洼? “确定是我的吗?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管警长的视线如同射线一般扫过她的脸,分析着她脸上每一块肌肉的动向,突然,他笑了一下,“行。” 他朝同事招了一下手,一个女警员目不斜视地将装在袋子里的证物在辛瑷的面前晃了晃,又立即拿着证物离开了,就好像怕她夺过来逃走一样。 “不是。”辛瑷双手抱胸气定神闲。 “嗯?”管警长咂了咂舌,“你可看好了?” 辛瑷点头,“我的发绳还在家里,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没有人说你不可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头绳。” 然而,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小洼,问题是现在小洼身体里的意志好像丧失了,它变成了一根和刚才的发绳别无二致的水草。 “或许你不信,我的发绳是独一无二的。” 管警长笑了一下。 辛瑷叹了口气,无奈道:“难道我还真就没有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了吗?” 管警长竖起文件夹在桌子上敲了敲,“这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我一直很配合。” “那受害人遇害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受害人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即便被反复询问,辛瑷仍旧没有掉进他语言的陷阱中。 “那好,今天早上六点,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六点从家里出发沿着滨海路跑步,中途遇到了正在画画的顾秋水,停下来跟他聊了会儿,回到家已经八点了。” “有人为你作证吗?” 辛瑷摸了摸下巴,“我的同居人大概知道。” 被传唤来的冯小怜紧皱眉头,将手里湿漉漉的小洼“啪叽”一声摔在了管警长的办公桌上,“这就是你们让带来的头绳。” 管警长用圆珠笔头戳了戳那团绿油油的东西,“怎么是湿的?” “还不是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着居然将这一坨扔进了鱼缸里,你以为长得像水草就真的是水草了吗?” 辛瑷撇过头,装作听不见他的抱怨。 “在我面前挺能的,结果还不是要我来救你。”他低声嘟囔着,狠狠地拉开了椅子。 管警长觉得自己被塞了一盆狗粮,他咳嗽了几声,对冯小怜道:“冯先生,我们……” “我之前听说了,我给这个女人作证。”冯小怜指了一下辛瑷,却被她一巴掌将手指拍开。 “我就知道你在偷看我。”辛瑷朝他笑了一下,冯小怜猛地撇开了头。 管警长砸吧砸吧嘴,不去看这两个满场撒狗粮的家伙,而是认真观察着“小洼”,这么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同,眼前的这个无论是色泽还是软硬程度都像是真正的水草,而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则更硬一些。 有人仿造?栽赃陷害? “辛小姐,你近来与什么人结仇了吗?” 辛瑷眼中的雾气浓郁了一些,她刚要说什么,冯小怜却在桌子下抓住了她的手,辛瑷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他将自己温热的大手盖在她冰凉的手掌上。 “结仇的话……方简。” “因为什么?” 辛瑷挠了挠脸颊,“大概理念不合。” 管警长“唰唰”写了几笔,“只要在这份口供上画押签字就好了。” 等两人从警局出来,余晖已经洒满小路,天际的火烧云宛若燃烧的鲜血。 “你怎么会搅进这种事情里?” 冯小怜声音低沉,眼神发暗。 冬资料片会发生案情这点辛瑷是知道的,谋害人及凶手都是随机挑选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回究竟那些人会死,哪个人又会是凶手…… 更麻烦的是这次她自己竟然也牵扯了进去,究竟是谁这么恨她? 还好小洼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怎么仿造也仿造不出来。 “还有……你那根头绳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是真正的水草吧?” 冯小怜转过身,却发现正举着两人交握的手掌端详。 他反射性地甩开了她的手,侧着头,“怎、怎么了,我只是可怜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