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到了凤清宫，许仪进去就看到苏婉儿跪在入口处，见到她进来，苏婉儿就叩起头来，以往动听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变得嘶哑，应该是哭过吧，她乞求着：“皇后娘娘救救臣妾的奶娘吧。” 许仪平静地问她：“王嬷嬷怎么啦？”瞧见苏婉儿面色红润，偶尔还会轻咳，许仪很好心地让苏婉儿起来，并且假惺惺地关心问了几句：“婉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听你宫中的奴才说你病了，本宫听说你病了，就匆匆来探望。” 苏婉儿又向她福福身，“臣妾谢谢娘娘的关心，臣妾没事，就是有点发烧。” 许仪想摸摸她的额，无奈自己不如苏婉儿高，摸不到苏婉儿的额，便拉起了苏婉儿的手摸了摸，是很烫，“妹妹既然病着快进屋去躺着，请太医来瞧瞧。” “皇后娘娘。”苏婉儿忽然又跪下，她哭道：“求皇后救救嬷嬷，嬷嬷年纪大了，受了杖责，又得不到医治，快不行了。” 原来王嬷嬷那天晚上被楚煜踹了几脚受了内伤，隔天又遭到杖责，伤上加伤，偏偏太医们都不肯帮王嬷嬷医治，说是奉了皇上之命。王嬷嬷是苏婉儿的奶娘，从娘家带进宫里，是她最为倚重的心腹，再心狠都无法看着奶大自己的嬷嬷就这样死去，她如今被禁了足，又不能去皇上跟前替王嬷嬷求情。 苏婉儿心急着要救奶娘，故意泡冷水澡，泡了一夜后果真发烧了，借此请来许仪，想让许仪帮她请太医来医治王嬷嬷。她知道许仪心善，从许仪替凤清宫的奴才求情就可以看出来。 许仪皱眉，王嬷嬷伤得这么重？据她所知，太医院派了人来给凤清宫的人医治棍伤的，苏婉儿干嘛还要救她出面医治王嬷嬷？等等，苏婉儿刚才说了什么，说王嬷嬷得不到医治？难道小皇帝还有什么吩咐？想到这一层后，许仪在心里骂着苏婉儿：奸妃真狠，都被小皇帝禁了足，还想把她拖下水。 她是不知道小皇帝什么时候下令了不准太医们医治王嬷嬷，不过既然小皇帝都下了命令，她要是同情王嬷嬷，去太医院请人来医治王嬷嬷，就是和小皇帝唱反调，小皇帝脾气不好，知道她违反他的命令医治王嬷嬷，小皇帝会轻饶她吗？ 苏婉儿真当她许仪还是以前那个小傻子吗？傻傻地听从苏婉儿的话？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娘娘心地善良，求求娘娘请个太医帮王嬷嬷医治吧，臣妾求求你了。”苏婉儿一边说着一边向许仪叩头。 许仪忽闪着眼睛，忽然，她弯下腰去，死死地抱住了腹部，痛苦地哎哟出声。 “娘娘。” 琉璃和青烟见状连忙扶住她，齐声问着：“娘娘怎么了？”琉璃还一把捉住了许仪的手腕，帮许仪搭脉，很快她有点讶异地望着许仪，许仪的脉象正常，什么事都没有。 许仪冲着她眨眼，琉璃心领神会，对青烟说道：“娘娘肠胃不好，快，扶娘娘回宫。” 青烟以为许仪是真的不舒服，心急地扶着许仪就走。 “皇后娘娘。”苏婉儿抢上前去跪拦着许仪的去路，乞求着：“皇后娘娘救救臣妾的奶娘吧。” “婉妃娘娘请你让开，皇后娘娘不舒服，腹痛难忍，要马上回宫休息。”琉琉严肃地请苏婉儿让开，苏婉儿见许仪还在哎哟哎哟地痛叫着，她的脸白了白，无法确定许仪是不是真的腹痛，最终，她无奈地让了路，不敢再拦住许仪。 “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我的肠子要断了……” 许仪一边痛叫着，一边放任两名宫女架扶着她快速地离开凤清宫。 远离了凤清宫，琉璃才笑道：“娘娘，已经远离了凤清宫，娘娘不用再装。” 许仪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也不用两个人扶了，青烟看得瞠目结舌的，“娘娘不是真的腹痛？” “我不装肚痛，我能离开凤清宫吗？婉妃自己被皇上罚了，还想把我都拖下水。我记得皇上并没有说过不准太医们医治凤清宫的奴才们，她却说王嬷嬷得不到医治快不行了，分明就是皇上还下了其他我不知道的命令，我要是真的心善救了王嬷嬷，就是违反了皇上的旨令，轮到我被罚了。皇上向来不喜欢我，不趁机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才怪呢。” “皇上喜欢娘娘。” 两名宫女异口同声地说道。 许仪看看琉璃，又看看青烟，狐疑：“你俩肯定是皇上派来的眼线，一颗心完全偏向着皇上。琉璃还说得过去，你在御前侍候了几年，皇上毕竟是你的老主子，青烟你呢？你以前也在御前侍候吗？我养了你们一段时间还养不熟，两头白眼狼。” 笑死人，皇上喜欢她？ 皇上要是喜欢她，太阳就从西边升起，河水倒流，连天都会下红雨。 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升起，河水不会倒流，天更不会下红雨，所以呀小皇帝不会喜欢她，他就喜欢整治她，她过得惨兮兮的，累得半死时，他就开心。 许仪对楚煜诸多的不满，哪怕楚煜是对她好了很多，她都像瞎了眼瞎了心一样，看不见。 “娘娘……” 许仪打断两个人要表忠心的话，很大度地说道：“你们不用解释的，我能理解你们，他是皇上嘛，连我的命都被他操纵在手里，更何况你们。琉璃，你会把脉？学过医？” 琉璃解释：“奴婢以前在御前侍候，皇上懂医理，久而久之的，奴婢也跟着皇上学到了点皮毛。” 许仪哦了一声。 伸伸懒腰后，她说道：“琉璃，你前面带路，我要去浣衣局看看珠儿。”被罚跑了快一个月了吧，她自身难保时，未能亲自去看看珠儿。 “娘娘，该回宫用膳了。”琉璃提醒她。 许仪看她一眼，忽然一言不发就走。 第083章 许仪的离宫计划 琉璃和青烟对视一眼后连忙跟着许仪走，青烟小心地问许仪：“娘娘要去哪里？” 许仪赌气似的不回答青烟，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迈着步伐往前走去，想把两个宫女甩在身后，可惜她人小，两名宫女稍微加大步伐就追上了她。 “娘娘。”琉璃追上了许仪，跟在许仪的身边走着，温声哄许仪回凤仪宫，“娘娘，回宫吧，这天都要黑了。” 许仪赌气呢，不管琉璃和青烟怎么哄她，她都不理她们。 明明就是她身边的人，她们还是向着小皇帝。小皇帝不喜欢她去看珠儿，琉璃和青烟就不想带她去。珠儿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本是最忠心于她，小皇帝却把珠儿从她的身边调走，许仪是懒得动脑，真动起脑来也能想明白小皇帝的用心。不就是想在这深宫中把她高高架起来烤吗？就算许给她后位，她身边也无一忠心之人，皇帝想要她生，她便生，想要她死，她便死，无人可以救她。 “娘娘。” 琉璃快走几步挡住了许仪的去路，扑嗵一下跪在许仪的跟前，叩着头，“娘娘息怒，娘娘要打要罚，奴婢都受着，求娘娘回宫吧。” 青烟也跟着走到琉璃的身边一起跪着。 许仪的胖脸气得青红一片。 “琉璃，青烟，你们让开，要回宫，你们回去，我去浣衣局看珠儿。不用你们带路，我自己去。”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她可以向其他人问路。 “娘娘。” “琉璃，你不用再说了，我今天就是要去看珠儿，我只是去看看她，又不是把她要回凤仪宫，你干嘛就不让我去？我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娘娘，珠儿妹妹过得很好，没有被打被骂被罚的，还长高了不少，她真的挺好的。”琉璃经常奉许仪的命去浣衣局看珠儿，不让别人欺负珠儿，琉璃是最清楚珠儿的近况。 许仪不满地说她：“既然如此你干嘛阻拦我去，是不是你一直都在撒谎骗我？其实珠儿过得并不好？” “娘娘给奴婢一个天做胆，奴婢也不敢骗娘娘呀。” “皇后娘娘念旧情，想去看看那个珠儿妹妹，你们做奴才的前面带路便是，何必阻拦，除非真如娘娘所说，那个珠儿过得并不好。”低沉的男音传来，主仆三人寻声望去，看到楚恒领着三宝从静宁宫的方向走来。 “奴婢见过恒王爷。” 楚恒走过来，站在距离许仪一米远的地方，他还想上前一步的，三宝在一旁低咳两声，他没好气地瞪了三宝一眼，终是没有再上前，近距离地看着许仪，他笑道：“皇后娘娘真是一天一个样，越来越苗条了。” 许仪挑眉，“王爷还未出宫？” 楚恒一甩手里拿着的那把折扇，甩开了扇子后摇晃着，“我正打算出宫，远远地看到娘娘很生气的样子，好奇地过来看看。”他在许仪面前很随意，不行礼也不自称臣，许仪又是个不计较虚头巴脑之礼的人，便随便他想怎样就怎样了。 楚恒瞟向琉璃和青烟，责备着两个女子：“皇后娘娘有情有义，你们该庆幸才对，能跟着念旧情的主子，是你们做奴才前世修来的福气，娘娘要去看谁，你们跟着去侍候便可，却要惹娘娘生气。像你们这样的奴才，真该拖出去杖毙了。” 琉璃仰眸望向楚恒，楚恒的视线恰好对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时，楚煜微眯一下眼，这个宫女容颜出众，气质也极佳，要不是身着宫女服，他会以为是哪宫贵妃。面对他的时候，她眼里毫无畏惧，嗯，有点意思。 “回恒王爷，从这里去浣衣局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来回便要两个时辰，娘娘去了浣衣局，自是不会马上回来，娘娘还没有用膳呢。奴婢们也是为了娘娘好，娘娘想去浣衣局看看珠儿妹妹，可以等明天有空的时候再去。” 楚恒似笑非笑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琉璃。” “琉璃？以前在哪里侍候？” “奴婢曾经在御前侍候过几年，皇上关心娘娘，便把奴婢派到凤仪宫照顾娘娘。” 原来是御前宫女。 楚恒在心里腹诽着：怪不得气质派度不一样。 “你口口声声为了娘娘好，本王怎么觉得你是帮着皇上把娘娘的旧人都隔离，不让娘娘和旧人相聚？”楚恒把楚煜的心思挑明，这些许仪等人都清楚，只不过大家都装着不知道，就当珠儿是惹怒了皇上被皇上罚到浣衣局洗衣服的。 琉璃还是冷静地答着：“王爷想多了，奴婢们是心疼娘娘饿着，并无他意。” 楚恒呵呵地笑了两声，凑近前去，蹲下身用扇子头挑琉璃的下巴，琉璃立即低下头去，面色严峻，冷声提醒：“王爷请自重。” “自重？本王做什么了？”楚恒站起来，对身边的小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这个宫女对本王不敬，娘娘可得帮本王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许仪不爽了，“琉璃怎么对你不敬了？我看到的是你在调戏我的人，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对宫女动手动脚的，她们也是人，也有尊严的，她们进宫来是当差，不是进宫来给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调戏玩弄。我不管你是谁，我的人，你就不能动。” 楚恒眨眨眼，弯下腰来，一张不算俊美却也不丑的脸几乎要凌到许仪的脸上了，他轻笑，“娘娘，我这是找个借口给你好好教训不听你话的奴才呢，你别不识好人心好不好？” “恒王爷，请你离娘娘远一点。”琉璃见楚恒的脸快要贴到许仪的脸了，立即严肃地提醒楚恒。 “爷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插嘴。”楚恒沉着脸斥着琉璃。 琉璃不怕他生气，板着脸，严肃地说道：“男女有别，还请王爷离娘娘远一点。” “恒王，天快黑了，你再不出宫，宫门关上你就只能爬宫墙而出，说不定会被守门的官兵当成刺客海扁一顿呢。”许仪把琉璃扶起来，说道：“琉璃是我的人，该怎么管教，不用王爷来指点。” 楚恒摸摸鼻子，“小东西，爷这是好心没好报了？” “王爷，请称呼皇后娘娘。”琉璃看楚恒不顺眼，楚恒说一句，她就要驳一句。 楚恒睨着她，对许仪说道：“小东西，你这个宫女是不是看上爷了，爷说什么她都要驳斥，借着这种方式来引起爷的注意对吧。爷瞧她长得还可以，也有十*岁了吧，快出宫嫁人啦，要不爷就赏她一个机会，让她参加爷的选妃大会如何？太妃娘娘帮爷选的王妃，爷都瞧不上呢。” 琉璃一张脸倏地红了起来，是气红的，“奴婢不敢高攀王爷。” 许仪本想帮着琉璃斥楚恒的，见楚恒盯着琉璃看，她忽然觉得很好玩，说不定楚恒真瞧上了琉璃呢。琉璃虽然是个宫女，但在御前侍候了几年，如今又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只要楚恒不嫌弃，当个王妃也是可以的。 “王爷真想给琉璃一个机会？”许仪反问着楚恒。 “娘娘！” 琉璃青着脸低叫。 楚恒则是怔了一下，后又甩开了折扇摇晃起来，似笑非笑的：“小东西，怎么，你舍得把她送给本王？” 许仪笑：“琉璃今年刚好二十岁，离出宫还有五年，不过王爷要是肯给她一个机会，我可以提前放她出宫。” 琉璃重新跪下来，“娘娘别再打趣奴婢了，奴婢一辈子都侍候娘娘，不出宫，也不嫁人。”她在宫外已经没有了高堂，父母在她进宫的第三年就双双病亡，虽然还有兄嫂，他们却想等着她出宫后，从宫里带些主子赏赐的东西出去帮衬他们，再把她卖个好价钱。哥哥倒是好的，就是性子软，嫂子则是贪财又吝啬兼霸道，琉璃与嫂子的关系向来不好。 与其出宫跟着那样的亲人过日子，她宁愿一辈子留在小皇后的身边侍候，等到年纪大一点了，再出宫去当教养嬷嬷。 许仪再次把她扶起来，说道：“我怎么能那样自私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呢，难得王爷肯给你一个机会，你就去凑个热闹，说不定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王爷，真瞧上你了呢。” 楚恒摸摸自己的眼睛，纠正着：“小东西，本王的眼睛没有长在头顶上。” 许仪撇他一眼，“太妃帮王爷选了很多姑娘，王爷一个都没有看上，不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吗？王爷呀，你是我的大伯，按理说你的婚事我是不该多嘴说的，不过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看得过去的就行了，别挑来挑去，挑到最后挑盏烂灯盏。” 楚恒：“……小东西，你说话的口吻不像一个*岁的孩子。”他又看向琉璃，说她：“爷好心给你一个机会，你还嫌三嫌四的，小心爷就回头告诉太妃，爷就要你了。” 琉璃脸一白，都不明白她怎么就被恒王爷缠上了。 她不想再搭理楚恒，对许仪说道：“娘娘，天要黑了，请回宫。” 许仪迟疑，“琉璃，你真不带我去看珠儿？我明天就要去学骑术了，现在不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 “娘娘回宫用过膳后，奴婢就陪娘娘去浣衣局看珠儿妹妹。”琉璃作出让步，只想许仪快点走，不想再搭理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