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其实我也想找男朋友,但省城和我们小地方不一样,有钱的,漂亮的真多,我没本地户口,也没钱,喜欢的看不上我,喜欢我的,说实话,如果他太差劲,我也怀疑自己会没勇气陪他从零开始。” 简皙脚擦脚,水声儿晃晃荡荡,她声音轻:“没别的,只是这个人你不够喜欢。” 小护士不明白,眨巴眼睛看着她。 简皙笑着说:“喜欢的程度和勇气是对等的,当你的感情到了一定浓度,心甘情愿的陪伴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不需要刻意,更不需要自我说服。” 小护士似懂非懂,“简医生,你好明白啊。” “我吃过亏呀。”简皙语气轻松。 她在陆平南那吃过一个叫暗恋的亏,学生时代浓烈炙热的喜欢,在得不到回应的岁月里,慢慢地做着减法。 直到遇见贺燃,他推动着这道算数题,让结果归零,让感情新生。 想到这,简皙心里跟嚼了蜜桃似的,甜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拿出手机,给贺燃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过去。 很快,贺燃回复了,语气还挺凶: [撸管到一半,被你这声短信提醒给吓萎。别找事,不然回来要你死。] 简皙边笑边回:[怎么个死法啊?] 贺燃:[爽死。] “老流氓。”简皙低骂,却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义诊活动在两天后准时结束,主任在大巴车上开恩了,“这次活动能够圆满完成,并受到市里领导的高度赞赏,离不开各位同仁的努力,晚上聚餐,然后去老地方唱歌!” 最后音儿往上飚,“可以带家属!” 鼓掌声吆喝声兴奋整个车厢。 简皙摸出手机,给贺燃发微信: [晚上科室有活动,你和我一块去吗?] 贺燃没回复,而是直接电话过来。 “到哪了?” “刚出发。” “你们有什么活动?” “唱歌。”简皙问:“你想来吗?” “我想见你。”贺燃说:“我这边有点事,忙完就去。” 简皙应声,“好,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她把头扭到一边,小些了声音,“那,晚上见。” 贺燃低低笑,“乖。” 简皙被他的笑勾得脸发烫,“嗯”了声,“拜拜。” “别在电话里嗯。”贺燃突然沉了音:“晚上,你好好‘嗯’给我听。” 过了好久,身边的小护士结束和同事聊天,回过头“咦”了声,“简医生,你很热啊?” 不然怎么拿张报纸扇风,扇得还挺来劲。 ——— “燃哥,给,喝点儿水。”林加见贺燃没讲电话了,才递过去一瓶,“你要有事就先走,我这里一个人没事。” 贺燃拧开瓶盖,“我答应了陪你把这桩活干完,再说了,这个欠债人猛的很,你一个人别吃亏。” 林加点点头,“燃哥,佣金你拿七成。” “别给我作。”贺燃皱眉,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没点,“都归你,行了,盯着人。” 上次在停车场虽被欠债人划伤,但接了的任务硬着头皮也得上。两个人得了消息,在街口蹲点了一下午,说是那人晚上会来应酬。 冬日的天色一到五点就迅速变沉,水雾蒙蒙特别冻人。 欠债人果然出现,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贺燃说:“跟着,找机会。” 两人祟祟踪其后,看清了饭店名和包厢间后,守在大厅等时机。 又是一个小时,林加半道接了个电话。 讲完后,他对贺燃一摆手兴奋道:“燃哥,可以收工了!钱还卡上了,老板刚收到!” 贺燃起身,“确定?” “没问题的,老板亲自打过来的。”林加拿手机给他看,“158的号码。” 贺燃拿出自己的手机,核对无误后,放下一颗心,“走人。” 林加心情大好,“哥,吃肉串去。” “不去。”贺燃双手插袋,脚步加快,“我得回去亲我老婆。” 林加手机又响了,贺燃停了会,侧耳。 “老板,是,我是。啥?我靠!行行行,我们没走。”林加神情急切,“燃哥,那人耍炸,钱没打全!” “我日。”贺燃眼浮厉色,“走,堵人!” 两人往二楼厢厅跑,“你守楼梯口,上边我去。” 分工行动,终于在楼上散席的时候把欠债人拦截。 贺燃满身戾气,紧唇抿嘴,操起一根扫把,“你他妈给我站住!” 他屈膝,把扫把往膝盖上一折,瞬间断成两截,尖头的那段往墙上一甩,“管闲事的先管好自己的命!” 本来蠢蠢欲动的朋友都犯怵了。欠债人吓得往楼下跑。 贺燃一把没抓住,大喊:“林加。” “在这呢!”林加跳出来堵住。 但对方也是个猛汉,拿起栏杆上的一盆栽砸向林加的脸。 “哎呦!”林加吃痛,让他给逃走了。 贺燃从后头赶上,怒道:“操!追!” ——— 七点,科室聚餐近尾声。 小护士扯了扯简皙的衣袖,“咱们主任疯了呢。” 简皙小声告诉,“他喝点酒就这样,信不信待会去ktv,主任能表演广场舞。” 小护士乐得捂嘴笑。 “大家吃饱了吗?”主任醉意上脸,红扑扑的,“吃饱了就转移战场,向ktv进军!” 十来个人走向外面,简皙把围巾戴上,小护士挽着她的手。 “简医生,你这围巾是巴宝莉的哎!” “别人送的。” “男朋友啊?” “啧啧啧,又查户口了。” 边走边闲聊,有说有笑。但刚走出饭店,就听到前面传来叫嚷声。 “打架了,打架了!” 不知是谁广而告之,大家都凑过去看热闹。小护士拖着简皙往前边挤,“让一让,让一让。” 简皙哭笑不得,只得跟着往前,结果这一抬眼,就跟劈了雷一样。 三五米远,好几个人扑腾扭打,手脚乱飞,叫声彻天。 一个矮胖中年人被摁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的男人嚣张热血。 贺燃抓着欠债人的头发,使劲往后拉,“敢打老子弟兄,我他妈废了你!” “呀,那人被打得好惨,眼睛都肿了。” “都是些混混,看看那凶悍样子。” “嘘,你小点儿声,小心挨打,他们可暴躁了。” “怕什么,报警都抓起来。” 流言耳语交接不断,像是一道界限分明的距离。人们站在至高无上的正义方,鄙夷唾弃那群他们眼中的败类。 小护士叫了好几遍,“简医生,简医生?” 简皙什么都听不见,目光定在干架干得酣畅淋漓的贺燃身上。 而听到那句“简医生”,挥拳正爽的男人身体僵住,不敢置信侧过头。 视线相对,如火又如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简皙,她迈步,眼神义无反顾朝贺燃靠近。 贺燃暗骂一声,“我操!”飞快起身,“林加,撤!” 然后没看简皙一眼,抓着滚落一圈灰的外套向反方向跑。 贺燃身上有伤,昨天被刀划破的手掌也裂开见了红。 他不能回头,不能去相认,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自己滚得远远的,一定不可以让他女人承受恶意的目光和连带的委屈。 一定不能。 简皙被他刻意的生疏杀了个措手不及,站在原地灵魂出窍一般。 贺燃他们沿着小道跑上天桥,撒命似的十几分钟后才停下,贺燃气喘吁吁,撑着天桥栏杆大喘气。 他手机在震铃,一遍又一遍。 林加催促,“燃哥,接啊!” 贺燃心里拧巴一团,跟摸了个烫手红薯似的。最终还是不忍心,重重按下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