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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轉年華-追尋章四

    精神氣爽的踏進警局內時,同儕們見到顧尚之,表情又是曖昧又是嘲弄。

    ﹁從來沒見過你滿面春風、神采奕奕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嘛!﹂放了兩天假,顧尚之一出現在大家面前,別說唇瓣勾著愉悅,連那雙眼,都冒著閃亮的星子,讓人覺得……好、好礙眼又好……好可惡啊!

    ﹁說什麼呢!﹂顧尚之掠笑,拿起鑰匙打開抽屜鎖,將警務配備掛在身上。

    ﹁什麼說什麼?我說你,兩天前還是一副死樣子,活像大家欠你錢,現在呢?春光油面、容姿煥發,過的快活哦!﹂

    ﹁說什麼話,聽不懂。﹂挑挑眉,眸帶笑,止不住的笑意停留在他的唇瓣上,怎麼也遮掩不住他的好心情。

    ﹁最好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平凱一臉的不爽,走到他的身旁,不客氣的勾搭上他的肩。﹁我說顧瘋子,你是不是換了個臉蛋一樣,但性子不同的女朋友了?我明明記得你的女朋友很討厭我們,那天她竟然叫我的名和我打招呼,我可嚇到了。﹂

    平凱說的話,得到眾人認同的猛點頭。

    先前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白嫣,前兩天竟然變得溫柔可親,不只衝著大家笑,還有禮的與他們打招呼,這哪裡是正常!

    ﹁就說了,她本來就是個性子不壞的女人,偏偏你們先入為主的認定她個性不好,脾氣差。﹂顧尚之推開平凱,給了他一記責備。

    ﹁明明就不像同一個人……﹂平凱吶吶的說,一點也不覺得以往的白嫣給人的無禮認知有誤。﹁還說是同一個人,那你說說,她堅持不讓妳做這個工作,這事要怎麼解釋?瞧不起我們的職務,一直逼你離職。﹂

    就算現在態度變了,但人的本性,可不是偽裝就可以隨意展現出來的。

    說不定她不只自大高傲,還是個虛假的偽君子,知道大家討厭她,為了讓眾人對她印象改觀,故意裝模作樣。

    ﹁少在這裡胡說,小嫣不可能做這種事,雖然性子傲了點,但從來不懂得耍心機,就是因為沒有城府,所以習慣有話直話,不懂得什麼叫做客氣。﹂

    喂!你這到底是在數落她,還是在誇她?眾人有致一同衝著顧尚之翻白眼。

    ﹁而且她已經不會反對我做刑警了。﹂走到公文櫃邊,他拿出公文夾,開始檢視這兩日休假時,局裡的記碌報告。

    ﹁她不反對了?﹂平凱驚訝低呼。﹁為什麼?明明這麼排斥你做這份工作,怎麼突然又不反對?﹂而且還是在兩天內發生的?

    ﹁沒為什麼,她說只要我別讓自己受傷,出任務時小心一點,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說到這,顧尚之停下手上的動作,神情也是一陣疑惑。

    老實說到現在,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原由。

    不是說不喜歡她理智懂得體諒,相反地,他愛死她這樣的溫和性情。

    她嬌縱的性子仍然存在,但與之前總是面帶不耐、不滿、說話毒舌有時還會傷了他的性子相比,這兩日來的白嫣,真的好太多又太多,多的讓他也會不自覺地認為,這女人真是他所認識、所愛的那個白嫣?

    但無論如何想,答案依是無解。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不願再多費神思考這無解的問題,只要她不是生病,發生令人憂心的事,就算她的性子變得比以往更壞、無法理解,他也無所謂。

    誰要他就是愛她呢?既然是愛,那麼她的好壞與否,就不重要了。

    ﹁這一份報案記碌是怎麼一回事?事情寫的不清不楚,這是誰寫的?﹂手上的最後一份文件資料裡,顧尚之看著擰起了眉鎖。

    眾人還震驚在他方才說的話未回神,這一會兒他又丟出了個問題讓大家疑惑。

    ﹁什麼記碌,哪一份?﹂有人呆傻提問。

    ﹁昨天晚上七點的報案記碌,這一位小姐不是說聽到有人在呼喚求救?她探出窗外看到有個女人被個男人追著打,男的手上還拿著刀,等她報完案又探出窗外時,已經不見那一男一女……後續的結果呢?沒有去查堪?﹂

    ﹁那一份報案我過去了,但並沒有找到那女人口中的男女,而且附近商家都開著店卻沒有人看到那情況,我聽附近的居民說了,報案的那位小姐,她的情緒不太穩定,時常做出、說出一些奇怪的話,是那條街上有名的問題女,大家都認為是她胡亂講的!﹂

    ﹁商家那時間確實在營業?﹂顧尚之盯著文件檔,不是很確定低喃。

    ﹁對,那時才七點,大家都還沒有休息,而且附近民眾習慣坐在店外嗑瓜子聊天,怎麼可能沒人發現呢?﹂

    ﹁既然這樣,那女人為什麼說謊?﹂

    平凱不知想到什麼,眼神有些的疑惑。﹁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那女人到底真說謊了沒有,因為我人到現場時,除了她一個人外,其它人的表情都很自然,看不出有什麼疑點,但那女人……﹂

    ﹁她說的很肯定?﹂

    ﹁不只是肯定,她看起非常害怕,我一出現時,她一直躲在我的身後不敢面對那些樓下商家的住戶。﹂

    ﹁所以說,你覺得那女人不像在說謊?﹂仔細閱審著報案口錄,根據女子的說法,她看到的男女發生事的經過十分鮮明,動作、舉止和態度也說的清清楚楚,看起來不像是說謊。

    ﹁除非她太會編造故事了,但其它居民都說她那個有問題。﹂平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既然如此……我去瞧瞧看好了。﹂他總覺得這一份報案案件有些奇怪。

    ﹁要我陪你嗎?﹂平凱靠在他的身旁,曖昧的衝著他笑了笑。

    白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顧尚之哪不知他為何要陪他一塊,定是又有什麼小八掛想向他探問了。﹁你沒事做?﹂

    ﹁沒啊,這幾日除了這件事外,倒真沒發生什麼事。﹂平凱聳聳肩,笑的有些奸惡。

    ﹁那就去街上巡邏,看看有沒有其它的問題需要幫忙解決。﹂無聊的傢伙,就因為他和小嫣是這座警局裡最大的問題八卦,所以八掛變成親密時,這些人反倒開始不習慣了。

    ﹁喂!別這麼無情嘛!你也懂的,了解你辛苦坎坷的愛情血淚史是我們的一大樂趣。﹂平凱伸手肘撞撞他,一臉曖昧的笑著。﹁原本以為今日又有你的悲慘故事好讓大家心裡得到點安慰,誰想得到你竟然變得這麼幸福……﹂搥心肝啊,這真是一大悲劇。

    顧瘋子的女朋友有錢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漂亮!

    原本對方驕縱難搞的壞脾氣折磨著顧瘋子,讓他們這些孤家寡人勉強的覺得有些安慰,誰知道對方竟然在短短時間內變了樣,幸福的令人吃味?有沒有這麼可惡?

    為什麼好的都讓這顧瘋子傢伙給得到呢?眼紅!

    ﹁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有良心的。﹂尚之白了眼,不滿瞪向衝著他沒良心嘲笑的傢伙們。

    平凱一聽,急急否認。﹁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是非常有良心的,但,要是面對你的話,那良心就是忍不住想拿去餵狗吃,誰要你這麼幸運呢?﹂

    ﹁尚之!﹂

    話題還沒有結束,一聲輕輕軟軟的不確定呼喚聲從警局門口傳來。

    熟悉的女聲讓顧尚之抬了頭,他神情訝異:﹁小嫣?妳怎麼來了?﹂

    白皙的臉龐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她有些尷尬的發現警局內的職員們都將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身上。﹁呃……你們早,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擾了。﹂

    也許是大家的眼神充滿太多的憤怒與不滿了,白嫣有些不知所措。

    無視眾人的敵意注視,顧尚之拉著她到自己的座位旁。

    ﹁怎麼了?這麼一大早就跑來找我?﹂他不過踏進警局才二十分鐘,這代表他前腳從家裡走出,她後腳就跟著出來了。

    ﹁你忘了便當。﹂她咬著唇有些無辜,將手上的便當舉高給他。﹁我昨晚提醒你要記得帶,但你忘了。﹂

    哦!他,確實是忘了。

    神情一怔,他的態度有些不自然。

    輕咳了一聲,他接手她遞來的便當盒。

    沉重的便當盒,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被溫溫的熱意給佔滿填飽的沉重。

    曾經,他向她要求,希望她能為他準備午餐,虛榮的想感受心愛之人為他所準備的心意,但最終得到的是她一記的冷笑與覺得麻煩。

    他早就已經打消這種冀望了,誰知道……原來這種幸福的溫度,是這麼的令人上癮。

    同儕間眼紅灼熱的狠瞪視線怎麼也無法忽視,但,此刻的他也無心再去衝著他們得意的微笑,又或瞧仔細這些人有多想把他手上的便當給搶了。

    因為他的一雙眼、一顆心,全放在她有些窘意的不自在笑顏中。

    ﹁謝謝,我、確實是忘了,我以為妳昨晚是說著笑的。﹂

    ﹁這種事哪有說笑的道理?只是……不好吃我可不管。﹂他愛吃重鹽的食物,而她……莫名地覺得重鹽不是好事,所以……天知道她為何知道重鹽不好?就是有一種感覺吧!

    ﹁不會,只要是妳做的,我都喜歡。﹂他說的認真誠懇。

    這足以顯示,對於她親手準備的心意,他有多麼的歡喜。

    ﹁喂!有沒有這麼噁心?夠了哦!再繼續下去,大家要翻臉了。﹂平凱應了眾人的強烈眼神暗示,成為最佳的抱怨代表人。

    說來很可悲,這座警局裡,除了顧瘋子那傢伙,大家全是可憐的光棍。

    工作危險辛苦,女人根本不願意與他們這所謂的有為警員交往?當然!

    薪水很少?事實!

    工作時間很長?一定要的嘛!

    出勤就代表危險?這不是廢話?

    所以,大家才會喜歡聽有女朋友的顧瘋子他的八卦,好的事,就對他嫉妒、壞的事,就為他放鞭炮,多麼有趣。

    所以說,太幸福,容易讓人礙眼啊!

    白嫣紅了臉看著平凱那一副快暴走的妒意橫生神情,忍不住笑了笑。﹁你好,平凱。﹂

    被喚了名,平凱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的衝著她扯扯唇,笑的僵硬。

    明明記憶中的白嫣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親善又和靄呢?

    人美就算了,還這麼親和的話,顧尚之會更加招人嫉的……遭他嫉!

    ﹁你在看什麼?﹂不等平凱回應,她再次將注意力放在尚之的身上。

    指著他的文件,在他將文件開啟的一瞬間,白嫣朝他方向探去。

    ﹁謊報處理?﹂看到上頭四個大字的文件,再從中瞧了瞧裡頭的報案內容,白嫣突然愣了愣,面色有些凝重。

    ﹁好了,別看了,這東西可不是妳能瞧的。﹂他閤上文件,轉身準備將便當盒收好,執行文件上的任務。

    白嫣抓住他的手腕,面色變得沉深。

    ﹁怎麼了?﹂她的神情讓他有些擔憂。﹁不舒服嗎?﹂這幾日的她,不知為何地,面色都好蒼白,而且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詢問她是否有任何的不適,她又說沒有……莫不是每個月的一次,失血過多?他是不是該為她配些中藥來補補身?

    ﹁尚之,你要去這個報案的地方嗎?﹂白嫣的唇瓣微顫,表情有些怪。

    ﹁是啊,昨晚發生的事,雖然說處理過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只有你自己一個人?﹂抓著他的手不覺地用力掐緊。

    ﹁我也會去。﹂平凱曖昧的看向顧尚之,他非要在兩人一塊職勤時,追問出他最新的八卦消息。

    白嫣頓時瞠大眼,呼吸急促起來。

    雙手有些顫,她看了看尚之,又望了眼平凱,態度散發著濃濃的恐懼。﹁平、平凱也要去?﹂

    ﹁嗯,他說也要跟著,但我並沒有接受。﹂那傢伙的意圖太明顯啦!

    ﹁亂說,我也要去,怎麼說這案子是我昨晚接的,等於該是我的責任,你覺得不對勁,我也覺得問題有些怪,你要去,我當然也一塊同行。﹂平凱反駁他的答案,態度一派的認真。

    白嫣輕輕點點頭,臉色依然沉重著。﹁所以……只有你們兩個人?﹂

    ﹁小嫣,妳怎麼了?我看妳的臉色愈來愈糟,如果……﹂顧尚之不理會她的詢問,只是關心著她的模樣。

    她突地急急抓著顧尚之的手臂,恐慌地凝望他。﹁尚之、尚之……我、我有個提議,如果可以,我覺得最好多些人去……最少要五到六個。﹂

    顧尚之擰了眉,平凱似也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為什麼?﹂顧尚之瞇起眼望著她,感覺到她似乎有什麼話沒有說。

    ﹁不知道,就是覺得……好像……不,是一定需要,好不好?多帶些人去。﹂

    一定需要?為何?顧尚之輕輕斥笑著,﹁妳在杞人憂天。﹂

    他懂她為何這麼要求。

    雖然答應他繼續做這份工作,但,對於工作性質的危險性,她無法不在意。

    但!這種事畢竟不是她說了就算,警務人員有屬於自己的工作得處理,除非是重大事發生,否則不可全員集體出勤。

    不只如此,如果真的遇上危險,那又如何?身為警察,原本面對的就是危險,如果直擔心又怕死,那就無法保護平常百姓了。

    是嗎?她杞人憂天了?真是如此嗎?

    如果真只是杞人憂天,為何……為何她會……

    ﹁好好好,我們也跟去,反正有七個人在這裡留守,應該沒有問題。﹂幾個愛八卦的傢伙一聽到這招集的請求,連忙站起身直附和著。

    顧尚之不認同的擰起眉。

    這些傢伙,是不是真吃飽閒著沒事幹了?竟然只想著八卦事?

    白嫣感激的看著大家,臉上明顯鬆了一口氣。﹁那你們要記得小心安全。﹂

    衝著大家笑了笑,她緩緩抬頭望著擰著眉鎖有著疑惑的尚之。

    ﹁尚之,也許我要說的話你覺得很可笑,但是……記得,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要單獨和任何一個看似無害的人在一塊,絕對不要,做任何事,記得大家一塊進行,別單獨行動,注意自己的安全,好嗎?﹂

    輕輕撫著他的臉龐,不給他詢問的機會,與大家道別,她連忙轉身踏出警局。

    望著她有些急慌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視線中,顧尚之回過神,眉間的皺痕愈來愈清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                                            *

    急急忙忙的走過離警局距離兩條街遠的十字路口時,白嫣無力地蹲下身。

    頭昏、目眩,腦袋裡有好多好多的景象不斷不斷的在她的腦中飛過。

    混亂的景象,令人心慌的一幕幕,連她的心跳,都不受控制的急急躍竄著充滿冷意與不安。

    血紅的畫面,在她的眼底浮現,一字一句的文字在她的腦海間飛出又落下,讓她覺得痛苦極了。

    尖叫聲、哭喊聲、怒吼聲,還有好多好多的警車在她的眼前浮現,每個人的神情,嚴肅又失意,就像……

    鼻間湧出一股不舒服的熱意,她驚愕急急拿出口袋內的手帕,摀住了自己的鼻子。

    身子,又開始酸疼。

    渾身發軟無力的連想站起都覺得使不出氣力行動。

    她、這是怎麼了?為何,覺得這麼難受。

    ﹁妳還好嗎?﹂有人在她的身旁關心詢問。

    她搖搖頭,無法給對方回應。

    ﹁也許該去醫院哦!﹂

    她還是搖搖頭。

    ﹁謝謝,我沒事,只是有些感冒而已。﹂她忍不住扯謊。

    對方見她似乎真沒有問題,直接走開了。

    蹲著好一會兒的時間,白嫣緩緩站起身。

    雙腿依然微顫,但已沒有方才那般的骨子疼痛難以忍耐。

    放下鼻間的手帕,看到白帕裡的嫣紅鮮血,她有些慌亂。

    腦袋亂轟轟一片,一種沒由來的恐懼,讓她覺得好不安。

    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身子出問題了?還是有什麼病?

    難道,是癌症?

    眼一怔、目無神,她不懂自己剛才到底想到了什麼?

    ﹁癌症?那是什麼東西?﹂她從來沒有聽過叫做癌症的東西,怎麼……怎麼腦中會浮現這兩個字眼?

    匆匆忙忙的將手帕再塞進自己的口袋內,確定神智不再昏眩後,她一步一步緩慢的朝家的方向移動。

    ﹁不知道尚之會不會認真聽我的建議,多帶些人一塊去?﹂她有些擔心的低喃。

    因為,看到那報案文件的一瞬間,她腦中浮現了一些奇怪的影像。

    她看到……平凱被一群人打死了,而尚之身受重傷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