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丹尼尔怎么可能不检查根茎，他本来就准备动手，听了哈德伯爵的话，反而顿了顿，变得更小心翼翼，还拿出了一双薄薄的皮手套。 拨开泥土，露出了该魔植的根茎。 饶是丹尼尔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也当场愣住。 那魔植的根茎看起来竟跟一个小婴儿一样，而且在他拨开土层时，那小婴儿的眼睛竟啪地睁开了！ “很可怕，对吗？”哈德伯爵声音怪异地道，“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简直要吓懵了。直到后来挖掘者向我反复验证这并不是真的活的婴儿，而只是一块植物根茎，可就算如此，我也不太想和它接触太多。” 丹尼尔的神色变得更为慎重，手指轻轻按了按该魔植的根茎。 比较硬，不是真婴儿那柔软的肌肤。 还有那眼睛，仔细看，更像是两颗黑珍珠，没有眼白。 而婴儿形状的根茎下方还有些细长的根须。 丹尼尔抓起婴儿状根茎的手臂部分，捏了捏，同样很坚硬，而且不能抬起。 接着，他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根茎的尾端轻轻划了一下。 乳白色的液体冒出，那股植物的清香更加浓重。除此之外，乳白色的液体中还冒出点点白光，白光浮起，沾入人体立刻消失。 丹尼尔有意识避开，哈德伯爵父子却齐齐上前一步，有意识地吸收那白光，并露出了极为舒服的神色。 丹尼尔忽然惊疑一声，他明明设置了屏障，可那白光竟然穿透了屏障，同样被他身体吸收。 丹尼尔心中一急，但很快他就露出了和哈德伯爵父子如出一辙的表情。 这点点白光进入人体没有任何害处，反而像是沐浴了治疗术一样舒服。 丹尼尔无法抗拒，索性细细体会了一番，睁开眼睛，目带异彩问：“根茎能吃？” 哈德伯爵摇头，苦笑：“不知道，这魔植的根茎太渗人，没人敢随便切一块给活物吃。” 丹尼尔很想尝尝这种植物从种子、到枝杈、再到根茎的所有味道，但他最终还是放弃。 他不是专门研究魔植的，对毒药的抵抗力也不太高，而专门研究魔植的人，他们就像是长了一条神的舌头和一个神的肚子，不管怎么品尝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一株非常奇特的魔植，它的功效也许会出乎人的意料，尤其它还没有任何攻击性，如果能移种的话，那将是多大一笔财富？ 丹尼尔心头火热，不但准备多留数日，还打算亲自去一趟诺亚山林。 加三等四颗魔法种子不知上层安排，只听到结果：管家大人通知他们，丹尼尔将就在这几日带他们离开，让他们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并不要乱跑。 杰西卡和狄克对此无所谓，亨利和加三却很高兴能再多几天陪伴家人。 加三得知原材料价格不便宜后，按照外面的价格，把钱重新结算给玛琳大婶。 玛琳大婶问过管家，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等值的钱。 次日，加三照样到原地点摆摊，如今他家的超级好味饺子已经打出名声，因为过于低廉和过于高昂的两种售价更是在城中掀起一番小小议论。 平民和贫民付不起一金币，但五个铜币挤一挤找一找狠狠心总能拿得出来，很多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精细白面的贫民们或为父母或为子女或为满足自己一个念想，就也来到加家的摊子前排队。 有人问加家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材料的月牙肉饼卖得这么便宜，加家人就会笑着说：“花钱为孩子为家人积福，也就这几天。” 积福这个说法在当地并不怎么流行，但众人听了都觉得理解。 今天又一次前来的青年牧师听到加家人的解释，心中一动，花钱积福吗？听起来真是一个发展宗教财富的好借口。 青年牧师对加三微笑：“日安，孩子，愿真神保佑你和你的家人。请问今天的月牙肉饼也含有昨天那样的魔兽肉吗？” 加三为了圆谎，今天的肉馅确实也加了魔兽肉，而且和昨天的一样，这次的肉馅由加奶奶调制，他只在早上把超级味精水给加进去搅拌了一番，就点点头。 青年牧师闻言很高兴，买了一金币饺子后没有当场吃掉，而是和许多贫民一样用自己家的盘子打包带回去了。 他要把饺子带回去让大牧师等人分析其中的魔兽肉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魔兽。 “呜——”高昂的号角声响起。 加三和其他人一样，一起转头看向城墙方向。 “不要害怕，这是表示有贵客来的欢迎号角。”排队的客人好意告诉加家人。 “谢谢。”加妈妈顺手就给他多加了一个饺子，喜得客人也直道谢。 公爵来了！这个消息随着号角声在城中迅速传开。 所有商家都拿出了自家最好的东西，加家摊子旁的自来熟大叔更是吆喝着今日同来的老婆和儿女赶紧把另一锅蘑菇浓汤做最后的处理。 大叔这两天依托加家，生意特别好，好到他自己忙不过来，昨天叫来了妻子，今天把儿女也叫来帮忙了。 大叔的儿女都很激动，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贵族就是哈德伯爵，他们也没指望公爵能看上他们之类——听说这两天有不少小妖精打扮得美美的，成天往城中富人街跑，打得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高攀贵族的想法，大叔的儿女就很踏实，他们只想公爵能喝他们家一碗蘑菇汤就好。 这个期望在之前可以说很渺茫，但在见识过加家这两天的生意和他们家月牙肉饼那股异香，就在加家摊子旁，卖的还是和肉饼相辅相成的蘑菇浓汤，大叔一家顿时就觉得这个盼头很有实现的可能。 现在大叔一家可高兴加家人在他们旁边做生意了，每天早中都供应浓汤给加家人，因为加家客人增多，他们家还特地帮助加家人维持秩序，顺便推销自家浓汤。 大叔一家的想法和做法还算朴素，而其他摊贩和店家，这时不但拿出了最好的食物，很多人连衣服都换了，还有不少青春少女特意化妆打扮站到自家店铺或摊子前招揽生意。 哒哒哒的马蹄声奔过，盛装打扮的伯爵大人带着长子前往城外迎接公爵。 所有领民全都站到街道两侧，右手按胸，低头向伯爵大人和他的骑兵队行礼。 “月牙肉饼？味道确实很好，能再来一份吗？” 加三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 加三转头，看到一名正式骑士，这位骑士大人貌似三十岁出头、腰背挺拔、长手长脚、长相看起来似乎很不打眼，但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五官长得特别好，尤其是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且阅历极为丰富。加三看着那双带着淡淡沧桑与淡漠，如深渊一般的眼睛想到。 他以前一直觉得有人用“深渊”两字来形容某个人的眼睛，纯属文学上的夸张，但今天他看到面前的骑士，突然就觉得这两个字特别适合他。 另外，这名骑士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他身上并没有哈德伯爵家的家徽。 加三这两天接触了多名骑士，已经会从骑士身上的服饰和骑士剑，尤其是后者，来分辨对方是不是一名正式骑士。 骑士大人见小孩盯着自己看，眼中似闪过一丝诧异。 加三也注意到自己盯人看的时间太长，目光偏开，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好，骑士大人，很抱歉，两种价格的月牙肉饼都只能一人买一份。我们家准备的馅料不多，您看还有这么多等待的人。” “那真可惜。”骑士并没有强求，却另外拿出了一小袋金币：“那么能否告诉我，除了盐、苹果酒、夏酱、鼠尾草，和食物本身的滋味，你们另外用的一种香料叫什么？” 加三惊诧。这个人的舌头真厉害，不过吃了七个饺子，竟然就把他家饺子馅里加的佐料全说出来了，而且他还那么敏感地尝出“超级味精”的存在。 “并没有其他香料，客人。您觉得好吃，大约是里面加了一种特殊的魔兽肉。”加三跟之前一样解释道。 骑士似笑非笑：“你是说多头牛吗？多头牛确实在魔兽中算是比较特殊的一种魔兽，分辨它们的等级很简单，就是数它们的脑袋，它们有一个主头，围着颈子会长出拳头大的副头，你家用的应该是双头，算是二级魔兽。而你的用量……很谨慎。” 但也别想有任何特殊效果，顶多让人吃了更饱腹。让这份食物产生特殊效果的明显是那不知名的香料。骑士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感觉自己都快被扒光的加三：“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魔兽肉。” “我想知道那是什么香料，你开个价。”骑士道。 加三皱眉，他并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超级味精”的存在。不过看周围人的表情，他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骑士在跟他说什么？ 甚至骑士就站在他旁边，那些排队的客人也没怎么注意。 “这是斗气的一种使用方法，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代价是你告诉我那种香料。”骑士大人意外地执着。 加三不知道，骑士经过这里时并没有打算停留，他听说城堡里有一株新发现的魔植，打算径直过去看看，没想到经过这条街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焦香味。 他一时好奇——毕竟能引起他注意的强烈香味并不多，而他还无法一口说出那香味是什么造成，这在他看来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就停下前往城堡的脚步，转而来到了这条街上。 很快，他就锁定了香味的来源，并跟其他人一样排队买了一份一金币的饺子。 第一个月牙肉饼吃进口中，他就分辨出了所有材料，可其中一种，他怎么都无法确定那到底是哪一种香料，这让他非常惊讶。 “谢谢，我真的没加任何东西，也许当地的水质与众不同，或者是这个木桶、这个锅、这个炭带来的效果，谁知道呢？我可不想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欺骗您。”加三一脸诚恳地说道。 骑士眼睛扫过小孩说的那些物品，一一说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任何附属物，和空气也没有关系。水源你用的是哪里的水？你们家剁肉馅用的是什么砧板？是那张吗？” 加三深吸气，这家伙怎么没完没了了！而且他奶奶和老妈怎么都像是没注意到他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这时候如果有家长出面，那就方便多了。 第37章 李坦公爵 “水用的就是商业街的井水，在那边。剁肉馅的砧板就是那张, 请不要拿走, 我们家还要用。请让让，我还要做事。” 见小孩拉下脸, 骑士像没看到一样，径自检查了砧板, 见不是，又去检查了水源。 加三觉得这个骑士很怪, 异常地固执和执着。当对方检查完水源, 又在附近人群中询问了什么回来，看着他说出了很古怪的话。 “这世上没有偶然, 尤其是接连三天，任何偶然，都是一连串必然造成的结果。” 加三露出小孩对老拐子的明显警戒神色，还往加奶奶那边靠了靠。 加奶奶直到此时才注意到骑士似的，慌忙对骑士点头行礼，“您好，骑士大人，是要来份月牙肉饼吗？” 骑士礼貌地回礼：“您好，老夫人, 您家的肉饼味道非常好，我能有幸知道它用了哪些佐料吗？如果您能告诉我, 这是我的报酬。” 加奶奶见骑士尊重她，眼睛笑得弯弯, “谢谢大人的喜爱，不过肉饼中的佐料我们不能说，方子我们已经卖给伯爵大人啦。” 加三顿时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骑士了然，他最后又看向加三，说道：“恶魔的耳语总是充满诱惑，当你接受他们的好处越多，你的灵魂就会陷入更深。如果你想自救，到雅玛教来找我。” 这句话似乎只有加三听到，加奶奶等人没有任何反应。 见鬼！难道他身上那什么病魔的味道还在？加三瑟缩，身体故意抖了一下：“恶魔？谁是恶魔？” “我最后问你一次，这肉饼里有一种佐料是别人给你的吗？” 加三带着一点惊恐，坚定地摇头：“不是。”佐料是他买的，超级味精来自他自身，他可没说谎。 骑士深深凝视小孩，一语双关道：“我会找出来。” 他来到这个小摊子后，没有找大人，却找到小孩询问，就是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恶魔味道。很淡，如果不是他的嗅觉非常灵敏，并接触过多位恶魔，很可能就忽略过去。 但和小孩交谈后，他用特殊手法查看了小孩，并没有发现小孩灵魂有异，身体更是正常。最后他判定，也许这个孩子在无意中接触了某个恶魔而不自知，甚至这连他都分辨不出来的特殊香料很可能也来自恶魔。 恶魔拿出来的东西并不是总是害人——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诱惑到世人，他们总是像诱惑赌徒的赌场老板，给出一点甜头再给出一点，直到你彻底被他们诱惑，等反应过来已经泥足深陷，想拔都拔不出来。 而小孩并不像说谎，这点他能清楚分辨出来。但同样，他也能分辨出这小孩肯定有所秘密。 骑士决定先去看看那株新出现的魔植，再去亲自接触一下那位哈德伯爵，然后再来找这个小孩。到时他可以带这个孩子去检测一下天赋，他有强烈的直觉，这个孩子九成有魔法天赋。 加三留了个心眼，忙喊道：“大人，请问您的名字是？” “奥古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