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莱恩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 传说混血恶魔的救赎终有一日会来临, 传说会有一位魔神之子会把自己的血赐予给最忠诚他的恶魔，而这位魔神之子并不看重血脉, 就是混血恶魔，只要对他忠诚，一样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而得到魔神之子赐予高贵血脉的混血恶魔，不管他的血脉有多混杂，最后都能通过魔神之子赐予的血进行血脉融合并提升，从而成为一只强大的大恶魔。 莱恩以前很相信这个传说，他自从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开始就每天期盼那位魔神之子降临。 可是很多年过去，那位魔神之子一直都没有来，而莱恩也知道了那个传说只是老恶魔们编出来安慰自己和安慰后代们的。 因为除了那个美好的传说, 还有一个关于魔神之子的可怕传说，那个传说说魔神之子偶尔得知有混血恶魔这个地方, 过来看了看，结果发现一堆劣质的垃圾末, 他觉得这些混血恶魔的存在就是恶魔族的耻辱，一怒之下就摧毁了整个混血恶魔领地，把所有垃圾末都变成了真正的垃圾末。 两个传说，虽然都是假的，但它代表了混血恶魔们两种主流态度。一个期待混血恶魔能得到救赎，一个则悲观地认为混血恶魔没有未来。 除了这两个主流，还有一个流派，这个流派认为存在既有理，混血恶魔不需要他魔帮助，最终将走出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莱恩原先也是这个流派的支持者，是的，原先。 莱恩从相信混血恶魔能得到救赎，到认为混血恶魔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到现在，他转到了第三个流派上——认为混血恶魔没有未来。 不，应该说，他希望所有的混血恶魔都去死！ 他每天都在诅咒，诅咒混血领地崩溃，咒祖所有混血恶魔全都早死还不得好死！ 他更痛恨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发现他是五色混色恶魔又不要他，把他扔到边界任他自生自灭。 “莱恩，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坐在家门口的老猪头魔跟他打招呼。 莱恩收了收手臂，“没什么。” “是吃的吗？” “不是。好了，我很忙，我先走了。”莱恩不耐烦地加快脚步。 老猪头魔不以为意，还跟他背影喊道：“不要再去捡孩子了，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捡那么多小垃圾末干什么！” 莱恩弃耳不闻。 莱恩的家住在老猪头魔的隔壁，原本很小的屋子和院子被莱恩扩大了五倍。还好这里地广魔稀，村子的土地只要不是特别招魔喜欢的，你可以随便占。 打开院门，几个小小恶魔吧嗒吧嗒跑过来，纷纷叫嚷：“莱恩哥哥，有吃的吗？” “莱恩哥哥，刚才大坏蛋来啦，要把我们抓去吃掉！” “莱恩……好了，你们都给我让开，莱恩哥，我有事跟你说。”一只稍大一点、背后缩着一对无用翅膀的小恶魔挤到最前面。 莱恩从背后解下一只巨大的虫子扔到院子里。 小小恶魔发出欢呼，一起扑过去争抢那只大虫子。 只有那个稍大的小恶魔没过去，这个长着一对翅膀的小恶魔给自己取了个叫无翅的名字。 “莱恩哥，出事了。” 莱恩皱眉，他没有眉毛，皱眉这个动作会让他额头上的皮皱起来，看起来特别凶残，“出什么事，说清楚。” 无翅不怕他，面带焦急地道：“是村长，他让你回来后去他那里一趟。我问他什么事，他让我别多管，但他后来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他说‘以后没了莱恩，你们……’，村长没说完，但是……”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莱恩把怀里的小不点交给无翅，“你给他喂点东西吃，别饿死就成。” 无翅很熟练地接过那只小不点。 小不点像个长面包一样，只有胳膊那么长，但浑身不像面包那么软，还硬梆梆，身上长满了混色的鳞片，抱在怀里冰凉。 小不点的脑袋和身体连在一起，没有脖子，最顶端有一只拇指大的眼睛。 无翅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小不点的嘴巴，不过这没什么，很多混血恶魔看起来没有嘴巴，但他们有各种“吃食”方法，只要把食物放到他们身边，他们自己就会有反应。 莱恩在院子里环视一圈，看到少了一只，“圆蚯呢？” 无翅抬头，“他去捕猎了，他说晚上前回来。” 莱恩点头表示知道，圆蚯也是他捡回来养大，目前在小不点中是最大的一只，就快成年，如今也能帮他不少忙，至少他能自己喂饱自己了。 “莱恩哥，村长找你……会不会是你又被选上了？”无翅声音颤抖。 莱恩正要转身，闻言顿了顿，伸手按了按无翅的脑袋，“别乱想，快点去喂食，再不去，食物就要给抢光了。” “莱恩哥，我们逃吧！” “去吃！”莱恩又缓和语调，“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我没回来前，你们自己小心。” “知道了。”无翅低着头，眼中含泪，抱着鳞片面包棍挤进小小恶魔中，和他们一起争抢那只巨大的虫子。 莱恩也没进屋，转身走出院子，走向村东头。 村东头，也是面向魔神山的方向，所有混血恶魔都知道，越接近魔神山，魔气越充足。 混血恶魔的地位划分非常明显，看与魔神山的距离就知道。 莱恩住在村南，不算村中魔气最贫瘠的地方，从这点也能看出他在村中的地位不算特别低。 “村长，你找我？” 村长，一只看起来像大魔猴的混色恶魔，因为力大无比，被领主指派为村长。 “进来说。” “不用了，就在门口说吧，家里的孩子还在等着我。” 村长站在院门口，高大的身体比莱恩高出一个半头，“你啊，人家去找被扔掉的小恶魔是为了吃，你倒好，找到了全养了起来。养了你倒是吃啊，你也不吃。我都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莱恩沉默，任村长叨咕了他半天。 最后村长看着油盐不进的莱恩，摇摇头，说出了他叫莱恩过来的原因：“这次选拔结果出来了，本村被选出来参加下次狩猎日的有五个，你是其中之一。” 莱恩很冷静，他不是第一次上名单，上次他从狩猎中活着回来，这次……他希望自己也能活着回来。 “就这件事？我知道了，狩猎日当天我会去村口集合。”莱恩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村长叫住他，“莱恩，这次来参加狩猎日的大魔比上次多了一倍，你不可能再那么幸运地活着回来。现在有个代替的方法，据我所知，这次参加狩猎日的大魔中有一位很喜欢吃比较嫩的小恶魔，你把你养的那几只贡献两只出来，我把你的名字换下来。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莱恩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怒火，但他知道村长也是“为他好”，就强行压下怒火，对村长冷冰冰地道：“狩猎日，我会来。等我死了，你们再对我养的小恶魔出手也不迟。” 村长“啪”地摔上院门，懒得管这个二百五了。 莱恩回到自己家，看着院中那些正在嬉闹的小不点，心中并没有什么负担，他养他们，不过是有魔把他抱回来，把他养大，他就用这种方式纪念那只把他养大的混血恶魔。 如果他死了，这些小不点也许会作为村中新血活下去，也许会被村长拿来招待贵客，也许直接上狩猎日名单，这些他看不着也管不了。 无翅看到莱恩回来，立刻抱着面包棍跑过来，“莱恩哥，怎么说？是你又上了狩猎名单吗？” 莱恩，“嗯。” 无翅立刻就要哭了，“那怎么办？我们逃吧。” “逃到哪里？”莱恩张开自己的手掌，他原本有六只手臂，上次狩猎日过后他就只剩下三只了，“我们这里就是边界，往魔神山的方向逃，死得更快。” 无翅瘪着嘴，他真的不想再受一次像上次那样的焦急、焦躁、焦虑和无尽的担心，在莱恩参加狩猎日的那两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我没回来，你找隔壁的老猪，用你的身体换取让他庇佑你到成年，老猪不是东西，但说话还算数。圆蚯已经可以独立，其他小恶魔，你们就不用管了，村长会来处理。”莱恩交代完自己想要交代的就回屋休息去了，家里养的小不点有点多，他晚上还要出去捕猎一次，现在必须休息了。 无翅抱着面包棍蹲在地上哭起来。他非常讨厌和惧怕隔壁的老猪头魔，他总是色眯眯地看着他，偶尔还对他动手动脚，上次莱恩去参加狩猎日，那头老猪就站在院子门口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他，还跟他说了很多无耻下流的话。 他宁可死也不愿去找老猪头魔庇护他！ 在院子里嬉闹的小不点有几个不闹了，他们靠近哭泣的无翅，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莱恩听着院子里无翅的哭声，慢慢闭上眼睛。 另一头，本质是盲蚯变种、名字叫圆蚯的小恶魔带着加三一行接近了村落。 “你们村没有守卫？”加三爬到树顶观察不远处的村落，跳下来问圆蚯。 圆蚯瓮声瓮气地回答：“没有，有也没用。我我我家就在村边上，你们……真的要去我家吗？” 圆蚯要哭。 加三发现这盲蚯胆子特别小，说话还有点结巴。但他好声好气跟他说话，盲蚯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而他对盲蚯用命令口吻，盲蚯倒是能说出一些什么。 “怎么？不行？” “不不不是不行，是……会惊动村长，村长一定会告诉领主……” 特美丽嗤笑，“领主？这鬼地方竟然会有领主级的大恶魔？吓唬谁呢？” “领主级的恶魔很厉害吗？”加三一边问，一边查看自己的传承记忆。 特美丽随口回答：“当然厉害，所有领主级别的大恶魔都是高等恶魔，最低等的男爵领主也相当于人类的魔导师，而超凡者等级划分就是根据魔族的等级划分而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加三也从传承记忆中找到了相关说明，恶魔族的地位划分和实力挂钩，非常一目了然。 低等恶魔，又被称为小恶魔，相当于人类的学徒级别，也就是超凡者一级。 中等恶魔，相当于超凡者二级到三级，二级为勋爵侍从，三级为从男爵。 低等和中等恶魔占了恶魔族数量的大部分。 高等恶魔位于金字塔顶端，在恶魔族中只有极少的数量，且只有达到高等恶魔才可以有资格竞争领主之位，根据实力划分为男子伯侯公，也就是超凡者四级到八级。 九级为魔王，十级为魔帝，十一级为魔尊，十二级为魔神。但从魔王开始就都是传说级别。从传承记忆来看，恶魔族的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至于原因，这部分的传承记忆被隐蔽了，他现在还看不了。 加三还从传承记忆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常识，恶魔族可以被召唤，不过根据空间不同、法则不同，能被召唤的恶魔等级和种类也会跟着不一样。 比如罪恶世界的魔法师能召唤来的恶魔最低也有超凡者四级，就是因为这个空间比较难以进入，非超凡者四级以上实力，就算有这边的魔法阵相助，也很难破开空间过来。 但如果是外面的神落大世界，召唤系的魔法师可以很轻松地把低等恶魔给召唤过来。 “混血有高等恶魔吗？如果这里没有高等恶魔，那不就是说这里的混血恶魔最厉害的也才超凡者三级？”加三觉得不太可能，只看奥古斯丁那忌惮的模样，就知道这里的混血恶魔中肯定有不低于五六级的强者。 特美丽阴阳怪气地道：“你问到点子上了。混血恶魔和恶魔族就不能说是同一个种族。他们虽然也受到恶魔族血脉等级的压制，但他们晋级的路子已经和恶魔族不一样。他们是混血啊，能在混血恶魔领地爬到高位的，必然舍弃了一部分血脉，只选择最有利的一条血脉晋级。当然，这样做，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得到血脉不容易，洗去血脉更不容易。” 加三思索片刻，“我懂你的意思了，混血恶魔之所以叫混血，就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中混杂了非恶魔族的血脉，对吗？” 特美丽：“对。” 加三：“而混血恶魔想要晋级，必须洗去非恶魔族的血脉。所以混血恶魔领地也有中高等恶魔？甚至为了晋级，他们洗去的也有可能是恶魔族血脉？” 特美丽：“差不多这样，到底如何，得等接触这个混血领地的混血们后才能知道。毕竟洗去血脉可不是件容易事，哪怕是在无尽世界。讲真，我现在对他们的晋级方式很好奇了。” 奥雅和厉绝几个听到加三和特美丽的对话，都在猜测特美丽的身份。奥雅推测特美丽很可能是活跃在他那个时代的英魂，而且必定是人类贵族——那个时候，知识只在贵族间传播。 奥雅插言：“惊动领主……这确实是个麻烦，我们如果就这样进去必定会引来注意，光是解释我们的来历就是问题。如果惊动更高层的混血恶魔，恐怕会多生更多波折。” 圆蚯听不懂人类通用语，大家说话也没有忌惮。 雷诺看向海鸥，“你的预知梦中有什么提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