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节
污征只见过毛栗子一次, 对其基本没什么印象，毛栗子天赋资质很好，但训练营里优异的孩子不少, 毛栗子又不会走人情、往上凑、又没人特意照顾他，污征也不可能人人都关注到, 自然就忽略了这个孩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污血人资源有限, 能着重培养的人才数量也跟着被限定。而是人就有私心, 训练营里那么多苗子, 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能出头。 毛栗子见到污征, 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污征只看到毛栗子的灵魂模样就呆愣了, 加三上前跟污征稍微说明了一番。 污征大为后悔，如果他早知道这孩子的灵魂力量如此特殊，他就应该想方设法把人留下来好好培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还好现在挽救还来得及。 这也不是污征势利眼, 污血之民太需要能够帮助到整个种族的人才，尤其是往人类模样发展。变成人类，这几乎已经成了每一个污血人的执念。所以一个只凭自己就能把灵魂状态固定成人类形状的污血少年，其重要性自然远远超过那些需要花大力气多资源去培养的普通后代。 这就跟人类给植物留种, 总是会把病弱的扔掉，把强壮并有诸多优点的留下一样。 “长话短说，你能告诉我, 你为什么会被追杀吗？你放心，如果理在你这里，只要你没有背叛污血人，我们就一定会庇护你！污血墙内是牢笼，同样也不是任何外人都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污征说得非常有力量，他也没有夸大。 毛栗子看向加三。 污征迟疑了一下，他想说加三是值得信任的，但是谁也不知道毛栗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加三主动道：“我到外面等你们。” 加三出去，顺手把草屋们带上。 屋内，毛栗子因为灵魂受损，无法传音给污征，只能让污征近前，小声跟他说了自己被追杀的原因。 加三站在草屋外，就算没有特意聆听，但他的魂力还是让他把屋内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装君子了，加三承认自己万分好奇，秘密这两个字就像是会勾引人一样，让人抓心挠肺地就想要知道究竟。 毛栗子不晓得该怎么说，就把他当时听到看到的过程全都复述了一遍。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大致对话都记得明确。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毛栗子告诉污征的秘密也变相解开了加三心中一个谜。 之前嫩芽打探到未成年超凡者大赛前三名的运气都不太好，特美丽怀疑有人在施展夺运魔法。 这件事本来还没有定论，可毛栗子听到的对话片段却成为了一个佐证。 那天，毛栗子在正常训练完毕，又惯常给自己私下加了一段，他很确定自己能承受得了。等加练结束，训练场已经见不到什么人，军团的污血战士都有点死气沉沉，平时除了训练和吃饭，在外面基本都没什么活动。 毛栗子不想引人注意，就特地从训练场附近的乱石林穿过，乱世林后面就是他们的宿舍。 可没想到那天乱石林里竟然有其他人在，毛栗子一开始听到说话声还以为是看对眼的战士们在沟通感情，这是污血战士们的福利，因为他们常年生活在军营里，而且污血女战士的战斗力也不低，于是上面就每年安排一次相亲活动，相中了的污血战士休息期每十天可以有一次见配偶的时间。 这大概是污血战士唯一会感到幸福的事了。 毛栗子年龄还小，虽然他已经可以参加相亲，但他还没开窍，听到说话声就赶紧想要避开。如果是同期进来的一些性格比较活泼的，说不定会跑去偷看。 不过也幸亏毛栗子稍微绕开，他才听到了持续的会话，如果他靠近，势必会被对方发现。 正在说话的两人也是一对鸳鸯，不过不是污血战士罢了。 两人黏糊了一番后，一人说道：“我上次跟你说，让你叮嘱你弟弟，千万不要进入地狱魔山抢夺更高积分的事，你跟你弟弟说了吗？” 说话人声音有点尖利，稍微提高一点就像在尖叫。对方可能看训练场和乱石林里可见范围都没什么人，说话就有点肆无忌惮，声音也没特意压低。当然，他就没想着自己在说什么秘密，只当是普通闲聊。 这么有特色的声音，毛栗子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说话人是管后勤物资的长官，姓减。毛栗子只见过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说了。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让我特意传信给我弟不要争抢太高的名次，还要秘密地传，不能让别人知道？”另外一人的声音，毛栗子也不陌生，也是他经常见到的夏族人之一，他们的女军医俅文。 “咳，详细你就别问了，这事不让乱说。对了，那边赌局还在进行，我建议你赶紧下注，这次我们夏族肯定能拿到前三名！” “怎么？你有内幕消息？” 后勤官炫耀地道：“当然，我有确切的消息来源，这次我们夏族下了狠心想要拿下前三名，我们早就该重新建城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俅文恭维道：“不愧是减家出来的少爷，这消息就是比我们普通人灵通。不过到底为什么啊？如果能争得前三名，那多风光，我弟如果能借此进入高层，你不也有面子？” 两人一番嬉笑，又黏糊了一会儿。 后勤官被情人又是恭维又是歪缠，终于绷不住了，说了实话：“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我也是无意间才从我祖父那里听到这件事，我祖父当时在叮嘱我们族里的种子参赛者，他都不知道我听到了。” “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说嘛~”俅文撒娇。 毛栗子已经绕远，听到这里，禁不住慢下脚步，人都有好奇心，他自然也避免不了。 而说话的两人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压根就没留意附近。 后勤官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决赛前三名是固定的献祭人选。” “啊？献祭？！”俅文惊讶。 “嘘，小声点。” “好好好，你继续说。”俅文和毛栗子一样，心跳加速。 后勤官继续道：“你知道我们罪恶世界很贫瘠，但据说在老祖宗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更是像沙漠乱石滩一样，什么都没有。而能让人类生活的地方就那几处，人们为此不断展开争夺，那会儿不知死了多少人。后来就有人提出了献祭术，用人，尤其是要用天赋出众、运气不凡的人，把他们的运气、生命等等都献祭给这个世界，以此来换取让这个世界不排斥人类，并滋养这个世界。” 俅文声音微颤抖：“真的施行了？” “嗯。据说很有效果，献祭了三个天才后，当时就下了一场大雨，献祭地因为这场大雨出现了一个湖泊。那湖泊原址就是现在的自由之城。后来这个献祭就被持续了，但每到献祭的时候，献祭谁又成了问题。加上那时候各族人仍旧为了抢更好的地盘而争战不休，各势力上层就联合到一起，弄出了一个超凡者大赛。” 毛栗子越听越心惊。 后勤官继续跟情人卖弄秘密道：“但是超凡者大赛的前三名不但很厉害，也都不太好忽悠，一个个更是人老成精，发现自己被动献祭以后，就各种报复和折腾。后来九十九城联盟就把献祭者定为了未成年的天才，这才有了未成年超凡者大赛。因为未成年的天才比较好控制，而且到底还没有长成，出事也不太让各势力太心疼。” 俅文一拍巴掌：“所以比赛者名次越高，相关各势力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因为人家贡献了己族的天才！” “对，亲爱的，你太聪明了。” “哎呀，亲爱的，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你没有提前警示我，我弟弟就要危险了。” 后勤官虽然不觉得俅文弟弟的实力真的能夺取前三名，但是在其他更厉害的天才都故意隐藏实力的情况下，说不定俅文弟弟就有那个可能了。 毛栗子听到这里已经打算离开，这个秘密确实很惊人，但对他来说，却是无关紧要，他听完就拉倒，根本没多想。 可就在此时，俅文又娇声询问后勤官：“你刚才说我们夏族这次肯定能得到前三名，这是打算牺牲谁啊？” 后勤官怪笑：“是一个自以为有了靠山的倒霉蛋。知道净水魔茶不？听说就是那家伙搞出来的，族里对净水魔茶的制作方法势在必得，听说上面已经有人探知到净水魔茶和那些污血人也有点关系，已经有人进入污血之墙寻找线索。等找到线索，弄到制作方法，那家伙就基本没用了，最重要的是，那家伙仗着一个什么大帝的势，不过一个外面世界的大帝，还碎了魂，就敢不把我们当回事，有人去找他问净水魔茶的事，他就一推三六五，哼！” 俅文小心问：“我知道，那人叫加三对吗？那这个加三真的有那个实力夺得前三名吗？” “按照上面的推测，他是最有可能夺得前三名的参赛者之一。如果加三出问题，还有一个候补，上面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就把候补推出去，候补没实力也没关系，其他我族参赛者都会‘帮’他。” “候补是？” “听说姓除，好像也认识加三。这个人的身份刚刚好，姓除，又不是任何一方的人，推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惋惜或报仇。” 毛栗子本来并不在意，直到他听到这事竟然关系到污血之民。然后他就下意识往那两人的方向走了一步，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谁想，他踩下的地方正好有一颗不太结实的小石头，被他一踩就碎了。 咔嚓。声音很轻，可到底惊动了那两人。 毛栗子又没什么偷听的经验，听那两人停止了对话，没有立刻就走，反而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后勤官和军医俅文没有喝问是谁，而是直接就跑了过来。 毛栗子看到人才想到要走，但已经迟了，他被那两人拦住。 后勤官只问了一句：“你都听到了？” 毛栗子在说谎还是说实话之间犹豫了一下，如果是百杀，他就会在命令下不得不说实话，但后勤官还没办法用契约直接命令污血战士。 然后后勤官就和军医一起动手了。 毛栗子进入军团后就一直被洗脑不准与军团里的夏族人动手，只好逃跑。 后来后勤官就把这件事禀报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反正毛栗子就被追杀了。而就因为毛栗子听过加三的名字，觉得他也是一个被自己族人排斥在外的可怜虫，才会在听到炎不语介绍加三的名字后，对他开口说话。 加三在草屋外面听到夏族高层暗中想让他成为前三名的献祭者，如果他不行就安排了除炫后，快气炸了。 他来到这里后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就一直把自己当夏族人看。 可没想到同是夏族的某些高层却要把他推出去当献祭者！ 一个不听话的天才换一座城，确实很划算。但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加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自从他知道自己的恶魔族血脉，自从他知道自己只要暴怒就会杀伤力大增，有时还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有意识地不让愤怒情绪出现，就算出现也会尽量控制。 可是显然人善被人欺，他都已经主动让利给夏族高层，在净水魔茶上给了夏族比其他势力更多的优惠，并且他也打算获得前十的好名次，借此获得的所有非个人利益他都可以交给夏族。他自认对夏族已经仁至义尽，可事实上呢？那些高层根本不满足这些让利，他们想要的是全部，还想一箭双雕拿他去换一座城的地盘！ 既然你们不把我当自己人看，我也不会稀罕！ 加三没有否定自己的夏族人身份，因为他就算在愤怒之下也很清楚，这个献祭决定只是某些人的打算，所有他决定把“某些人”给换掉。 你们不是要“牺牲”我和我的朋友吗？ 那我也可以“牺牲”你们。 这无关正义对错，只是权力和性命之争。 我就不信没了你们、没了献祭，夏族就会走向没落。 之前，加三只想着要帮助污血人、要让污血战士们自由，但现在他想要得更多。夏族中的一支是进了罪恶世界，但不代表他们就要永远活在罪恶和算计中。 “啊啊啊！奋起吧，我的殿下，就是这样，成为这支夏族的王！出去后再把所有夏族整合，你迟早都会成为最伟大的存在！”特美丽激动地喊。 “王？”加三嘴角抽搐，“步子扯太大，会扯到蛋。” “那就一步步来，先抢到污血军团的控制权，然后干掉那些脑子和身心灵魂都被罪恶腐蚀了的渣子们，接着梳理整个夏族的统治体制，我的殿下，我相信您最终一定能够干掉某个大帝换你统治整个神落大世界！” 加三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当晚，污征和毛栗子聊过后，加三又和污征有了一番深谈。后毛栗子又主动找加三，问他解除契约的事情。 加三和特美丽一起检查毛栗子的灵魂契约，又用魂力链接请教了雷诺。 “这个契约我想破坏很简单。”加三道，“但我不只想破坏它，我希望能在让其失效的基础上还不让主契约者知道。” “我明天过来。”恢复了所有记忆的雷诺似乎变得更加霸气，“那个污血小战士说了什么？你的情绪很不稳定。” 加三抿了抿嘴唇，“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可以，你有任何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找我。” “嗯。雷诺，” “在。” 加三笑了下，道：“你可以变成马，让我骑上去吗？”也就是雷诺不在跟前，他才敢这么说！ 雷诺：“……好啊。” 加三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