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接着米心儿又道：“露露，我跟你商量件事儿，成吗？”

    白露心一跳，谨慎了些：“什么事儿？”

    米心儿道：“露露，你们家只有你和两个孩子，你们晚上也害怕的吧？我想着，你们家也有空房子，我也想从知青宿舍搬出来，不如在你们家租一间房子？我每个月给你1块钱的房租，怎么样？”她把绿豆糕方子卖了，赚了100块钱。明天向大队长请个假，把蛋糕拿去让人尝一尝，然后把蛋糕方子也卖了，还能赚100块钱，所以她不差钱。其实，她也想自己拿蛋糕去黑市卖，但是她没有厨房，没办法做。而且一个人来回她也有些担心，所以才想到了卖方子。

    白露当然是不愿意的，米心儿一来，可比赵秋萍活着还不方便，她有些关于现代的东西就不能拿出来了。不过米心儿的话给了她一个想法，今天有米心儿打顾家屋子的主意，明天就会有别人，于是她有了个想法。“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子了，只剩下一间我婆婆生前住的房间，我婆婆刚去，那间房子里放着她生前的东西，我不能把它租掉的，人家会说我薄情，两个孩子如果思念奶奶，也没地方去了。”

    米心儿问：“右边不是还有一间空着吗？”

    白露道：“那边那间我弟弟来住。你也知道的，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安全嘛，晚上要是发生点什么，家里没个男人也不好，所以我跟我妈商量了，让我弟弟来住。不过我婆婆的头七还没过，所以要过两天。”事实上，白露现在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了，到时候让王有望过来住顾琛阳的房间。

    白露都这样说了，米心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

    白露做了小米番薯粥。

    “小妹。”从院子里听到了王有希的声音。

    白露道：“二哥，我在厨房里。”

    王有希进来了，性格内敛的他向来没什么表情，他是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那种人，加上这些年因为方亚芬无意识的责怪，他总觉得妹妹被奶奶送走是因为他，所以总是把头垂的低低的。“小妹，我来给你挑水。”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大哥轮流来。”

    白露道：“谢谢二哥，水桶在这里。”白露带着王有希去堂屋旁的洗澡房。两天一缸水，对她来说刚刚好，毕竟他们一大两小每天要洗澡，每天洗衣服，所以水用的也快。白露是在洗澡房洗衣服的，她用洗衣液，不好去溪边，而且还有她的文胸内裤，我觉得还是家里洗干净，洗好之后文胸内裤晒洗澡房。

    王有希挑着水桶走了，白露盛了几晚小米番薯粥出来凉着，还有两个水煮蛋。然后去叫两个孩子起床，等她进了房间，看到两个孩子已经在穿衣服了，顾坤穿着里衣里裤在床上走来走去的，还在新鲜中。

    白露道：“吃饭了，坤坤过来穿衣服。”

    “来了。”

    白露给他穿好衣服，又戴上饭兜。

    等两个孩子刷好牙、洗好脸，王有希两趟水也挑好了：“小妹，水满了，水桶放原来的位置，我走了。”

    白露已经带着孩子在餐桌上坐好了，她忙道：“二哥，一起吃早饭吧。”

    王有希道：“不了，我回去吃。”说着赶忙走。

    白露赶忙起身去拉住他：“二哥，我饭都盛好了，凉着呢，你如果不吃，那下次我不要你挑水了。”

    王有希不善于交谈，被白露一威胁，除了一个我字，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我……”

    白露拉着王有希坐下：“也不是什么金贵的食物，就是普通的粥，加个水煮鸡蛋，二哥一起吃吧。”

    王有希把鸡蛋推给白露：“我不吃鸡蛋。”

    白露：“……”

    王有希道：“你补身体，也可以给孩子们补，我不爱吃鸡蛋。”说着，咕噜噜的喝起了小米番薯粥。粥里小米的分量够，加上番薯微甜，很香浓。王有希平时在王家喝的粥没有这么稠，也没有这样香。

    白露剥了水煮鸡蛋，放进王有希的碗里：“二哥你看，都放进你碗里了，沾着你的口水了，我可不要吃的。”

    王有希看着她，眼底闪过一阵无奈，麻木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睛，暖和了些。他低着头，把白晃晃的鸡蛋加进了嘴巴里，眼睛有些红，但是他低着头没人能看得见。“刚才忘记说了，爸说中午来你给种菜。”

    白露：“种什么菜啊？”

    王有希：“青菜和茄子。”

    白露一听，她单身公寓里刚好没有青菜和茄子。

    王有希接着道：“青菜熟的快，现在种下，到过年那会儿就可以吃了，还能长菜心，一株青菜能长两三个菜心，菜心能吃一个季呢。”菜心：有些地方叫菜头、菜花，青菜最中心的一根，还长着花籽的。

    白露道：“那行，你跟爸说一声，中午来我这里吃饭吧。”

    王有希道：“家里吃。”

    白露道：“我反正要做饭，你们来来回回多麻烦，中午了我来叫你们，就这样说定了。”

    王有希避开这个话题：“我回去了。”

    “好。”

    王有希回到王家，看到钱娟等在外面：“咋在外面？”

    钱娟道：“等你啊。”说着，视线在王有希的身上打量，带着期待。

    王有希没看出她的眼神，他走进堂屋：“爸、妈。”

    方亚芬道：“来了，可以吃饭了。”

    王有希道：“我在小妹家吃了。”说到这个，他有些拘谨，深怕他妈骂他吃小妹家的粮食。

    方亚芬倒是没有骂，她了解儿子，肯定是女儿硬要儿子吃的，女儿就是这样，娘家付出一点，她就要还回来，人家说儿女都是债，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可就是个宝。“那我们吃吧。”

    王大桥问：“种菜的事情跟你小妹说了？”

    王有希道：“说了，小妹说中午去她家吃饭，我给拒绝了，但是小妹说中午她会来叫人的。”

    方亚芬道：“你爸去，你们就别去了。”

    王大桥道：“也行。”

    钱娟坐着闷声不响的吃饭，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往王有希身上瞟，王有希不解她看着自己干嘛？反正他也吃过饭了，干脆去外面了。

    钱娟快速的把粥喝了，又吃了半颗番薯，然后出去了，平时吃饭也没见她这么快的。看到王有希坐在院子里，她拉着他去房间。

    “干什么啊？”王有希问。

    钱娟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你给小妹挑水了，小妹有给你东西吗？”

    王有希一愣：“我给小妹挑水，她为什么要给我东西？”

    钱娟一顿，脸色有些尴尬，她吞吞吐吐道：“当然……当然不用给东西了，我就是好奇问问。这不……不是大哥给小妹挑水了，给了三个包子吗？所以你……”

    王有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钱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他虽然平时寡言，但是又不是傻瓜，从自己媳妇的话中，他明白了什么。难道说，自家媳妇让他给小妹挑水，是冲着包子去的？想到这里，王有希也有些苦涩，是自己没出息，让她吃不起包子。“没有给我包子，小妹让我在她那边吃了早饭，小米红薯粥，一大碗，还给我剥了一个水煮鸡蛋。”过了一会儿，王有希又道，“鸡蛋她给我放进粥里了，我也不好带来。”

    钱娟忙道：“我就是问问。”其实小妹来了之后，家里已经买过肉了，还是小妹去县城取钱回来的时候买的，比起往年好多了。她只是那天看到大嫂他们吃包子，所以嘴巴有点馋，想着既然挑水小妹给了好吃的，那干脆男人和大哥一人一次。

    王有希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白露自然不知道钱娟的小心思，她吃好饭正在洗碗，二毛带着三毛、四毛来了：“小姑姑，我们来了，今天还是捡柴、挖野菜吗？”

    二毛和三毛抬着四毛来的，虽然说二毛和三毛已经七岁了，但是抬着三岁的四毛还是有点累的，这一路过来，两个小家伙额头上已经有细汗了，然后他们用袖子一抹，汗水被擦干净了。

    白露道：“你们等一下。”她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拿了三条用碎布做的帕子，“来，你们一人一条，可以擦脸，这是你们捡柴、挖野菜的奖励。”

    二毛眼睛一亮：“谢谢小姑姑。”他接了帕子，闻了闻，“好香。”之前顾乾和顾坤有小红花、小纸人、还有拼图的时候，他挺羡慕的，没有想到他也有帕子了。

    帕子放在衣柜里，白露在衣柜里放了空气清新剂，防霉防潮湿的，所以帕子才沾了香味。

    “谢谢小姑姑，小姑姑你真好。”三毛也喜滋滋的收了，学着二毛闻了闻。

    四毛虽然不知道这帕子有什么好，但是他也学着哥哥们：“谢谢小姑姑。”四毛今天戴了饭兜，饭兜是昨天吃饭的时候，她给四毛戴上的，今天起来陈荷花又给他戴上了。

    顾乾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帕子：“我也有。”

    顾坤跟着道：“我也有。”

    白露：“好了，你们去捡柴挖野菜吧，还是老规矩，不能上山，不能去玩水，只能在山脚下，知道吗？”

    “知道啦！”

    中午王家父子来给她翻地，她当然要请人家吃午饭的，王家父子帮她，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王家的女儿，但是自己不能担着这个身份，就让他们无偿为自己劳役的。

    家里的蔬菜还有花菜、昨天买的豆腐、大头菜、咸菜、萝卜干。白露想了想，先做了一个排骨咸菜汤，熬上两个小时。接着又去洗了大头菜、花菜，等到中午的时候，她做了红烧大头菜、红烧花菜、又加了一个萝卜干炒鸡蛋、凉拌野菜，野菜还是二毛昨天摘来的。

    做好之后，她对捡柴回来的二毛道：“二毛，去地上叫你小爷爷和有进叔、有希叔一起来吃饭，如果叫不来他们，你就没饭吃了。”二毛是二伯的孙子，叫大伯大爷爷，叫王大桥小爷爷。

    自从有了拼图，二毛每天带着三毛和四毛来家里玩，先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帮白露捡柴、挖野菜，然后一起玩拼图。

    二毛应了声，晃着两只瘦瘦的手臂就往外跑。

    地里快要下工了，二毛妈看到二毛跑来了，忍不住问：“你来干啥？我们马上下工了”

    二毛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小爷爷，小姑姑喊他吃饭。妈，我中午也在小姑姑家吃饭。”

    二毛妈一听，马上道：“你个小混球，每天去你小姑姑家吃饭，你知道粮食多紧张吗？不许去，今天不许去了。”

    旁边的人听见，忍不住道：“白露真是大方，自己领着阳子的补贴有钱了，还照拂侄子呢。”

    “可不是吗？陈荷花总是去娘家打秋风，白露不会学着她大嫂，把顾家的东西往王家搬吧？”

    “那真是可怜了顾家两个小子了。”

    “白露手中可不只阳子的补贴，秋萍被杀的时候可是有一两百钱被偷了，警察破案了，钱可是要回来了。而且，上进生产大队那边可是赔了500斤粮食、200块钱呢。”

    “说到粮食，刘桃花家今年的粮食不是也要赔给她吗？”

    “刘桃花家一年到头有近千斤粮食吧？”

    “这么多粮食，她也吃得下？”

    一连串的妒忌声。

    二毛妈听了，冷哼：“八婆，只会背后嘀咕，有本事去公社大声嚷嚷啊，杜所长可是说了，露露是军人家属，要我们大队照顾着点。况且，这是秋萍婶子的卖命粮食，你们这样背后说，也不怕秋萍婶子晚上来找你们。”

    “什么晚上找？现在是新社会，不信封建迷信。”

    二毛妈：“我也就说说，就像你们一样，还不准我说了？啊哟，秋萍婶子晚上肯定来找你们。”

    刘桃花远远的听见这些人的话，狠狠的拔起一把土豆，他们家今年工分换来的粮食，全都要赔给白露，凭什么啊？那个小贱人，怎么不去死？刘桃花想起了前天看到的一幕，今年的粮食她是不想给白露那个贱人的，不然他们家明年吃什么？所以……刘桃花拉了拉裤腰带，心中有了主意。

    二毛跑到王大桥上工的地方，王大桥正在用出头刨地，这个季节里丰收的是土豆。长青生产大队只种水稻、玉米、番薯、土豆四种。

    “小爷爷……小爷爷……”二毛在地头大喊。

    王大桥：“二毛，你咋来了。”

    二毛道：“小姑姑叫我来叫你吃饭，还有两个叔叔。”

    王大桥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二毛：“不行，小姑姑说了，一定要把你叫去，不然不给我饭吃了。”

    二毛爸听了哭笑不得：“臭小子，你老爸我没给你饭吃吗？”

    旁人问：“二毛，是不是你小姑姑家每天吃肉啊？”

    “二毛，你小姑姑家除了肉还有别的吃吗？”

    听起来这话只是问着小孩子玩，但是传开了就不好听了，毕竟赵秋萍刚死，如果白露大鱼大肉的，肯定被人说闲话。

    再说，赵秋萍死的时候，白露搞的场面还挺好的，是他们村里的头一份。

    王大桥赶忙道：“你们问啥呢？露露这几天都瘦了，哪来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