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白露眼神闪了闪。

    顾琛阳：“你再不答应，岳母又该操心了，这次可能不是电话，而是她自己杀过来了。”

    这两年，方亚芬每次来电话的时候，都问怀孕的事情。原本按照白露的说辞，方亚芬也是不担心的，但是……除了王有食和江氏的事情，方亚芬再听着村里的妇女们说，就开始担心了。女儿现在不准备怀孕，等到想怀孕的时候，万一阳子或者女儿不能生怎么办？

    所以按照方亚芬说的，还是早点生比较好，这样能不能生的问题也能提早知道，提早知道就能早点治疗。所以每个月她给女儿打电话的时候，总要说一次。到现在，白露接到她电话都怕了，又是干脆假装不在，让顾琛阳去接。

    其实，白露自己算了一下，今年也差不多可以备孕了，毕竟现在71年了，再7年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怀上，等到明年生下孩子，四五岁的孩子刚好可以上幼儿园或者托儿所，不用她操心了。现在顾琛阳又劝说，她便同意了：“行吧，看在传家宝的份上，我就答应你吧。”

    当天晚上，得了白露恩准的顾琛阳就播种了，搞的白露第二天都没起来。

    白露得了大领导称赞的事情，家属院里马上知道了，因为白露把大领导的礼物裱了起来，所以拿来的时候，这么一副字，有不少人看到，也因此，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白露把这幅字挂在了家里的客厅里，刚挂好，王有食就来了：“露露……”

    白露：“四哥怎么来了？”

    现在的王有食和69年底的王有食也有很大的区别。当初，他来部队的时候，是带着自卑来的，但是现在，他整个人腰杆不仅挺拔，还非常的自信。这一年半来，他一直在车间里，他一开始就是车间主任。和江氏离婚之后，他干活非常的卖力，车间还没造好的时候，他就跟着劳作，妇女们干不动的事情，他都会做，空下来的时候，他就认字，从小学一年级的到小学五年级的书，一本一本的看，看不懂的，他会圈出来，然后问白露。不得不说，上进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所以他被评为车间主任的时候，没有人反对。

    他教大家制作粉，每一道工序，他讲的仔细，自己也检查的仔细，手工制作的面粉最怕脏了，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而且，在红薯粉和土豆粉卖出去的时候，他还会送上吃法，这让客人非常的满意。

    任何的付出都会有收获的，现在的王有食就是从这种收获中，逐渐自信起来的。当然，人出名的时候，关注他的人就都了，所以文工团、部队里的军嫂都想给他介绍对象，但是王有食没有答应，甚至有些个，他觉得对方还可以的，他会坦诚自己的情况，在对方不能接受下，他也坦然的面对了。

    王有食道：“我来见识一下大领导送给你的字，大家都在传，有些人说亲眼看到了。”

    白露道：“你看，就是这个。”

    赠白露同志：

    妇女能顶半边天。

    王有食念了一边：“大领导的字写得真好。”

    白露道：“当然，毛笔字非常难写的。”

    王有食嘿嘿的笑：“对了，露露，我……”王有食脸有点红：“我……我……”他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有些羞涩。

    白露：“……你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啊？”突然，白露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有对象了？”

    王有食吃惊：“你……你知道了？”

    白露道：“我知道什么啊？我猜的啊，你快来跟我说说，是谁啊？”说句实在话，这两年来，关于王有食的事情，白露也一直很愧对的，毕竟他和江氏之所以离婚，钱娟也是要负责的。而钱娟怎么说呢，也是她的二嫂，所以她面对王有食，也有几分内疚。

    王有食道：“那你才猜猜对方是谁。”

    白露：“这我哪里猜得到，我认识吗？”

    王有食道：“认识的，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不过我们还没定下来，我想问问你。”

    白露道：“我关系不错的人多了，但是关系不错的人目前都是已婚的，都是家属院的军嫂。除外……不会是……”白露想到了一个人。

    王有食眼睛一亮：“你猜到了？”

    白露道：“咱们家属院里未婚的小姑娘好像就……隔壁章副营长家的女儿吧？虽然还没有18岁，但是再过几年……”

    王有食赶忙打断她的话：“别别别，你可不要乱猜，让我背锅就不好了。”

    白露捂着嘴偷笑。

    王有食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你这小姑娘，心思贼多的。”

    白露道：“你快告诉我，是谁啊？”她是真的猜不到。

    王有食：“是……是陈医生。”

    白露傻眼了：“你……你和陈医生？”天啊，这是美女和野兽？白富美和凤凰男？好像也都不是。应该是千金小姐和农村小伙子。

    王有食道：“前……前段时间，陈医生突然找我，她说……她说她不介意我的情况，她也不想要小孩，因为……因为……因为她也不能生，她问我，愿意不愿意跟她结婚，成为对象。”

    白露：“……”太吃惊了。陈飘以前是妇产科的医生，关于她调来部队的事情，她当时也不解过。毕竟部队好像不需要她这个职业的医生，可是现在听到王有食的话，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但是……

    王有食道：“这是人家的私事，你……你可不能往外说，不然我就不是人了。”

    白露道：“这我晓得，那你是怎么说的？还有，陈医生和你很熟悉吗？怎么就突然……”

    王有食的脸更红了：“我们……之前陈医生来过养殖厂，跟着兽医学习了一段时间，她好像很好学，什么都学，所以我们就认识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制作车间还没开始，我就在养殖厂帮忙。后来有同志在劳作的时候中暑晕倒，我送她去找陈医生过，也就更加熟悉了一些。

    那……那你觉得陈医生怎么样？”

    白露心想，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王有食捡了宝了。她看得出，陈飘是个有主见的人，相反，王有食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跟陈飘倒是合适。只是她不知道陈飘看中王有食哪里了，不是说王有食不好，她只是好奇而已。“我觉得不重要，你觉得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陈医生怎么样？”

    王有食：“我……我一个人，也想有个伴。但是……但是我这样的情况，虽然我已经放下了，自己也不介意了，可是人家姑娘总会在意的，碰巧陈医生不在意，她也不能生，我觉得我们两人挺好的，就是搭伙过日子也挺好的，而且……看到陈医生，我挺开心的。她……她就是很特别，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我……我还想问问你的意见。”

    白露道：“那我去向陈医生了解一下。”王有食说白了，也是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放在现代，年龄还小着呢。

    王有食道：“哎，好。前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大队里的番薯粉、土豆粉也卖的很好，还有那个化肥，也得到了县里的表扬，我们大队现在是文明光荣大队了。”

    说到这个，还是白露向老家大队长提起的。部队里可以生产红薯粉和土豆粉，那么大队里也可以的。现在不允许开私厂，但是以大队财产的名义是可以开制作车间的，就像大队里可以织布。白露之所以向老家大队长提议，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王有食来了部队工厂，王大哥和王二哥在家里，一时半会儿，白露也没办法把他们安排到部队工厂里，所以白露才想到这个。

    而现在，老家番薯粉、土豆粉制作车间，是由王大哥和男主王有国在管理的，算账这一块，有女主米心儿在打理。米心儿不管怎么说，是女主，又是现代大学生，从事大队里的文职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因为番薯粉和土豆粉，长青生产大队的生活水平已经比其他大队在山丹县遥遥领先了。王大哥和王二哥也不用来外面工作了，他们既可以在家里，又能照顾到方亚芬和王大桥，一举两得。

    尤其是这个制作车间成立之后，女主米心儿又开始折腾其他的了，比如组织农村种果树等等。还别说，在米心儿的组织下，长青生产大队又多了果树林。之前原本就有杨梅林的，现在桃树林、桔树林都有了。

    白露：“老家那边情况好就行，大队好了，村民的生活也会提高。”

    王有食道：“我妈说，有国媳妇太折腾了，一会儿折腾这个、一会儿折腾那个。不过，今年的杨梅被有国媳妇折腾成杨梅罐头了，好像大队里赚的钱比往年单卖杨梅多了很多。”

    白露道：“那不是挺好的吗？”

    王有食笑笑：“她就是再厉害，也没有露露厉害。”

    白露：“……我又不跟她比。”

    王有食：“我妈说大队里有些人在说，说露露你在部队开工厂，还不如有国媳妇在大队里造福大家。”有些说的不好听。只是他们不知道，大队里红薯粉和土豆粉车间都是白露提议的。只是为了造势大队长，白露让大队长隐瞒了，她也告诉大队长，她不想出名。

    白露：“由着他们说，我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王有食：“你就是太善良了。”

    白露突然有种自己成了里女主的赶脚：你就是太善良了……

    第143章

    到了晚上, 光顾白露家的人更多了, 都是来看大领导的奖励的, 大家站在裱框前，把这幅字看出了花似的。

    “大领导的字真好。”

    “我家如果有副大领导的字就好了。”

    “可不是，大领导的字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

    大家在白露家坐了大半个小时之后, 就纷纷离开了。

    第二天，白露去了医务室。

    男人和女人不同, 以前的吕蔚是个坐不住的, 但是陈飘是个坐得住的, 现在有了陈飘, 吕蔚闲来就会到处走。白露去的时候，医务室里只有陈飘。看到白露来了，陈飘笑笑, 给她到了白开水，还打趣：“你这是特意来看我的？”

    白露道：“可不是, 我是叫你四嫂？还是叫你陈医生？”

    陈飘一愣，没有想到白露比她还直接, 不过她就是喜欢她这样直爽的性格。白露性格这样直爽, 虽然是王有食的堂妹, 但是想来王家人也不会难相处的。再说，堂妹会给堂哥介绍工作, 可见王家亲戚的关系都很好，而且很和睦。陈飘道：“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认我这个四嫂了。”

    白露道：“陈医生，我也不说虚的, 你也是聪明人，咱们就说些直接的，你看怎么样？”

    陈飘点点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看中你四哥？”

    白露道：“是的，我们王家人虽然都长得不错，人高马大的，但是我们都是农村来的，我自然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可是在一般人眼里，农村人都是泥腿子，配不上城里人。我虽然不知道陈医生的家庭条件，但是我看得出陈医生出生良好、教养良好，所以我很好奇，以陈医生的条件，是怎么看上我四哥的？我们王家人都是老实人，我四哥也是如此，所以我想请陈医生说实话。”

    陈飘道：“因为我家人很担心我，我不想让她们再担心了。”说着，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担忧。

    白露认识陈飘也快两年了，虽然不能说多熟悉，但是还是头一次看她这样。在她的印象中，陈飘是个挺平易近人的医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其实性格很好。从她主动了解王有食的病例开始，白露对她的印象就很好。这么年轻漂亮的医生还没有对象，说实话，白露也有些奇怪。毕竟在这个年代，20岁以上还没有结婚的，都要成老女人了。

    陈飘继续道：“我以前有过一户对象，甚至也结过婚。在结婚前，我跟我对象说过，我不想要孩子。我……说起来有点尴尬，作为妇产科的医生，我竟然害怕生孩子。其实在面对产妇的时候，我并不怕，也很愿意帮她们接生，但是真正让我自己生孩子，我是害怕的。所以在谈对象的时候，我就给我对象说过，我将来是不想要孩子的。对方家里有兄弟，且他大哥也有了儿子，所以他说，并不介意我不生孩子。

    结果我们结婚后，一切都变了。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挺好的，不管是他还是他父母，都不介意我不想要孩子，甚至还说，他大哥有儿子，将来可以给我们养老的。说到养老这个问题，我不以为然，我是医生，且家里也有条件，我哪里需要他侄子养老？不过他父母这样说，我也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真的不介意。结果结婚一年后……”陈飘停了下来。那是一段对她来说非常恶心的过去，她尽管不再生气，但还是觉得恶心。

    白露有些惊讶，听陈飘对她四哥说的，她不是不能生孩子吗？但是现在听陈飘说的，好像又不是这样。

    陈飘继续道：“一年后，他想让我生孩子，他父母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很坚持，不想生。最后，我开始拒绝了夫妻间的事情……后来有一天，他抱住了一个孩子回来，他说这是他的孩子，既然我不想生，他找别人身，这样总没有关系了吧？因为这件事，我跟他离婚了，他原不想离婚的，但孩子是他耍流氓的证据，他如果不离婚，我就去告他，所以他听了我的威胁离婚了。离婚后，他总是来医院烦我，医院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我家里走了关系，把我调来了部队。部队里陌生人闯不进来，也不会有闲言闲语传来这里，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医生，所以我很安心。

    后来你来医务室，说了你四哥的事情，我有感而发，所以就和你走进了些，当时也没有想到你四哥。后来你四哥离婚了，我听说有文工团的姑娘想跟他处对象，但是你四哥跟人家说了自己的情况，之后那姑娘就掀了心思，于是我想到了你四哥。我观察过他，是个勤劳、诚恳、实在的人。我喜欢这样的男人，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正巧，他不能生孩子，我也不想要孩子，我们很合适。再说过日子，简简单单的就好。”

    白露听了，只有一个问题：“所以，你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生。但是如果，你跟我四哥在一起，万一怀上了呢？”

    陈飘道：“不会有这个万一的，我可以……”

    白露：“你可以做措施，可是这样对我四哥不公平。他不是不能生，而是希望比较小。就算他将来没有希望，但是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没有希望？而你如果做了措施，等于不用试，就让他没有了希望，所以这样对他不公平。既然对他来说希望很小，你如果想跟他在一起，何不让老天爷来决定，到底有没有希望？在我们乡下，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孩子，会被人看不起的。有些人家只有一个女儿，都会被人说绝户，更何况是连女儿都没有的四哥？所以，我希望你跟我四哥坦诚，你们能不能生孩子，就看运气，而不是你做了什么措施或者手段。”

    陈飘道：“你让我想想。”

    白露：“行，那我先走了。”

    陈飘道：“嗯，不管结果如何，我会亲自跟你四哥说的，所以我希望你……暂时帮我保密，可以吗？”

    白露离开医务室之后，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

    只不过过了半个月，王有食和陈飘一起来找白露了，看到他们，白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确认了关系。

    王有食道：“露露，我过年的时候打算回老家，把陈飘介绍给家里人知道，你要随我一起回去吗？”这两年，老妈一直活在被人的闲言闲语中，他带着部队里的医生媳妇回去，一定会给老妈涨面子，当然这件事情他也跟陈飘说过的，对于给未来婆母一些面子的事情，陈飘当然没有意见。

    同样，等到国庆节的时候，王有食也要随陈飘去见陈家人。对于王有食来说，见陈家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纵然陈家条件好，但是王有食被不能生育这件事打击到了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击到了。

    白露算了一下：“行，到时候我们也回老家。”算起来也有两年没回去了，她对长青生产大队倒是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对方亚芬和王大桥有感情。

    9月下旬，记者来到了中华副食品厂。

    白露带着任敏迎接的对方。

    来的记者叫黄辉，个子有点小，看到白露的时候非常的热情：“白露同志你好，我是首都日报的记者黄辉。”这年头，从事记者这种行业的人，都有着满腔的热情，和现代的记者从性质上，从出发点上，都是不同的。

    白露道：“黄辉同志你好，欢迎你来到我们中华副食品厂，不知道你要现在开始采访，还是先休息一下？我们食品厂有客房，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

    黄辉道：“现在就开始采访吧，我听说过这里的情况，有些迫不及待。”

    白露道：“那让我的助理为你介绍这里的起源，这是我的助理，任敏同志。”

    任敏：“黄辉同志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