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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手指头?程充和只想用一根手指头戳死她。 可是看着她想笑说不下去。 怎么办呢,只好伸出手,握住她的。握一握又觉得来气,掐一把才又握好了。 顾之桥闭上眼,认认真真地说:“你讲吧,我不打岔。”同时侧过脸,露出饱满的耳珠。 程充和看了几眼,挪开视线,理一理思绪方道:“我不晓得你是怎么看我的。顾之桥,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善良的良家妇女。” 顾之桥动动嘴,程充和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开口。 “我的劣迹,并不只是抛弃女儿那么简单。记得当初你义正词严地教训我,多年对女儿不闻不问,临到她找上我,态度暧昧逃避,你说的都对。我是这样的人。 不止是这样,我对父母一样残忍。当初结束这段婚姻,父母、哥哥、姐姐,统统反对,他们都说忍忍就过去了,每对夫妻都是这样,他们要忍,我也要忍。如果离开家,父母要跟我脱离关系。于是我一去没有回头,父母病重,直到他们去世,我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一眼。前两年上坟碰到我哥一家,他说没有我这个妹妹,他们早当我死了。你看,我就是这样绝情狠心。” 言语淡淡,说不出的惆怅追悔。 顾之桥不自觉睁眼,反握住她的手。只见她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安德烈待我极好,这辈子没人能够替代,可在他去世后,我仍然试图找他的身影。昇社是其中一次尝试,你和他们有业务往来,应该知道,他们会根据客户需求定制情人。电梯里的两人,其中之一曾经为我服务。遇见过安德烈,我理应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为什么又……” 程充和看了顾之桥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儿也好,父母也好,如果你有自己说的那么绝情狠心,就不会耿耿于怀至今。我听心理咨询师说过,其实我们每一步所做的选择,都是我们所有能做的选择里最适合当下的那个选择。要是你没有离开,可能早就死了,就算不死,说不定也压抑的跟死鱼眼一样,哪有现在的闲情去悔恨。 涵音和你,不是在一步步拉近关系嘛。最近收到她的消息,她对你恨不起来,平时也会想到你,感觉跟你亲近一点了。过去错过的,现在力所能及弥补就是了,多少天天在一起的母女反目成仇,说不定还羡慕你们相敬如宾呢。” 程充和意外,“她真的这么说?” “对天发誓。” “别了,我怕跟你出门打雷连累到我。” “喂喂。人和人之间能不能有点起码的信任了。” 程充和牵牵嘴角。 “说到爹妈,我有点生气啊,还有你的哥哥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女儿,父母早亡,婚后才没人帮忙。谁晓得……可是,作为家人,最基本的不该是站在统一战线嘛。虽说死者为大,可是他们……他们的做法是雪上加霜,你处境艰难,他们不能为你出头,反而阻止你奔向新生活,这样不对。你哥当你死了,我看死的是他。忍忍忍,忍个屁啊,又不是千年老王八。如果我是你的姐妹,非打爆林建学的狗头不可。” 顾之桥义愤填膺,越说越气。 程充和说:“我看啊,你不是我姐妹也想打爆他的头。” 顾之桥理直气壮地讲:“要是打人不犯法,谁不想给他一棍子。” “好啦,他到底是音音的爸爸,我前夫。前夫这样我也没什么光荣的。” “好好,不提他。其实刚在电梯,我盯着那两人看,不是口味杂,是好奇。好奇你到底找的哪个。” 女儿、父母属于积年旧事,消散不去,始终萦绕,说出来情绪不过一瞬,而昇社服务要数程充和生平所做最荒唐的一件事。平时绝不会轻易想到,一想到便觉羞耻,坐电梯没当场逃跑盖因有顾之桥在。但是顾之桥提起昇社,从容淡然,跟讲哪家餐馆一样,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这就让她很想不通。 “你不在乎?” “我有在乎的理由?” 因为你喜欢我这种话,程充和说不出口,哪怕一想到就有种微微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 顾之桥笑了一下。“当初知道昇社,大家都很好奇,纷纷表示想尝试一下,就是嫌贵。老实说,我曾经想过去感受风俗店。” “风俗店?”程充和皱眉,是她想的那种地方吗。 “嘿嘿嘿,差不多就是提供服务的地方。一直没去不是我有什么道德情操、洁癖,或者其他,纯粹是因为我没钱。当然,如果当时我正在一段亲密关系里绝对不会这么做,想也不会想。所以,我有个问题啊,服务值吗?” 按捺住糊她一脸的心,程充和板起脸。“我不知道。” 好吧,顾之桥当她恼羞成怒不好意思讲。不过自己堂而皇之问喜欢的对象购买色情服务是否值得,是不是不大好……难道对方还会跟你交流细节嘛。 谁晓得程充和露出羞赧之色,轻声说:“第一次约出去见面,没到半小时我跑了。” 哈?跑了?顾之桥脱口而出,“亏了。” 手里顿时一空,程充和猛然抽回手,明亮的眼睛冷晶晶。她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难道她女儿也是这样?钱今也是这样?谈论起色情交易就跟吃饭没啥两样。现在的风气是这样的吗?只有她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见人,羞于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