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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唇上一轻，她睁开眼，看见皇后端着一只白瓷碗，碗中还残余着姜汤的刺鼻味道，皇后看着她淡漠道：“让你不喝药。”

    而她身后站数十个丫鬟，每个手中都端着一道弥漫着生姜气息的菜肴。

    皇后纤手一指:“你把这些全部吃掉。”

    贵妃顿时觉得眼底一黑，四周所见皆颠倒，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见，惶然间睁开眼，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才发觉她还坐在浴池中，水依旧散发着热气，托盘在前方的水中摇摇摆摆，一晃一晃。

    原来之前种种，不过黄粱一梦。

    第20章

    “你睡着了？”

    贵妃刚醒，星眼朦胧，眼角甚至还残留着一点点泪水，睫羽黑而细软，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却见原本皇后的方向无人，脑子被热气熏得晕乎乎的，心中不禁疑惑道：“难道我还在梦中？”

    耳后却忽然响起广袖滑下丝缎摩挲的声响，一只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自她身后伸到她面前，贵妃吓了一跳，扭过头却看见皇后衣冠整洁地蹲在她身后，施施然地将水中摇晃的碟子端起。

    她从托盘中轻轻拾起一个鲜嫩可口的草莓，素手胜雪，与鲜红的草莓相映煞是好看，她将草莓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朱唇白齿、素手红果，教盯着她看的贵妃咽了咽口水。

    少女多爱甜食，宫中进贡的草莓柔嫩多汁、芳香怡人，皇后心满意足地吃完了一个，还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露出旁人鲜少可见的餍足姿态，像只高贵的猫慵懒地给自己顺毛，贵妃眨着眼睛片刻不离地看着她。

    皇后见贵妃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明显可看见她细白的喉咙一动，便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只饱满的草莓递到贵妃唇边，轻声道：“饿了吗？”

    贵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又不好意思从水中露出光洁裸露的玉臂，便微微探头，用嘴去咬那个草莓。

    却不料皇后促狭地将草莓往自己的方向一挪，让贵妃咬了一个空，草莓的香味就在贵妃鼻尖萦绕着，却只能看不能吃，贵妃抬眼满眼抱怨谴责地瞪了皇后一眼，全然忘了是刚刚自己赌气不愿意吃的。

    皇后唇角微扬，将草莓塞入贵妃口中，贵妃用力地咬了一口草莓，清甜的浆液在口中炸开，她开心得眉眼弯弯，皇后见她欢喜，便不断地将盘中草莓一颗一颗亲手喂给她。

    既然皇后愿意喂，贵妃也心照不宣地将草莓一个个吃进肚子里，还暗搓搓地故意用唇去碰皇后的手，她的手凉而软，像天上的流云，和她梦里的感觉一样。

    *****

    第二日贵妃醒来时，窗外春日煦煦温和，枕边皇后背对她而睡，乌发披散，如绸如缎，贵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见皇后睡着未醒，自己并无半分睡意，便蹑手蹑脚地起身，踏着锦履悄悄下床，保证自己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床边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松花色的袄裙，裙摆上还绣着一朵朵桃红色的花，那颜色饱满鲜艳，像是要从布料上溢出来似的，皇后从不穿这样颜色的衣裙，贵妃看着另一边摆放的一套霜色宫装，心中了然，这套桃红柳绿的娇俏配色衣裙定是给她准备的。

    于是便欢欢喜喜地换上了，皇后明明年纪不大，穿衣打扮却走起了性冷淡风，其实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才穿得住这样小公主配色的衣衫，所以自己这个年纪不穿更待何时！她就喜欢穿这种鲜嫩俏丽风格。

    坐于梳妆台前，铜镜里美人乌发都披散在身后，桌上一个小木盒中摆放着一支银底紫玉步摇、两朵盛放的芍药绢花，贵妃本想把宫女唤进来给自己梳发，却又怕把皇后吵醒，便简单地给自己盘了个髻，用发簪固定住，她手艺一般般，昨日刚沐浴过，发丝又顺滑不好固定，望着镜中有些滑稽的发髻，不禁噗嗤一笑。

    身后也响起一声笑声，贵妃猛地回头，发现皇后身着茶白色的寝衣，披着长发站在她身后，唇边携着一抹笑意。

    贵妃微微低头，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困窘，却不料簪子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原本盘好的发髻也突然全部散开，垂在脸庞两侧。

    皇后捂着袖子轻笑，然后双手抚着贵妃的肩，将她转过去面对着铜镜，拿起桌上的檀木梳细致地为她梳着发，轻柔地盘好发髻，又打开另一个首饰盒，取出自己的一套翡翠钗环，为她戴上。

    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歪了歪头使头上的步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忍不住笑道：“好看。”

    皇后懒懒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把衣衫换上，贵妃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欣赏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跑向皇后，拖着软软的尾音道：“也让我给你梳发吧。”

    皇后眉梢一挑，目光移到桌上那支刚刚拾起的紫玉簪，对贵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用了。”

    贵妃撇撇嘴，跑回去贴着镜子细细画眉，一边听见皇后对她说：“午后六宫妃嫔会来请一次安，你也得记得来。”

    贵妃应声道：“知道了。”

    用过早膳后，贵妃赖着不走，皇后也只字不提让她回昭和宫的事，她便乐得在长信宫带着，还传话给待在昭和宫中的茂实，叫她带着几个平日里伺候她的宫女过来。

    长信宫庭院中的因辕树砍去之后，又移了一颗玉兰树过来，如今正在花期，那紫玉兰开得热情而有生机，花期长、花朵大、颜色鲜亮，花也香气馥郁，满树都是一朵朵如莲花般的紫色玉兰，这种花让人见了心情便会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