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我奶奶说叶兰天天闲在家里不像话，想让招娣姐带她去上班，挣多挣少都没事，只要不在家里闲着就行。” 叶青青赔笑说好话，并送上了点心和烧酒。 招娣皱了皱眉，她并不想答应，叶兰根本不是干活的人，去了厂里怕是会给她添麻烦。 但她姆妈却被东西打动了，一口应下了，“行，都是街坊邻居，相互帮忙应该的，明天早上让叶兰和招娣去上工吧！” “哎，我这就回去和奶奶说，招娣姐，我奶奶说了，叶兰到了厂里，要是做得不好，你回来同我奶奶说，我奶奶会教训叶兰，不让她给招娣姐添麻烦。” 叶青青说了一堆好话，把招娣一家人哄得十分开心，她这才告辞回家。 离开时，她忍不住朝招娣夹菜的手看了眼，本应该是青葱少女的细腻白嫩的手，现在却布满了一道又一道伤痕，还沾上了洗不掉的颜料，颜料都透进了伤痕里。 一双能和叶老太太相媲美的手。 但一个是才十九岁的少女，一个却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叶青青叹了口气，招娣姆妈重男轻女，前世招娣辛苦干活，累得跟狗一样，工资全部上交，自己一分都不留，可这些钱她出嫁时，父母却只置办了寒酸之极的嫁妆，甚至连压箱线都没有。 所有的钱，都被招娣父母留给了儿子，招娣的弟弟。 前世招娣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因为嫁妆太寒酸，她在夫家的地位不高，再加上皮鞋厂效益不好倒闭，招娣失去了工作，街业在家，婆家越发嫌弃她了。 后面的事情叶青青并不清楚，她坐牢了，但想来并不会过得太好。 叶青青心思微动，并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候在了弄堂口，招娣吃饭时间很短，顶多十分钟，她便要赶去厂里加班，马不停蹄的。 不多久，招娣便匆匆走了出来，嘴里还咀嚼着饭，走得飞起，叶青青挡住了她，招娣讶异了声，以为叶青青不放心叶兰的事，便说道：“明天早上七点，你让叶兰在这里等我，我带她去厂里见车间主任。” “嗯，谢谢招娣姐。” 叶青青小跑着跟在招娣后面，在脑中措辞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说，索性讲了个故事。 “招娣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哈，我同学姐姐，和招娣姐一样勤快，挣的工资全都上交了，一分钱都没留下，后面我同学姐姐出嫁，爸妈把钱都留给了儿子，嫁妆置办得十分寒酸，害得我同学姐姐在夫家抬不起头” 叶青青边跑边说，结结巴巴地把故事讲完了，见招娣面有所思，又笑着说：“要我说，我这同学姐姐是可怜之人，但也有可恨之处，工资干嘛全部上交嘛，自己留下一些不就好，招娣姐，我说的对吧？” 招娣朝她深深地看了眼，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叶青青话里的意思，这是在隐喻她呢！ 阿爹姆妈真的会那样对她吗？ 想到平时阿爸姆妈对弟弟的无底限的宠爱，招娣心慌了慌，有了不好的预感，打算回头试试父母的口风，再见机行事。 “我知道了，谢谢！” 招娣感激道谢，匆匆去上班了，心里却多了几分思量。 第205章 贱皮子叶兰 叶青青心情极好，觉得自己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招娣如果听她的话，以后说不定能脱离苦海，有不一样的人生呢！ 哎哟她怎么这么伟大呢！ 叶青青自得自乐了一番，哼着小曲回家了，得和老太太通口气，明天就能让叶兰去皮鞋厂渡劫，今儿个真是喜事连连啊！ 叶志国和沈艳红还没回家，估计快回了，叶青青忙抓紧时间，和老太太通了气。 “吃饭时和你爸说这事，让那半条命去上班挣钱。”老太太一锤定音。 叶兰从楼上下来，看到叶青青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叽叽咕咕，那种不妙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可她想不到老太太还能怎么教训她？ 除了干活吃肉那点事，还能有什么？ 叶兰想了想，安心了些，脸上重浮现笑容，陆清泉今天晚上的火车，后天她就能看见清泉哥了。 “奶奶，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爸爸肯定会骂我。”叶青青提前堵老太太的嘴。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叶青青撇了撇嘴，她这是故意示弱，老太太懂个屁！ 叶家的晚餐十分丰盛，自从叶志国发了话，老太太每天都会做一大碗肉，今天做的是她最爱吃的肉炖蛋，满满一大盆，香味扑鼻。 叶桦和叶兰去夹肉，老太太也不再横眉瞪眼了，叶志国不禁松了口气，觉得只要老娘不闹事，就算在家里住到死，他都没意见。 但是 “叶兰天天在家果着不行，这么大的姑娘，天天躺床上挺尸像什么样子！”老太太吃了几块肉，中气十足地发话了。 沈艳红夹菜的手顿了顿，心沉到了底，死老太婆又想干什么？ 叶兰脸色一白，她就知道有事了，死老太婆想对她做什么？ 叶志国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刚说老娘安分了，这又整出事了，便耐心解释道：“兰儿身体不好，只能让她在家休养。” “我看她身体蛮好，这些天洗衣服拖地擦桌子，从早干到晚，你看她死了没？”老太太冷笑。 贱皮子一个，吃药不管用，就得干活治她！ 沈艳红死死地咬着牙，好想用筷子戳烂死老太婆的嘴，她的兰儿什么时候干过这些活，现在变成家里的丫环了，叶青青那个小贱人却天天跑外头野！ 叶志国朝叶兰打量，意外发现大女儿的气色真的好了不少，以往总是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吃饭更是数着米粒儿吃。 可现在，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最关键的是，刚才他可是眼睁睁地看见叶兰吃了好几块肉的。 这要在以前，叶兰顶多吃一块。 老太太又说道：“看看，一餐吃这么多肉，还要吃这么大一碗饭，我早说了，人都是贱骨头，天天躺床上吃药，好人都要生病，想要身体好，就得天天干活，你要是早听我的，那么多药钱早省下来了。” 想到打水漂的药钱，老太太怒上心头，狠狠地剜了眼叶志国，又冲沈艳红射去了森冷的目光。 第206章 老太太发威 叶志国被老娘说得心虚，但他对叶兰还是疼惜的，因为叶兰之所以有先天心疾，是因为沈艳红同他之间的丑事，被沈艳红当时的丈夫发现了，那个男人每天都打沈艳红，那时沈艳红正怀着叶兰。 之后，叶兰出生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医生说是因为孕期受了外界刺激的缘故。 叶志国也因此对叶兰心有愧疚，并不指望叶兰去工作挣钱，凭他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叶兰，再给她找个良婿，安生过好日子。 但现在老娘的说法也有道理，叶兰以前天天吃药躺床上休息，还成天病歪歪的，老娘来了后，每天干家务，反倒精神了不少，连胃口都好起来了。 “那就让兰儿在家做家务吧，姆妈你能轻松一些。”叶志国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老太太轻蔑地看了眼叶兰，嘲讽道：“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家里这点活，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好，用不着叶兰帮忙。” 沈艳红咬了咬牙，忍气吞声问道：“妈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阴疹疹地看着她，“我已经和弄堂的招娣说好了，明早七点带叶兰去皮鞋厂做工，做得好一个月能一千块，招娣和叶兰同年，人家月月挣一千块，看看你们养出来的废物点心，只晓得花钱吃肉挺尸，一分钱都不晓得挣！”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沈艳红母女劈晕了，半天都回不过神。 皮鞋厂去做工？ 死老太婆怎么想出来的？ 叶兰愤恨地瞪向安静吃肉的叶青青，肯定是这个贱人盅惑了死老太婆，否则死老太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认识招娣？ 更不可能知道招娣每个月挣多少钱！ “皮鞋厂我吃不消做的，爸我不要去，我就留在家里做家务”叶兰哭叫。 沈艳红又气又恨，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叶志国一脚，埋怨道：“兰儿心脏不好，怎么吃得消皮鞋厂的工作？去那里上班，会要了兰儿的命！” 叶志国犹豫不决，老太太说的一千块工资，让他动心了。 但他还是有些心疼叶兰，两颗心纠结成团，挑战着叶志国的底限。 “啪” 老太太把筷子摔在了叶兰身上，指着她鼻子大骂，“这个吃不消，那个吃不消，你吃得消干什么？我们叶家养不起你这种废物，不干活就嫁人，两条路！” “姆妈” 叶志国看叶兰似被吓坏了，楚楚可怜的，不由心软了，不满地叫了声。 “你给老娘闭嘴，你钞票多不晓得多寄几百块给老娘用？老娘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把你养大，一个月只有八十块，你对别人家的野女儿，一年好几千都舍花，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老太太想到平白无故砍掉二十块的生活费，火气蹭蹭地往上窜，把叶志国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当亲妈的，一年才用一千来块，叶兰这个野种，过得比她舒坦多了，老太太心里岂能平衡？ 老太太一发威，叶志国半句都不敢回了，只是赔笑说好话，“姆妈，你声音小点，邻居听见不好。” 第207章 苦情计 “听见更好，我去叫邻居来评评理！” 老太太骂一句便拍下大腿，她才不怕丢脸，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说着老太太还真要出去找人，叶志国吓得忙拽住了她，一个劲地说好话。 “姆妈消消气，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加五十块，好不好？” 沈艳红咬了咬牙，一个快死的老太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一百五十块，撑死这个死老太婆！ 老太太斜眼看着儿子，只是一百五十块而已，她一点都不满意，叶青青帮她算了帐，叶兰一年吃药检查都要三千多。 她就算一百五一个月，一年也才一千八，和叶兰这个野种比都不能比。 不过老太太还是懂得迂回战术的，知道不能一下子把儿子逼急了，得循序渐进。 “她怎么办？做工还是嫁人？叶家绝不能养懒汉，当初我生了你小弟才三天，就跟着你老爹上山砍毛竹，你老爹没了后，我一个人种田种菜挑担养猪砍毛竹我叫过苦没” 老太太骂过之后，开始回忆往事，说起了她的苦难历史。 叶爷爷去世时，叶志国已经七八岁懂事了，很清楚自家老娘受的那些罪，眼眶不禁温润了，对老娘的些微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甚至还多了些愧疚，觉得自己因为叶兰顶撞老娘，实在是大不孝啊！ “姆妈是我不对，你消消气！”叶志国低下了头。 沈艳红和叶兰同时变了脸色，眼里有着绝望，知道指望不上叶志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