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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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鱼微怔,敛声应下。 景辛不知熔岭是什么地方,询问戚慎后才知那是一个比在朔关的沙漠种树还要恶劣的存在。 熔岭一代有许多铁陨石与天然矿石,多年来凿出许多矿洞、深井,举国冷兵器所用的铜铁都是从熔岭诞生而来,那里的矿工几乎都是罪犯,因为古代的采矿技术只能靠苦力,是极高危的职业。矿工没日没夜采矿炼铁,几乎没有全寿,所有人都会过劳死或矿难致死。 戚慎原本答应放过秦无恒这一生,可为了孩子,他不再顾惜留情。 戚慎又诏来相邦交代了许多军事防略,景辛望着殿中侍立的宫人,大多数都已经换成了新面孔。 她走出议政大殿,交代留青与挽绿:“安抚好死去的宫人与其家人。” 有臣子退出了大殿,戚慎也负手走出殿门,来到她身前牵起了她的手。 他交代身后成福:“安抚好那些宫人。” 留青道:“王上,娘娘已经交代了。” 戚慎凝望景辛,牵起她徒步回棠翠宫。 他嗓音低沉:“你受累了。” “没有,辛苦的是你。我真不知何人这么卑鄙,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你所见不过太仓一粟,这把龙椅天下有的是人想坐。” 景辛抱着他手臂,月光拉长他们的身影。 她问:“你可曾苛待过陆公,与他有什么仇怨?” 戚慎嗤笑:“寡人对各国管控严厉,这可算是苛待?” “你再仔细想想,你可曾在哪些事上亏待过陆公?” 戚慎眸色阴沉:“若真是他所为,寡人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景辛有些忧愁:“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先等水师与将领传回书信吧。” 戚慎素来铁腕无情,他性格使然,没有单独苛待过哪个诸侯,所有无情都是一视同仁的。而陆扶疾是五国里闻名的慈悲儒君,他为国为民,深得民心,就算因为周普那句话对他有所猜疑,戚慎也不能下旨捉拿,否则极易在如今的局势下失去民心。哪怕他不怕名声受累,可戚容嘉如今已成了他的软肋。 回到棠翠宫,甜宝早就睡了,握着小拳头举在脸颊,憨萌乖巧,不知这世间的恶意在涌向他。 戚慎俯身亲了亲孩子额头,景辛望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忽然被他横抱着走进寝宫。 挽绿与留青跟在身后要来侍奉,他淡声道关宫门。 景辛圈着他脖子,迎着这双炽热的眼,心跳很快。 他却只是将她放到床榻,熄了灯,侧身搂紧她,不曾再做其他。 景辛心跳渐渐平复,他不曾再说话,她便已阖上眼,在这安宁里快要睡去,又忽然听到他磁性的嗓音。 “景辛,谢谢你。” 她迷糊地答不用谢。 他忽然翻身,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景辛就这样被亲醒,承受着他的吻与游走的手掌,她艰难喘息,他不再进攻,而是停下。 她被他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急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到他说“待陆国战事平息,我想娶你为王后”。 大脑清醒了大半,景辛软嗔:“你都还没有求过婚呢。” 戚慎低低一笑:“我已愿意到大婚再罚你,诚意还不够?” 景辛咦了一声:“罚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忽然感到腰际袭上的手掌,倒吸口气,终于懂了他所谓的罚是什么意思。 手脚并用扒开他手掌,她把卡通玩偶隔在他们中间。 “安全距离,不许过来!” 戚慎拿开那个玩偶丢到床尾:“你就不介意寡人搂着她睡觉?” 他指的是她前世模样的那个卡通玩偶。 “不介意!”景辛想坐起身去抢回那个玩偶,腰再次被戚慎揽住。 她被强制禁锢在他臂弯里。 “睡。” 她想要挣脱,听到戚慎的警告:“你多动一下,我便千倍还你。” 脸颊蓦然一红,她果真不敢再动。 在床笫之间,她还不敢当戚慎的对手qaq 安静里响起他郑重有力的承诺:“我会求婚,告诉举国我戚慎只想娶你,只会有你一个发妻。” “说的都不算,我不吃甜言蜜语。” “我吃。”他咬了咬她耳廓,“先叫一声夫君吧,嗯?” “滚~” …… 这几日,陆国战报传回,陆扶疾回国后联合都兰国将黑人从渠城攻退,夺回了一城。 水师与两万精兵统领暂无密信传回。 倒是熔岭传回消息,秦无恒与沈清月已被押送至矿场,期间两人并无异动。 信中写明,因为秦念姝早产多病,已在途中染上风寒不治身亡。 秦念姝便是他们的女儿,景辛得知这一消息,心情复杂。 沈清月该有多痛,失去孩子,一个母亲会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疯魔或抑郁成疾? 秦无恒不该再有理由制造这一切,他没有了实力,还多了沈清月与女儿这两个软肋,汴都的一切应该与他无关。 但这几日戚慎严查流言的源头,还是没有半分消息。 南水凶,嘉为克,梁室灭。 这句话就像是凭空而现的诅咒,让人找不到半分线索。 景辛开店的事早已搁置,去藏书殿翻阅史记与典籍,专门看陆国篇。 古代文绉绉的词句让她看得头疼,把陆国有关的典籍全都翻完,景辛也无所收获。 五日看完了这些,总结只有一个,自大梁收服陆国后陆国便一直以臣国身份安分守己,且陆国三任国君都是贤良儒君,广受百姓爱戴。还有,戚慎从来没有做过苛待陆国的事,他与陆扶疾完全没有任何私怨。书中记载,戚慎身为王子时曾被派到都兰国治水,那是他离陆国最近的一次,但当时算是他被诸王子陷害,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说害人。 景辛不信这些都是天意,她从不迷信,一定有什么是她与戚慎还不知道的。 午膳时,她这才留意到桌上已经多日不摆海鲜。 挽绿解释道:“娘娘,王上已经下令海运署休整,各地也都不再运送海鲜。” “知道了,陆国有战,王上这是体恤陆国。”景辛没有在宫人身前提起戚慎对陆国的疑心,即便贴身宫人早已能猜到几分。 汴都再没有关于甜宝不利的流言,此刻当事人甜宝正在摇床里哭,哭声把景辛吸引过来后便不再哭了,两条小胳膊抬得高高的,在求抱抱。 景辛刚刚丢了碗,手都来不及洗,接过雨珠递来的巾帨擦完手抱起了甜宝。 小婴儿把口水都流在她胸膛,已经会瞅着她发出咿呀的声音。 景辛失笑:“你能早些学会说话嘛,娘亲想听你叫妈妈。” 雨珠好奇:“娘娘,妈妈也是娘亲的称呼?” 景辛朝怀里的小人儿笑着,说是家乡的称呼。 雨珠笑道:“那奴婢就天天教太子学妈妈。” 寿全匆匆闯入殿中:“娘娘,成总管托人来传话,说甘州又起谣言,天降巨石,上刻有那句谶言!” “什么谶言!荒谬,分明是人为作怪!”景辛恼羞,又来了。 她将甜宝交到孟秋怀里,往紫延宫去。 不出所料,紫延宫内所有宫人大气不敢出,头匐贴在地面,御案前也一地狼藉,都是推翻的奏疏。 戚慎阴沉着脸,眉骨直跳,睨着跪在殿中的施良胥与顾平鱼下令。 “点兵十万,南下入陆国剿灭身毒人,不必留情,以夺回城池为令。”他严声开口,“钦点季殷为主帅。” 施良胥一怔,忙道:“王上,季殷为主帅可有不妥之处?” 戚慎只道:“去吧,把季殷叫来。” 不多时,季殷来到议政大殿,戚慎已经屏退了所有臣子与宫人,只留了景辛可以旁听。 她听到戚慎对季殷的吩咐“入陆国后,先取陆公首级”。 她愕然。 季殷也是诧异抬眼:“王上?” “要让臣民知道,是黑人所杀。军令如山。” 季殷没有再多言,起身领命,准备离开时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王上为何钦点臣为主将?” 这是周普留下来保护儿子的那支精兵的将领,景辛也不曾想戚慎会重用此人,而此人也似乎早已被戚慎所折服。 戚慎高坐于龙椅上,直视季殷的眼睛:“寡人信你。” 季殷躬身抱拳:“臣定不辱使命!” 殿上没有旁人,景辛才敢问出她的疑惑,为什么要杀陆扶疾。 “你有证据了?” “这些巧合接踵而来,寡人宁可错杀,也不会心慈。” 景辛想要再劝,但殿外又响起成福的禀报声,有臣子前来觐见。 戚慎交代他:“各地海运署之人,一个不留。” 臣子领命退下,景辛还处在他这雷厉风行的震撼里。 “海运署是他们的据点?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