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宋小二,沏茶!”他故意拔高了音调,向着扫地的男子吆喝一声,见他站着不动,又催了句,“杵着干嘛,快去。”说罢又转过脸,笑眯眯的对着顾妆妆说道,“贵人别嫌弃,老头子自己炒的桑叶茶,明目润肺。” 顾妆妆狐疑的放慢了呼吸,一边走,一边问,“他是谁?” “我徒弟,哑巴。” “姓宋?”兴许是因为私事隐蔽,故而听到姓氏后,总觉得有些不自在,顾妆妆坐下后,那人端来桑叶茶,低头送到她面前,他的手生的很是好看,修长且薄,指甲圆润如玉,虎口处有一道新伤,像是被利物所割。 他身量高,眼睛总是雾沉沉的,不看人脸,顾妆妆收回视线,见他转了个身,径直拖出一把椅子挨着何大夫坐下,垂着脑袋道,“你才是哑巴!” “开不得玩笑,开不得玩笑。”何大夫哈哈大笑起来,“我这徒弟,心眼针鼻那么大,除了长得好看,真是一无是处。” “快给人家诊病吧,就你话多。” 他有些不耐烦,抬起的眼皮若有似无的扫过顾妆妆,又不经意的挪开,手指抠着椅脚,有些坐立难安。 顾妆妆要问的事,不想过多人知晓,哪怕是他的徒弟,私人的隐疾,忌讳些总是没错的。帷帽轻轻抬起,她咳了一声,道,“还请何大夫屏退他人,我也好细细道来。” “不用,你就当他是个哑巴,他...”何大夫喋喋不休,宋小二当即从椅子上起身,闷声出了房门。 画眉跟着走了出去,警惕的看着四周,枣花巷极少有人经过,故而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顾妆妆不放心,又站在门口环望片刻,这才坐回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何大夫,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知您调理有方,心中颇受触动....” “客套话别说了,听得老头儿耳朵生茧,你就把手伸出来叫老头诊诊,也好开药不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耐性,左手始终把玩着茶壶,根本不像个正经大夫。 顾妆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耐着性子说道,“不是我,是我夫君。” “哦?不行还是不能?”他问的直接,倒把顾妆妆问住了,一张小脸登时绯红,幸好带着帷帽,否则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就是行,但是中看不中用...” “时间不够长?” 顾妆妆只觉得脸红似火,炽热的温度烤的她浑身都不自在,“够..够长...我的意思是,虽然他够长,也很行,就是婚后挺久了,总是没有作用,孩子也没造出来...” 何大夫恍然大悟,“那就是品质太差。不妨事,待老头儿给他开个方子,按剂吃上半月,保准事半功倍。” 顾妆妆一听有救,便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若是有用,事成定有重谢。” 何大夫瞟了眼银子,也不作声,写完方子时,顾妆妆拿到手中草草过了眼,都是些寻常的药材,黄芪,党参枸杞之类,只是有一味培元草,她闻所未闻。 “每日按方子取药,炖在汤里,让你夫君喝上一大碗,半月后停服,下月不出所料便能看出成效。” 他拾起银子揣进怀里,哼着曲儿捏着茶壶晃悠到门外,又想起来什么,高喊一声,“宋小二,送客!” 顾妆妆起身,见男子从后面绕出,皙白的脸没有表情,他在前面走着,顾妆妆跟在身后,这感觉有点怪异,明明第一次相见,却像是在哪里见过,临上马车的时候,顾妆妆回过身子,男子的眼睛没来得及收回,深黑色的瞳孔静若无澜,幽幽的望着自己。 顾妆妆打了个颤,忙钻进车里。 马车驶出枣花巷,敞开的大门吱呀一声合上,男子背靠着墙壁,见老头儿上下打量自己,不由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一旁的井边,闷声道,“你老看我作甚?” “看你魂不守舍,心口不一。”老头敛了笑意,走过去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一撩腿,半躺着合眼偷觑,“你到底想怎样?宋小二?” 那人僵着身体,屈膝坐到井边,“不想怎样。” “呵,你不痛不痒的伤不着他,说到底还是心软。他抢了你身份,你就真的不恨他,不想把他整个非死即残?” 老头的眼睛狐狸似的眯着,男子扭过头,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你不会往药里下毒了吧?” 他噌的站了起来,若是宋延年中毒,宋府势必要追查毒/药来源,首当其冲便会查到顾妆妆身上。再者,他压根就没想弄死宋延年,他就是不甘心,即便不杀他,也不想轻而易举让他好过。 可他又能做什么,他举起手,对着太阳端量了半晌,指肚上的刀痕新旧不一,有长有短,老头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丫头傻?我开的药方她必定拿回去找人看过,才加到汤里,那丫头机灵着呢!” 他吱呀吱呀转动藤椅,好整以暇的望着男子,听他缓缓开口,“她自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啧啧,真聪明也不会被她夫君耍的团团转...” ..... 顾妆妆回府之后,先是让胡大夫看了眼方子,又特意问了培元草的功效,听到它有固本培元作用后,这才放下心来,当夜便叫小厨房炖了一锅公鸡参茸大补汤。 宋延年本在樊楼应酬完,喝了不少酒,虽没吃几口菜,却并不觉得饿,甫一进门,想要沐浴更衣,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顾妆妆殷勤的替他解了腰带,又拽着他的手来到桌前,指了指上湛黄的汤,柔声道,“夫君,知道你饿,我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好喝极了。” 宋延年蹙眉,临近睡前,他并没有食欲,若是喝下这一碗,恐难以消化,他正想着推辞,却见顾妆妆亲手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涟涟眸光似要化了人一般,“乖,快喝。” 浓烈的鸡汤香气逼近鼻间,顾妆妆蹙着眉心,几乎将勺子抵在他牙齿间,宋延年只得张嘴咽下,还没来得及品味,一勺接着一勺,直到一碗见底,顾妆妆满意的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笑道,“夫君真乖。” 宋延年觉得后脊凉飕飕的,他的夫人有些不对劲,殷勤的过火,可他没来得及细细反思,顾妆妆便两手攀附他的脖颈,如柔软的枝条勾着他的身子,坐在他叠起的膝上。 “夫人,你..有事求我?”他忍着燥意,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嗓音有些沙哑。 顾妆妆扭了扭身子,挣开他的手,往前偎靠在他怀里。她的腿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蹭在薄薄的衣料,又像一团惹人的火,烤的宋延年喉间一滞,身子不受控制的战栗着。 他的双眸由清澈转为浓烈,俊俏的脸上浮起殷红,薄唇含住她的耳,嗯了声,顾妆妆后仰着脑袋,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肩,“疼...” 明明是他疼,她一个撩拨者,还敢喊疼 宋延年不说话,单手挑开她的衣襟,又从衣摆探进手去,灵活的抽开肚兜的带子,攥成一团,香绡如玉般温润透气。 他握着衣裳,长睫盖住眸底的深色,布料擦着他的手指散落,悄无声息的跌在两人腿边。 薄软溜滑的料子随着两人的动作不断下沉,慢慢滑落到雪白的肤上,他将她托在掌心,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顾妆妆的衣裳散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臂弯处,宋延年的头压得很低,几乎将她折成直角,两人这夜很是纵情。 药效如何顾妆妆并不清楚,只是稍经撩拨的宋延年,比虎狼更为凶猛,他是野兽,嗜血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纠缠。 薄雾涌起时,宋延年翻了个身,随意睁了睁眼皮,不妨看见顾妆妆正侧躺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下面,他猛地一收,颤着嗓音掰过她的小脸,“夫人,你究竟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别跳过这几章哈,矛盾点很快就出现了,火葬场预定啦! 对啦,忘了重要事,再给自己推一下预收,别的太太都长了好几百了,我新的预收死活涨不起来,于是我又修了下文案,故事还是那个故事,甜是肯定甜啦,双救赎的文。 文名:《你看看我呀》没错,文名也改了,文案如下: 淮南侯嫡幼子姜蔚,生来风光,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却总是追着一个小丫鬟打转, 穿身新衣裳,乐不可支的咧嘴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斗鸡赢了,抱着掉光毛的公鸡美滋滋的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玩骰子赚的盆满钵满,哗啦把银子倒在孙念安面前。“都给你,你看看我呀!” 孙念安擦完几案,懒懒的抬头睨他,“姜蔚,你烦不烦!” 后来,天下大乱,淮南侯携全家出逃,路上唯独丢了姜蔚, 昔日金贵,一朝丧犬,被所有人踩在脚底取笑, 有个女孩蹲在濒临冻死的姜蔚身边,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姜蔚,你看看我呀!” ....... 有人说孙念安命好,攀上姜蔚这个高枝,转眼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 只有姜蔚自己清楚,在那段如丧家犬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有一双小手拉着他,从泥泞昏暗走到阳光和煦。 他发过誓的,一定要娶她做妻子。 第37章 037 厨房里的灶上从晨起便一直煨着汤, 咕噜咕噜的热气顶的盖子咔哒作响,画眉举着帕子进门, 浓重的鳝鱼腥气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扇了扇鼻子。 炖汤的丫鬟见她, 便打趣的笑道, “大热天的,公子和少夫人是不是吃的太补了些, 里头还加了好多当归。” 画眉揭开盖子扫了眼浓汤,鳝鱼肉稀烂入汁,雪白的骨头随着温火的烹煮微微抖动, 她取了白玉碗,掩着口鼻回道, “主子的事我们别议论, 主子好我们便跟着好,哎,别添火了, 一会儿汤全没了。” 丫鬟扑打灭火星子, 将锅里的汤盛进白玉碗里,画眉临走前, 还特意吩咐, “明日弄些山药乌鸡,还是从一早开始炖。” 宋延年这几日不知怎了,回府时辰越来越晚,原想着趁半夜顾妆妆睡着, 他也能避开补汤的伺候,可每每更阑人静,房内漆黑,他以为顾妆妆已经歇下之时,那人总会锲而不舍的等他。 就像今夜,窗外的虫鸣孜孜不倦,宋延年在院中仰头看了半个时辰的月亮,房内没有一丝动静,这才提步轻巧的推门,轻风起的猝不及防,拂起纱幔柔软的荡漾,宋延年的呼吸止住,他慢慢抬起头,顾妆妆整个人伏在案上,青丝铺满肩头,淡淡的月色穿窗而过,如同一层柔光渡满周身。 宋延年走上前,四下环望,没有瞧见汤碗,不由得心下一松,手掌覆在顾妆妆后脊,温声道,“夫人,回床上睡吧。” 顾妆妆抬了抬眼皮,惺忪间揉着眼睛,又不适时宜的打了个哈欠,从臂弯处挪出来白玉碗,真诚的摸了摸外沿,“幸好我抱着,要不然又得重新温热。” 宋延年胃里有什么东在翻滚,他摆了摆手,“我吃过了,实在吃不下了。” “夫君,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炖的,油都撇掉了,剩下的都是精华,你若是不喝,便别碰我!”她的脸睡得通红,像颗熟透的桃子,偏偏发脾气的时候更是可爱。 宋延年咬了咬牙,捏着鼻子抓过碗,一仰头全喝进肚里。 巾帕压住他的唇,顾妆妆垫着脚替他擦拭嘴边的汤汁,指肚有意无意蹭着他的皮肤,所到之处,像柔软的薄绡勾过。 宋延年掰过她的身子,闻着那独有的香气,仿佛置身火海之中,而眼前的小人,是那灭火的良药,他舔了舔唇,低头压着她的眉心,似醉酒一般。 “夫人,你故意的...” 顾妆妆也不言语,只是专注的去解他的领口,他今日穿的衣裳很是难解,顾妆妆费了半天劲,磨得指尖生疼,有些不耐烦了,往后一退,“夫君,你等我一下。” 欲走,宋延年揽着她的腰勾回怀里,哑着嗓音,“作甚..”她方一离开,宋延年便觉得自己要烧成一把灰烬,难受的厉害。 温润的手指捻着她的耳垂,顾妆妆晃了晃脑袋,“我去找花剪,你衣裳耽误事。” 宋延年低头看了眼被她解到混乱的衣领,忽然红着眼眶笑道,“不必麻烦,夫人你看我的。” 说罢,腾出右手勾住衣领,用力一撕,布料发出的破裂声在清寂的夜里分外刺耳,宋延年弯腰,打横将她抱在怀里,扭身压到床榻。 银钩落了帷帐,漆黑的房内只听到两人的喘息声,顾妆妆被按在下面,双腿绕过他的身,旖旎的气息慢慢混进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她颈间一凉,虚空的手胡乱擦了擦,拿到鼻间轻嗅,是血的味道,身上人停了下来,仰起头扯过薄衾盖住顾妆妆的身子,他顿了顿,摩挲着从床尾找到巾帕,捂在鼻间。 顾妆妆已经披好衣裳,持灯走上前来,昏黄不定的光影里,宋延年右侧的鼻子不断有血液涌出,斑斑血迹落到他身上,手上,以及她的颈间,顾妆妆吓坏了,忙换了帕子给他擦,边擦边小心翼翼打量宋延年的神色。 他垂着眼皮,青筋暴露的额间慢慢干了汗水,凝成丝丝缕缕的头发荡在耳边,顾妆妆的手停在他的鼻下,试探着喊了声,“夫君,你还行吗?” 行?宋延年抬了抬眼皮,也不知她问的是哪方面,顾妆妆的脸有些懊恼,狡黠的眸中映着晦暗不明的自己,宋延年接过她的帕子,走到盆前洗了把脸,扭头,看她衣裳单薄的杵在屏风旁,忍不住笑道。 “今夜怕是不行了,我去书房坐会儿。” 他镇定自若的从柜中取出衣裳,三两下穿好,走得急,也没敢回头,任凭房门在身后合上,步履匆匆的好像被人追杀一般。 烛火开门的时候便被风吹灭了,只留下一缕白烟,飘摇着散入空气里。 顾妆妆有些摸不清头绪,到底是行还是不行?看他健步如飞,倒不像有事的样子,那他跑什么,还怕自己吃了他不成? 她打了个哈欠,没心思多想,回床上在身下垫了个枕头,像个倒立的金元宝似的,拢起薄衾自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