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㈧ē. 劝诱

    脚上的伤不算严重，除了走路看起来像崴了脚之外都用不上人扶。饶是这样，这么个丧到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木乃伊还是把保育园老师吓得不轻。

    “相…相泽先生？您还好吧……”

    男人脸上绷带裂开一道口子微微抖动，声音死气沉沉“我没事，多谢关心。”

    “……工作辛苦了，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白川老师把两只团成团熟睡的小奶猫塞到凛久怀里，眼神示意她暂时别把这个人放出来了会吓到小朋友。

    凛久点头表示明白，一手搂着她的小猫，一手牵着半截绷带一路遛着相泽木乃伊回家。

    “这是虐待病人。”被遛的相泽消太陈述事实。

    “要是您还有手我们现在都还有车坐，“八神凛久也在陈述事实，“多运动有助身体恢复。”

    “我记得我有意识还是两个小时前的事。”

    “您撞到了头，说不定记错了。”少女牵着绷带走在他身前半步语气轻松，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敢遛班主任的女学生。

    “……”饥肠辘辘的声音在半步距离内十分明显。

    女孩诧异的回头看了没有表情的木乃伊一眼，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自昨天被揍趴下起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

    凛久对病人还是相当宽容的，决定用相泽消太的钱包给他做顿好的，“老师想吃什么？”

    “……随便。”

    于是他就被拴在了超市门口。

    女孩把崽放进购物篮在里面挑挑拣拣，相泽木乃伊被路过的人指指点点。

    这日子…可怎么过……

    相泽懒得动弹任人打量，颓丧的黑眼珠无神对着路边的广告牌。

    自他醒来八神的表现毫无异样，甚至还较之前多了分坦然放松。但他还记得昨天这位同学刀工了得将人切碎的场景，莫说她本人，旁观的同学或许也得参加一下心理辅导。

    根津倒是对她有信心，说这会儿事儿多过两天再说就抛开这个问题不谈，相泽消太作为班主任和监护人却不能放着不管。好吧，这一路他也没看出什么敏感阴沉焦虑的心理问题来。

    但一个杀了人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英雄预备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现在反而宁愿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好了，老师我们走吧。”思路被打断。

    少女拎着两个购物袋出来，一个装着食材，一个装着崽。

    “你可真是亲妈，”相泽消太看着她解下进去之前绑了蝴蝶结的绷带又牵着他走，幽幽蹦出一句。

    “没那么容易醒的，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吧……”男人语气变得无奈起来。

    “把孩子装塑料袋的亲妈也是有的，”凛久回头，嘴角挂着意有所指的笑，“就像也有把孩子当猫吸的亲爹一样。”

    “你可真会说话。”相泽垂着眼，视线落在购物袋里被小毛毯包裹熟睡的小猫身上，十分同情她们有这样的父母。

    “多谢夸奖。”

    ……

    一进入客厅相泽消太就发现他的客厅不一样了，多了个长长的软垫沙发和一张宽敞到足够两人共用的带书架的办公桌。他的小桌子被可怜充当了沙发前的茶几。

    “没人告诉你别乱动别人东西吗？”相泽语气倒是听不出来生气，他其实多少料到这一天会到来。

    “我只是合理整理了一下自己家，您说过有需要再添置的。”八神凛久无辜的眨眨眼，“您桌子上的东西在整理时直接收起来了我没有乱动，等您有手了还请自己整理。”

    相泽消太无话可说，自觉的坐上了他家里的沙发闭目养神。凛久把塑料袋里终于醒了的两只猫咪拎出来放在他身上，一白一黑两个小团子摇摇晃晃咪咪叫了两声,蹭蹭爸爸的手背小短尾巴乱甩。

    凛久也不想饿着男人再被指责一次虐待，手上菜刀使得飞快，速度开了灶。相泽消太这边只听到他的厨房要被剁碎的声音，无声的叹气，两个崽伸出爪子在他身上乱爬。别说，这小尖指甲还挺挠人。

    变成奶猫就只剩喵喵叫了，相泽消太怎么也不可能听得懂，小心挪动他的石膏手不让她们滚下去，死鱼眼中迷茫起来，这是他的孩子？

    “喵～”“喵呜！”

    你们说是就是叭……

    凛久端着香喷喷的料理出来就看到孩子他爹举着他的石膏手微微晃动她用来遛他半截绷带，两只小猫跟着扑来滚去的和谐画面。

    大家都是亲爹妈，谁也别说谁。

    “老师来吃饭了”，凛久举着大勺子指了指他的位子。

    相泽消太迟疑了一下，“……你做什么。”

    “嗯？”少女歪头微笑，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当然是喂饭啊？”她紫瞳闪闪发光写着不要拒绝快过来吧你逃不掉的，相泽消太敢肯定她绝对是在整他。

    “给我果冻。”他试图拒绝。

    八神凛久笑容真诚不由分说把他按在座位上勺子伸进她的特质爱心粥里搅动的行为看起来是如此惊悚而不怀好意。

    “您在说什么呢，病人怎么能吃果冻，您需要补充营养。”

    “用不着，你给我适可而……唔！”相泽消太还没说完嘴里被灌了一勺热乎乎的粘稠物体……味道还不错……

    欣赏着班主任瞪着死鱼眼对他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的美妙表情凛久轻吹勺子，动作优雅自然道，“对了，麦克老师说等会儿老师们会过来看看雪华她们顺便探病……”

    成功看到对方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眼珠露出一丝惊恐后，凛久笑容扩大威胁道，“不想被看到喂饭的话就还请您乖乖配合。”言下之意就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挣扎就会陷入绝境。

    相泽消太彻底熄了火，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母爱泛滥的女主人爱的喂食。

    抽空把两只小猫放在桌子上的奶猫专用的食盘前，两小只就这么蹲着和普通猫咪一样自行舔食被切得极其柔软细碎的混合食物。凛久还感叹一声，“还是猫形态比较轻松，喂饭很累的……”

    “你是魔鬼吗！”终于找到空隙控诉的男人在勺子再次递到嘴边时老实张了嘴，可恶啊！

    “我觉得训练我们时的老师才是魔鬼。”女孩挑眉。

    私报公仇吗！啧！

    最后被灌了一大锅爱心病号粥的相泽消太生无可恋的摊在沙发上，旁边是两只吃得满身都是被拎去洗澡后终于恢复人形的小姑娘好奇的戳着他的石膏扯着他的绷带。

    “小乖乖，这个可不能玩，”总算良心发现的少女过来阻止，摸摸女儿们柔软的发丝浅显易懂的解释，“爸爸摔倒了，碰了会痛痛～”适逢门铃响起，凛久起身去开门，留下两个小姑娘面面相对。

    雪华眨巴眨巴猫眼看着有气无力靠着的爸爸，忽然吸了口气腮帮子鼓起来往那坨石膏上吐了口唾沫…是吹了口气，妹妹也有样学样。

    怎么招？连你们也嫌弃我了是不是？相泽消太自暴自弃的想着……就见女儿小小的脸上很是认真，看着他说“吹吹！”

    小黑毛爱华吹完还把她的小肉爪举起来，干净澄澈黑眼睛里是他缠满绷带的样子，奶声奶气说道，“痛痛飞！”

    男人陷入了沉默，死鱼眼看着两个女儿往他石膏手上喷口水再比出“痛痛飞”的手势，心情复杂……

    半晌，他低声回应，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温柔，“爸爸不痛了，谢谢你们。”

    两个女儿这才罢休，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得到感谢又是骄傲又是害羞的笑笑，身后高兴的乱甩着尾巴。

    “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关心Eraser可真是幸福！我现在是真的羡慕了！”布拉德金感叹。

    “就算是铁面无私的相泽君对着两个宝贝女儿也不得不变成温柔爸爸了，真是感人！”神射手看到了稀有的画面。

    “Eraser！我们给你女儿带了礼物，好歹给个笑脸吧！”麦克嚷嚷着走进来，“你这儿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居然长得跟个普通公寓一样。”

    “这就是个普通公寓。”烦人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涌进来，相泽消太顿时翻了个白眼，继续摊着不动。

    “嘿嘿，你们好呀！”水泥司憨憨笑着同两个小姑娘打招呼，掏出带来的公主娃娃，爱华雪华眼睛亮晶晶的围上来，又还记得回头看看妈妈指着娃娃眼神示意，“看！”

    凛久点点头，“要谢谢叔叔。”

    小姑娘一人抱了一个娃娃也不认生，很是高兴的对着水泥司道谢，“谢谢(jie)！”

    “不用谢，真乖！”水泥司被可爱的猫咪双胞胎治愈了。

    “这个怎么弄来着？”布拉德金从他拖进来的大箱子里摸出一张说明书。

    “…你们要对我的客厅做什么？”相泽木乃伊敏感的反应道。

    “我们想想送什么东西好，估计小孩的东西也不缺，就决定一起送这个了。”神射手从箱子里掏出各种零件熟练的组装起来。

    于是放着相泽木乃伊的沙发被抬起来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角落来，一座叁层豪华猫爬架拔地而起。

    本就不大的客厅顿时变得拥挤不堪，再加上吵吵闹闹这么些人，相泽消太很想一头撞死在沙发上。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有气无力的躺着哼哼以示不满，可惜他的意见根本无人在意。

    “我说，这不挺好的嘛，”麦克喝着相泽小冰箱里仅剩的冰啤酒舒服的靠在沙发边，“八神妹妹真是贤妻良母！工作回来家里头温馨舒适而不是睡袋果冻，受伤了还有老婆孩子心疼岂不是美滋滋！”

    “就是！我们想要还没有呢！”神射手又拿出欧尔麦特代为转交的幼儿玩具车扶着雪华爬上去，“相泽老师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玩具车的铃铛喇叭叭叭响，爱华坐在猫爬架下的小秋千里被水泥司叔叔推得咯咯笑。“你们是在怂恿犯罪”男人睁开眼，漆黑的眼珠转过来，“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她还未成年。”

    “只是让你考虑一下而已，人家要不要你这个老男人都难说！”山田阳射灌一口啤酒，舒服得小胡子翘起来。

    神射手逗着小姑娘玩，“毕竟孩子都那么大了，需要有爸有妈的稳定家庭环境和快乐的童年，你们俩有没有感情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相泽君的顾虑我们也知道，不会干涉你的决定。这个话题就到这儿吧，难得小聚一下呵呵！”水泥司把小黑猫抱下来，动作小心的还给她喂了口水。

    “喂！别擅自在别人家里聚会啊！我还是伤员！”相泽消太在面对同事时倒是比学生放松许多。

    “来来来！喝一口好得快！”麦克打开一罐啤酒给他基友灌了一口，“接下来还有得事儿忙呢！也就趁现在还能忙里偷闲！”

    ……

    凛久并不掺和教师们的聚会，把相泽老师的啤酒库存搬出来招待客人后就在厨房自己热了剩下的粥喝完收拾好就去洗澡。

    卧室里除了女儿的公主床就只剩相泽消太原本的床垫，连个床架子都没有。凛久换了睡衣窝进铺好软和被褥的床垫难得有能安静看会子书的时间，不知不觉连客厅里越发的吵闹声都忘了。

    直到啪的关门声传来才猛地回神，相泽老师一瘸一拐从玄关回来，走得还算稳当但一靠近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

    “老师喝了很多吗？”凛久看到客厅一片狼藉，俯身开始收拾瓶瓶罐罐，小猫咪们早已缩成一团舒服的睡在她们的新爬架的猫屋里头。

    “没有。”相泽消太躺回沙发脑袋昏昏沉沉，山田阳射自己喝得烂醉不说还死命灌他，剩下几个都起哄，这都是一群什么同事！

    不过酒精麻痹神经，一身的伤也那么难受了。他酒量一般，但所幸酒品尚有保证，只是止不住的打瞌睡。此刻死鱼眼已经咪成一条缝了，朦胧中看着少女前前后后收拾那些瓶瓶罐罐的身影难得脑子混沌一片。

    “老师等一会儿再睡，”少女大概收拾一下走过来拍拍他让他起来。

    于是失去思考能力的男人听话的抱着石膏坐在地板上看着她费力的挪动沙发至合适的位置，俯身放下靠背让它变成一张沙发床才满意的又牵着他上去躺着。

    好像有哪里不对？他之前都睡哪来着？无所谓了……总之现在他有了一张舒服的沙发床。相泽消太漆黑的瞳孔倒映女孩消失的背影，这是谁来着？

    女孩再进来时只留门口一盏小夜灯，手里抱着柔软的被子在昏暗中走到他身前动作轻柔展开给他盖上，口中却抱怨道，“今天玩得那么累明天早上女儿得闹了。”

    哦……是孩子她妈……相泽消太想起来了。

    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沐浴露清香掠过鼻尖意外的好闻，视线模糊间看到她用温暖的被子把他包裹起来后转身想要离去，他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男人困倦不已，被酒精滋润过的嗓音带着难言的慵懒与性感，低沉中带着某种魔力，

    “你去哪？”他伸出石膏碰了碰她。

    被触碰到的部分温度上升，明明只是个石膏而已，不是吗？

    少女缓缓回头，平时里要么无精打采要么严厉凶残相泽消太此时睡眼朦胧，询问更像是撒娇挽留，她紫色的瞳仁微眯，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凛久看着男人慵懒迷糊的姿态，思考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几率到底有多少。也没犹豫多久，到底抵不住诱惑在男人彻底失去意识前俯身低语劝诱，

    “老师不想我走吗？”

    得到男人似是承认的哼声后，黑暗中少女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