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跟着杀人鲸前辈巡逻是一件非常和谐的事。

    凛久仰望前辈高大的身躯，跟在他健壮的鱼尾巴身后依然忍不住不怕死的冒出危险想法。

    嗯……不知道口感如何……

    英雄的街道巡逻制在一定意义上保证了治安起到了压制犯罪的作用，也保证了突发事件时很快就会有英雄救场，而和平的时候会给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以安心感也是十分重要的工作。

    杀人鲸的情况……就难说了，难以定义到底是因为英雄的气场强大安心又敬畏还是长相凶悍反而吓到了一般市民，反正前辈前头开路人人都会绕道走。

    事务所之间各有负责的分区，巡逻一整天即便无事发生得到的解释和教学也足够凛久她们记上满满两页笔记。理论学习和实践的差距不容小觑，特别是吃过大亏的凛久最是认真。

    许是受到八神凛久的感染，怕他怕得不行的黑发少年也异常的保持着认真学习的神态，只是在眼神同前辈对上的时候会慌乱的移开罢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连本该是进行严厉凶手教学的杀人鲸都不好意思再摆出利齿做样子了，但对着女孩极其认真的眼神疑问他又说不出什么别那么当真啦适当记一下就好啦之类作为前辈会树立坏榜样的话来。

    认真虽然是好事，但杀人鲸总觉得哪里不对，Eraser  head这两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巡逻了一天，也差不多到交替的时间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晚餐我请客，算是你们今天表现好的奖励。”有时候杀人鲸也挺好说话的，他没有吓唬苛责后辈的习惯，虽然从头到脚都凶巴巴那也只是长相。

    “谢谢前辈，今天也学到很多呢！”闻言少女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情，真诚可爱的笑容意外的对面上严肃的人有杀伤力。

    “……我先去交接，你们在前面路口稍等我就来。”面对她时杀人鲸难得容易崩不住那股凶狠劲儿，说话都软了不少。

    到前辈匆匆离开源慎司才彻底放松神经，“也就是凛久完全不怕前辈……还有相泽老师那张冷脸了。”这胆子是怎么长的？还是根本性的审美问题？

    凛久收好笔记本，两人缓缓走在街边，提前感受到了下班的感觉，她状似随意道，“嗯…大概是因为我能看到前辈们外表下闪闪发光的内心吧。”

    “……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源慎司越发感受到同班同学的奇葩，脸皮厚度也是不一般人……太强了！

    “慎司这一身皮衣不热吗？”女孩突然回头问道，眼神则明显写着，你不觉得羞耻我就感觉自己棒棒哒！

    “唔！这可是参考麦克老师的潮流风格设计的战斗服！简直酷毙了好吗！”

    凛久模仿相泽消太翻了个白眼。

    路口人来人往，彻底放松的少女并未注意到一只咸猪手偷偷伸过来。

    在被触碰到的瞬间女孩寒毛倒竖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出短刀朝身后捅了过去……

    手腕被大力捏住。

    “别激动。”

    熟悉的声音让凛久回到现实，回头是杀人鲸的凶恶面相，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前辈…这家伙……”慎司在顶头上司的眼神下闭嘴。

    高大的英雄放开紧握匕首的纤细手腕，刀锋从面无血色大气都不敢出的男人胸腹前几厘米处收回，罪魁祸首这才敢恢复呼吸，英雄的手捏着他的肩膀疼痛不已。

    “真是抱歉，我们的实习生受过格斗训练，条件反射而已，”面相极为恐怖的英雄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俯身咧开一口寒气森森的利齿低声说道，“您不介意吧？”

    最后几个字配合着转过来锁定男人的眼睛拉着调子，男人几乎吓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脑袋拼命摇着。

    见吓唬得差不多了，杀人鲸拍拍他的肩膀把男人推向身后发现不对上前的巡警，“那就劳您接受一下正直善良公民的教育了。”

    杀人鲸转过身来，“没事吧？”

    “没事，谢谢前辈，”已将刀子收起来的女孩仍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她也回过神来了，低头道歉，“真的对不起！”

    “毕竟是那个人先动手的……”慎司小声说着，有些底气不足，刚才前辈那一通吓唬就知道是给她们擦屁股了。

    “那也不能动刀子，用个性诉诸暴力违法。同时很遗憾，单是猥亵的话如果自卫造成重伤或死亡还是需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瞧着八神蔫蔫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在反省，杀人鲸也不想说得太过，“以你们的本事收拾一个杂鱼不难，送给警察叔叔做下班前的礼物最好不过了。”

    “好了，吃点好吃的转换一下心情，别让Eraser以为我虐待他学生。”

    “……是。”

    话是这么说，跟着前辈踏入一间高级日料店后两人的情绪又诚实的高涨起来。杀人鲸同店家打招呼坐在最宽敞的隔间榻榻米上要了和往常一样的点餐，又把菜单推给两个孩子说请客就不怕她们狮子大张口。

    源慎司翻翻菜单觉得还不错，要了鳗鱼饭和金枪鱼刺身拼盘还加了只伊势龙虾。面对“你这小子还真不客气”的前辈眼神嘿嘿一笑，“要是前辈的钱包空了就算我请客吧！”

    一句话土豪原型毕现。

    “八神不尝尝这里的鳗鱼饭吗？是这里的招牌！鳗鱼都是新鲜打捞的大家伙！”面前摆了几大盆新鲜刺身鱼肉的杀人鲸心情愉悦的给自己专用的大杯子里倒满酒，下班时间虽不能喝多，小酌几杯总是行的。

    “不了…我不太喜欢鳗鱼。”凛久礼貌拒绝，看着前辈锋利的牙齿嘎巴嘎巴嚼着美味刺身忍不住叹息鱼何苦为难鱼呢？不过前辈本就是凶猛的捕食类肉食动物，弱肉强食而已……

    “那你可真是失去了一样难得的美食。”慎司吃相优雅速度却很快看得出是熟手。

    凛久平时没什么机会来这样的店，新鲜之余也尝到了许多高级食材，心情好起来。过了一会儿看着满桌生鲜日料想起她的小猫猫来，不知道小孩子能不能吃生鱼片……不过是猫咪应该行吧……还有老师，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怎么？这就饱了？你们小孩儿食量真小！”杀人鲸颇具嫌弃的语气说着，亏他还点这许多，才吃两口跟小猫儿似的。

    “……这个，我吃不完，可不可以带一点回去？”女孩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被请客还想打包什么的，“嗯……家里养了猫咪……”这也不算撒谎对吧？

    最后临走时她被塞了一盒子琳琅满目的刺身和多加的两份鳗鱼饭，用前辈的话说就是就你们这小身板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闹心多吃点长高！

    八神凛久低头看看自己发育得不错的身材，又抬头看看前辈两米二的高大身躯……最后眼神落在前后都平平的慎司身上。

    长吁一口气……嗯…不是说她！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源慎司感觉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了侮辱！

    “没什么，快走吧！”女孩笑得真诚。

    ……

    回到家里果不其然看到试图用便宜小面包糊弄娃的相泽消太，孩子她妈当场脸就黑了。

    男人带娃真是容易让人心火旺盛。在男人略显心虚的无声注视下拿出刺身盒和鳗鱼饭，香气蔓延，闻到香喷喷鱼味的崽子顿时嗷嗷叫唤起来。

    “老师快吃吧，中午肯定又没吃饭。”女孩语气平静，拿出消毒碗筷将鳗鱼肉切分混着米饭喂给孩子们，美味的高级日料让小猫咪们很满意，小尾巴甩得可开心！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相泽消太自觉想接过饭后陪孩子玩的任务。和话都说不清的娃儿不可能讲究什么合理性，玩才是她们生活的主要任务，每天除开吃喝拉撒睡就是玩，真是羡煞多年的社畜。

    可就是这么小丁点的人儿捧着玩具朝你笑得甜甜，露出几颗小奶牙时饶是心肠再硬都得软成一滩水。女孩换了身日常的打扮回来，“好久没带她们出去走走了，老师要一起去散步吗？”

    散步？真是和他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悠闲词汇。

    相泽消太看着女儿们坐在玄关的小板凳上吃力的穿着小兔子的凉鞋走过去叁下两下给她扣好。每天就是保育园公寓两头待是个人都会闷，出去走走也好。

    附近的公园傍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也不少，钢筋混凝土打造的森林都市中星星点点夹杂着小小的绿地，唯有走在绿树鲜花环绕的小径上才勉强得以吐出白日的喧嚣与长久以来的疲劳。

    原本在神社里有一大片后山以供玩耍的崽子，如今只能迈着小短腿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公园里乱跑，然而只要单纯天真的笑颜未变便足够了。

    “粑粑！发发？”雪华指着花坛里开得正艳的花朵深处罪恶的爪子就要扯，相泽消太当即抓住她的爪子，“不能摘。”小姑娘立刻不高兴了瘪起了嘴。

    凛久出声道，“不可以扯，可以亲亲花花！”闻言忘记委屈的女儿点头，转身凑近她看上的那朵花，相泽消太又怕她摔了一手揽着她倾斜。

    小孩子柔软的，带着口水的亲吻，出于纯洁喜爱偶然遇见的美好事物。

    咔嚓！

    旁边的妈妈早有预谋摸出相机记录这美好的一幕，连带着爸爸少见的温柔神色一同留存下来。

    “爸爸！看！”爱华总算叫清楚一次爸爸了，相泽消太回头瞳孔微缩。小姑娘站在人工池塘边蹦蹦跳跳，“鱼鱼！”然后标准的脚一滑……

    不明所以的小爱华被白色拘束带捞起来打了个结收回来吊在她爹面前，对着爸爸的红眼睛愣了一下，拍手笑起来，“兔兔！！”

    “噗嗤！”凛久赶紧把这经典的画面拍下来，今天真是有收获呀！

    男人脸上还挂着汗，死鱼眼爆出血丝，咬牙接过小崽子头发掉下来盖脸上回头，“你也注意着点啊！”

    “哎呀呀！有职业英雄在呢！不会出事的啦！”少女捧着脸笑嘻嘻，那表情看着就叫人火大。

    相泽消太啧了一声把一手一只团子放下来，两个不老实的立刻又蹬蹬蹬跑起来，一岁半不到的娃儿走起路来都不太稳当，光是看着就心惊胆颤的。

    最后保险起见，孩子她爹干脆在崽子肚子上缠了圈布条另一端抓手上了，跑远了就拖回来，遛孩子和旁边遛汪的路人有得一拼。

    女孩在旁边偷笑，她自己带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小心，小孩子本就是闲不住的偶尔摔一跤哄哄也就好了，何况公园可比她老家后山规整安全多了……相泽老师真可爱！

    也有段时间没这么轻松的漫步了……凛久抬首，天色已暗，树荫在炫彩的灯光下摇曳，自然与人工融合的美。

    “喂！”

    她回神，不远处垂眉丧目的男人牵着两个孩子驻足回头看她。星星点点的灯光洒在父女叁人身上竟是从未有过的和谐，是在等她吗？

    少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很快小跑着跟上去。

    刚想说她两句就见女孩唇角含笑自然无比的走到他身侧，眸光似水荡开一抹如泉水沁人心脾的笑意，清澈的瞳中映出绚烂的光与他的样子。

    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随和与温柔。

    相泽消太收回目光，挠挠头发，拉高围巾试图自闭……搞什么啊……

    忽地袖口被扯了一下，他低头。

    少女抱着他的手臂小脸上泛着红晕，和女儿的动作如出一辙，指着前面被层层围住的卖气球小贩撒娇道，“爸爸！我也想要那个！”

    “……你几岁了还玩这个！”相泽消太露出嫌弃的表情。

    “可是别家的小孩都有！我也要！”小凛久嘟起嘴不开心了，拉着他就往那边去，女儿们更是帮凶，拉着布条试图一起把他拖过去……

    “粑粑！球…球…！”

    “飞飞啊！”

    “……”

    “有叁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您就买两个呗！”气球贩子拍马屁的话成功让男人黑了脸。

    回去的路上叁个女儿手上一人绑着个卡通气球，相泽消太神色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粗糙满是胡渣的脸。

    有这么老吗……？

    ……

    晚间在浴室同两个崽子搏斗了一番相泽消太一身湿漉漉的拎着搓洗干净的娃出来扔给孩子他妈。

    在公园疯跑玩了许久该是累了的，凛久将可爱的气球系在她们床头，宝宝喝过奶后看着一晃一晃的气球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实习期间没什么作业，趁着老师还在办公凛久打算看会子电视。

    谁料到不过是出去走走就错过了大事件。特别播报里火光熏天的保须市看起来极为渗人一下子吸引两人的全部注意力。

    “……我们班谁在保须吗？”凛久抱着气球面无表情回头。

    相泽消太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饭田、轰还有……”

    “啊…是绿谷君！”

    伴随着女孩的惊呼男人猛地站起来肌肉紧绷盯着屏幕上被脑无抓起的绿谷出久，立即掏出手机，

    下一秒刀光划过，怪物被斩落，绿发少年已然安全落地，紧绷的肌肉还来不及放松相泽消太瞳孔紧缩。

    这标志性的打扮……英雄杀手！

    房间安静得可怕，两人在沉默中看完了这段令人震撼的直播录像……

    许久。

    相泽消太套上拘束带，低低说了一句早点睡就匆匆离开。

    尖锐的关门声久久回荡不散。

    ……少女抱着猫咪气球地毯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