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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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略微别过脸,含糊应了声。 等了老半天, 没什么响动了,他觉得对方应该穿完了,又转过头去,岂料场面更为活色生香。 他渐渐合拢掌心。 幽后背对着他坐下,褪了半边的衣裳,手执朱笔,在锁骨及胸口的一片地方绘着色,铜镜里映出了她眉黛春山的姿容。女人再度转过头,一双媚眼弯弯瞧着人,男人僵硬拧过了脖子,得到对方一声轻笑。 “夫君这副模样是做什么?你要是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她歪了歪头,像孩童般天真,“昨晚夫君可是坏极了,折腾了半宿都不许妾身穿衣裳,怎么今个醒了,就这般害羞了?” 幽帝撑起身,解了发冠后一头绸缎般的发散得满处都是,衬出了几分迷乱的男色。 他微微拧眉,“……昨晚?” 琳琅放下笔墨,朝着人袅袅走来,坐到床沿边上,一手摸上他锋利的剑眉,这人的身是冷的,宛如冰块,“夫君忘了?昨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寒毒发作,去了域界闭关,妾身担心,索性等不得了,就赶着去了,没想到——” 后半截的话戛然而止,她无意识咬着红唇,原本嫣红的色泽更添妩媚,叫人浮想联翩。 幽帝的脑海里模糊掠过几个似是而非的画面,最抢眼的是一抹红色,香气浓烈得教他晕眩。跟一向逍遥自在的父亲幽天帝不一样,幽族少主沉迷修炼,不通情事,眼下的局面已经让他感觉失控了。 “你……受伤了吗?” 男人迟疑地问。 他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敢捅一剑的,更别说别人了。 琳琅倚进他的胸膛,明显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僵,她顺着手臂摸索到他的手腕,很狡猾地放到了腰上,“这里很酸很疼,夫君你揉揉?”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肌肤的细腻在掌心下一清二楚,幽帝喉咙涌起了莫名的干渴。 偏生他怀中的小妖精不安分,指尖好奇抚弄着男人的耸动喉结,“夫君怎么了,咽得这么厉害?” 幽帝毕竟是个正常的男性,虽然百年克制,此时也禁不住心里那头牢笼野兽,双掌一拧,琳琅就被他放倒在床榻上,乌黑的发丝在红色的被面上泛着幽幽的光,半边的衣裳扯得开了,露出那朵还未完成的花。 “这是什么?” 他冰凉的手心抚上妻子的肩头,只觉得美不胜收。 “芍药,人间的情爱之花。听说他们那边男女交往,就用此花赠给意中人。”她抿着唇角,细长的丹凤眼魅惑他的心智,“那次妾身从人界回来,便想着以后与夫君同看,可惜呀,那花种在幽域活不了,妾身遗憾,只能用丹青匆促绘了一株,夫君觉得好看么?” “好看。” 他哑着声,盯着那朵晕染得有些模糊的花。 这般费尽周折,只为让他看上一眼,怎么能不好看呢? 他跟这位天魔族的未婚妻单独见面次数少得可怜,多数的还是从别人的嘴里听来的。 幽天帝说她天资奇绝,是魔门女子的第一人。长老们说她气象不凡,担当得起幽域女主人的身份。至于下属们,似乎都沦陷在这魔门美人的鲜艳红裙下,成为她的头号爱慕者。 幽帝俯下身,用微冷的唇瓣触碰着她锁骨的肌肤。 然而琳琅却推开了他,神情嫌弃。 幽帝眸色转深。 果然那些话,只是哄哄他的吗? “你轻点。”她有些懊恼,玩起了得心应手的欲擒故纵,“难得我第一次这么手顺,把纹路都画出来了,颜色还没干呢,你别毁了。”似乎不放心,她想了想,从床榻滑下去,准备去铜镜前再看看。 腰肢被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勾住,重新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无妨。” 他低下眸,轻声说,“我记性不错,替你记着罢。”说着便推开了旁边碍手的玉枕,双手压在她耳朵两边,还细心注意不压着那石榴红的耳坠子,轻缓地吻她。 他不吻她的唇,而是在脸颊与温暖的颈窝边流连着,眼眸慵倦半眯,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魔门血腥遍地,为了争权夺位,夫妻反目的也不少。琳琅早就知道这位幽族少主的疑心病重,因此从一开始便弱了些许声势,她没有一上场就能人见人爱大杀四方的女主光环,初始好感还是得费不少心机。 让猎物心甘情愿进入她的网,也是一个值得享受的过程。 她双手抬起来,熟练搭在他的后腰上,似是无意识的,慢慢滑到了颈肩,这是最容易被攻击的部位。琳琅隐约感觉到对方似有若无的杀气,而她的状态愈发放松,犹如一条沾水的柳枝,柔软而美丽。那盛气凌人的艳美因她眼眸渐渐漫上水雾而呈现出另一种繁盛艳靡的状态。 幽帝耸起的肩胛骨微微陷下,不再是一弦急发的铮铮,而是在温软的春水中缓慢蛰伏下来。 “咣当!” 重重的响动让帝后夫妻从意乱情迷中惊醒。 一只精美的银色水盆在屏风上打着转儿,淌了一地的温水,对方有些惊慌叫了声。幽帝皱着眉看过去,婢女局促捏着手,脑袋埋得低低的,看不清模样。 幽帝眉色淡薄,“下去,思过崖半个月。” 思过崖是幽族关押犯人并惩处奴隶的禁地,普通人类进去不死也要脱下一层血皮。幽族的规矩比天魔族更加森严,甚至血腥,一旦犯错就是无尽噩梦的开始。 婢女身体一僵,似乎不可置信抬起头。 她这举动实属越矩,幽帝也看清了她脸上的血疤,不算深,但划得有点大,原本有三分清秀的脸立即狰狞了数倍,见惯了族内美色的幽帝对她更加不喜了。 幽帝正想将惩罚追加到一个月,忽然见到她的红色手镯,那是天魔族对奴隶的标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是妻子的陪嫁。天魔族的候选女帝刚入幽域,他就算不站在丈夫的身份,也得摆好幽族对女主人驾到的诚意,“你的人,你来处置。” 琳琅仰躺在他的身下,媚态天成,闻言只是用指尖缠绕了他一缕黑发,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妾身这次盛嫁,族中准备了一百八十名明珠美婢,夫君要幸,也幸个好看点儿的,否则妾身会被笑话的。” 男人起先不解,在琳琅似笑非笑的眸光中明白她的意思了,难道她以为自己对这个婢女有意,所以才将惩处的权力交给了一向“心软”的天魔族少主? “你想哪里去了。”幽帝哭笑不得,只好给琳琅解释一遍。 琳琅镇定如常,反而是那个被用来讨好幽后的小婢女浑身发抖。林嫣然自然受不了这种落差,之前缠着她欢好的男人翻脸无情,尤其还对着虐待她的女魔头百般温柔小意! 她心底涌出一股悲凉,自己现在成为刀俎上的鱼肉,谁都能踩上一踩。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不公平?她不过就是想给她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记号,而女魔头始终不肯放过她。之前毁了她的脸也就算了,还让她看见他们耳鬓厮磨的一幕,用最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的身体与灵魂! 林嫣然失魂落魄离开了,还是“心软”的幽后给她求了情,把半个月缩减到一半。 主人为她好言相劝,这个小婢女却连声道谢也没有,实在不知礼数,幽帝不由得厌恶起她几分。 “不中用的东西留着也没有。”他冷冷说了句。 琳琅弯了弯眉眼。 幽帝心底那股热浪又涌了起来,他忍不住抚上了妻子如花似玉的面容,打算继续未完的事情,却见她眉尖轻转,笑盈盈按住了他作乱的手,“时候不早了,夫君,我们该去重华殿了,莫要怠慢贵客。” 昨日不过是一场表面和平的婚礼,今日才是暗潮汹涌的重头戏。魔门不比人门与仙门,暴戾征伐之地从不缺少冲突和横尸。幽天帝是真潇洒,也是真狠心,喝了一杯喜酒,宣布了幽族的新任帝王,就飘飘然离开了,完全不在意他给儿子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作为当前最出风头的帝后之盟,三界强者很给面子,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一场腥风血雨是不可避免的。 幽族里的人族奴隶显然也意识到这股山雨欲来的阵仗,比平日更加沉默了,抬着帝后的华轿,鬼魅似的静悄悄掠过。而在轿上,琳琅靠在一侧的窗上,用香扇挑开了纱帘。一望无际的墨色宫殿,灯笼缓缓浮在半空中,像是人间上元节时为了祈愿而放飞的孔明灯,将夜空衬得明亮如昼。 正当她欣赏这难得美景时,她搁在小案上的手被挑开了一些,男人冰凉的掌心钻了进去。 幽后的扇子掩着脸,诧异回过头去。 “你不用怕。” 幽帝放缓了声音,“有本帝在,他们不敢胡来。” 琳琅只是笑了笑,她颊边的坠子换了玛瑙红,潋滟的流光让幽帝微微晃神。他不太自在移过了脸,又问,“你喜不喜欢这里?” 这里冰冷阴寒,常年无光,除了天生适应的幽族女性,很少有女修愿意留在这里,特别是强大的女性强者。 而教她们心甘情愿的原因,无非是这里有个值得守候的意中人。 “喜欢呀。”琳琅回答得毫不犹豫。 幽帝嘴角的弧度细微扬起,将妻子的手握得更紧,分明有一种郑重的意味。 琳琅温柔而顺从靠在帝王的胸膛上,丹蔻抵着他的心口,似有若无抚弄着那衣襟。 她喜欢的是这个地方,可不是这个地方的王。 除了豢养百鬼的幽域丰都,她还看上了欢喜宗的极乐天、赤血宗的金炎海、大武王朝的龙域、剑门的生死一线,佛门的诸神盛典。 区区魔门三分天下,怎么能满足得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呢。 . 第425章 魔帝前女友(4) 重华殿帷幕漆红, 灯火长明,两边玉壁游走着魑魅魍魉,烛火一晃, 鬼影重重, 衬得四周愈发幽魅阴森。 衣衫洁白的侍女跪在珊瑚红的绒毯上,替宾客们斟着美酒,那竟也是红得离奇, 浸在华美的金樽里,粘稠得如同新鲜的人血,浓烈的腥臭味让一些修士当场干呕起来。 “这是什么酒?” 一个佩戴着仙门玉牌的修士抬起长袖, 嫌恶地掩住了鼻子。 “老鬼头酒。” 人族侍女面不改色地叙述, “将油尽灯枯的老鬼放进红莲池, 浸泡七天七夜, 取它颈侧最温热的一抹精血做引子。” “呔!你们竟然用这么恶心的东西招待我们!” 仙门修士当即怒了,衣袖一挥, 连带着桌案上的瓜果糕点全部掀翻。金樽的鬼头酒尽数洒在了过道上,幽幽泛着妖异的红。 “哟,这下有好戏看了。” 座下的一个少年懒洋洋躺在软枕上, 完全没个正形的无赖样, 惹得师门长辈警告瞥了他好几眼。他又剥了几粒桂圆, 随手一抛, 在半空中划了个完美的曲线,正好落到张开的嘴巴里,唧个不停。 “郭武, 你正经点。” 见不惯他这目中无人的高调行为,另一边的女性长辈压着火气冷冷提醒,“这里是百鬼其出的幽域,可不是陛下纵你无度的大武王朝,你撒野耍泼也看看场合!” “我就吃个桂圆子,怎么就撒野耍泼了?”少年振振有词,“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吃法嘛,师叔我知道你上了年纪,需要泻火,但你也不要老是逮我念经啦,这对其他师弟师妹很不公平的。” 他还冲着附近的女修们无差别放了个媚眼。 有人害羞掩面,有人大胆回应,气氛倒是多了几分旖旎。 “你——”女性长辈恼怒不已,被同行的人按住了肩膀,笑呵呵打了圆场,“鉴清长老,还是正事要紧,这个臭小子等回去之后再教训也不迟!” 回去之后他就是大武王朝的宝贝疙瘩,还能教训得了吗? 女长老恨恨瞪了少年一眼,见他还在死皮赖脸讨女孩子的欢心,冷笑更甚,“年纪小小就知道惹桃花,早晚要栽在女人的手心里。” “师叔你就是嫉妒我受欢迎。” 少年笑嘻嘻,浑不在意,又剥了一粒桂圆,吊儿郎当抛向半空。 隐约间听见一声通传,好像是正主终于到了。 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除了赴约的宾客,所有的人跪下了,双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正紧紧抵着手背,是幽族迎接至尊的最隆重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