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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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不疼疼你的大弟子?你的七郎只是失去双亲,而我的怀贞呢?他生于钟鸣鼎食的书香门第,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因为得罪权贵,父母被顶罪,全族被流放,他从锦衣玉食到颠沛流离,可他说过什么?功课照做,医术照练,深陷恶臭腐泥,依然正直善良。” “难道由于他懂事听话,就不值得人疼了?” “师娘,贞如今很好,你……” 你不用为了我,同师傅置气。 大师兄微红眼眶。 方才师傅用戒尺,重重击着他的脊骨,疼得狠了,最多是蜷缩一下手指。可师娘一开口,三言两语,他便痛楚难当,溃不成军。 “长公主,这是替他求情?”韦渊眸底泛起暗沉波澜。 大师兄元怀贞脸色苍白,师傅这一声“长公主”,语气锋利,全无平日里的柔情蜜意。 百般恩爱的夫妻因他起了龃龉,大师兄心下难安,有心劝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求情?他本就无罪,我求的是什么情?”她拢紧貂裘,脚底的寒气蹿入心窝,脑子清醒,怼起人来也更加不择余力。 韦渊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意。 “你回去,元怀贞是我的弟子,我做师傅的,自会处置他。” “你如何处置他?把他打得半死全身是血还不够?还要他发毒誓?” “他问心无愧,毒誓又如何?” “他是救我的功臣,你凭什么为了安自己的心,如此作践他!” “功臣?未必吧,你是没看见他是如何抱着你!” “够了!!!” 一声暴喝止住了夫妻的争吵。 大师兄俯首跪地,寒风如剑,锋利裁开滴血衣袍,他肢体僵直,如一块溺水的木,沉入冰湖深处,再无余温。 “……够……够了……” 伴随着逐渐压抑的喘息,他嗓音沙哑,低不可闻,“师傅,师娘,不必因贞而争吵,贞……贞发誓就是了。” 大师兄慢慢挺直背脊,手心向上,“我元怀贞对天发誓,若他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室内。 大师兄傻傻转过头,顶着一张指印清晰的白皙俊脸。 “师娘……为何打我?” 这傻孩子后知后觉才晓得被打了。 这傻孩子还愧疚不已看着琳琅发颤的手指,他心道,约莫是自己的脸皮太厚,师娘想必打疼了。 “元怀贞,我当初送你上山,让你拜师学艺,你学的是什么?毫无底线地妥协吗?” 长公主巫马琳琅胸口起伏,被弟子的愚笨气得不轻,索性单膝跪地,衣摆骤然铺开,如同野蛮绽放的荆棘之花。 她毫无畏惧盯着门主大人,掷地有声,“韦门主,若想出气,何必逼一个孩子。所有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没有看管好那替身,也是我不争气被弄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 韦渊怒不可遏,陡然扬手,又硬生生止在半路。 面前是与他结发多年的旧妻,他们本该是最熟悉默契的人,可是现在闹成什么样了?她眉宇之间横生着冷淡与厌恶,叫他心中酸涩煎熬。 他做这个恶人,无非是隔山震虎,以冷酷誓言,斩断少年所有的旖思,免得秦二之事再度上演。 可她不懂他。 不懂。 戒尺落地,韦渊心灰意懒,“你要如何,都随你罢,我不管了。” 室内归于寂静,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疼不疼?”琳琅扭过腰,指尖轻缓碰触他颊上的掌印。 元怀贞摇头,“师娘,我不妨事的,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你别唬我,这血味这么浓,你的伤定是重了,快别跪了,回去上药。” 在琳琅的坚持之下,大师兄只得走出内室,回了竹舍。 师兄弟们来回走动,焦灼不已,闻到了屋外的味儿,忙不迭奔了出去,个个大惊失色,“大师兄,你受伤了?师傅……师傅怎么舍得罚你这样重?” 五师兄李千机咬牙,“我跟师傅理论去!” “小五,回来!”大师兄冷声喝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与师傅无关。你要是敢去,我今晚就让小红给你侍寝!” 小红是大师兄养的一只尖嘴丹顶鹤,平日里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在师兄弟的后头啄他们的屁股蛋儿,神出鬼没,一啄一个准。 尤其是老五李千机,他很愤怒自己的屁股蛋儿被一只禽兽亵渎了,跟丹顶鹤大战三百个回合,最后被叼得满头红包,抱头鼠窜,小红也在阑门一战成名。 大师兄是正人君子,谁知道他养出的丹顶鹤又贱又记仇,李千机被它列入仇敌名单,每次见着他,必定扑棱着翅膀去祸害他的屁股。 李千机迈开的腿默默收了回来。 “咳——”大师兄咳出血迹,又风轻云淡拭去了,他环视四周,沉下声,“奚骄呢?” 四师兄回答,“好像是去厨房了,听说要给师娘煎药。” 大师兄元怀贞稍稍皱眉,“她那么厉害,怎么不把自己给煎了。” 众师弟面面相觑,这话他们可没法接。 “小师弟惹大师兄生气了?” 李千机小心翼翼,大师兄的性子比山脚下那些小娘子还要娴静温柔,鲜少发怒,突然噗的一下,燃起了愤怒的小火苗,把他们给惊得不知所措。 大师兄没回他,去屋里捡了换洗的衣物,沐浴一番,又让师弟们给上了药。 直到天黑,去煎药的人也没回来。 师弟们感知到大师兄的沉沉气势,坐立难安,纠结着,不知怎么开口。昨夜真是兵荒马乱的一晚,先是二师兄自爆,随后不知所踪,大师兄一回来便被师傅叫去听训,结果满身是血地回来。 “我去找找她,你们先安歇吧。” 大师兄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背上缠着厚重纱布,披了外衣,仍然浸出数道触目惊心的血渍。 “大师兄,我同你一起吧。”三师兄连忙扶他。 “不必。” 大师兄襟袖带风,疾步离开。 厨房煨了一炉炭火,炖着一蛊药汤。 “元公子怎么亲自来了?哎哟,对,这是夫人特意给您熬的汤药,正要给您端过去呢。”厨房师傅一边给人舀到碗里,一边滔滔不绝,“为了这口浓汤,夫人足足守了一个时辰呢,又嘱咐我们小火炖上数个时辰,比我们这些老厨还精心。” 厨房师傅笑道,“我们的夫人啊,自小金尊玉贵,陛下心疼她,从不允她洗手作羹汤,元公子今日可是有福啦。” “师娘……” 大师兄不自觉溢出称呼,后收敛眸光,压了压唇,“师娘她有心了,皮肉之伤,不碍事。” 他端起瓷碗,唇凑到边沿。 “听说夫人好像下山去了,连夜要为元公子你搜罗药材呢。” 他顿时呛了下。 厨房师傅诧异看过来。 “这汤,热得烫嘴……”他有些难为情给自己找借口。 大师兄舔了舔唇,舌尖抵住内腮,转移话题,“师傅,您见过我的小师弟奚骄吗?听说她在厨房逗留了一阵。” 厨房师傅一听,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奚公子确实来过了。”还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说实话,他作为大盛的皇族御厨,炒菜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笨手笨脚到这个程度。烧个火,把锅给捅破了,切个菜,又把菜刀给抡飞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站得远,不然一条小命白白搭上了,多不划算。 “那她人呢?” “走了。”厨房师傅心有余悸,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叹息,“奚公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炒成了几个小菜,还问我们要了一壶茶,我瞧着像是往内院那边走了。” 大师兄神色一变,放下瓷碗,健步如飞地往外驰走。 古朴清旷的庭院青墙覆盖一层薄薄的雪绒,几枝红梅倚在墙头,恣意生长,平添几分娇意。 “师傅,弟子元怀贞求见。” 他站在门外,拱手作揖。 “啪——” 细微的响动钻入他的耳朵,有人发出呀的一声。 元怀贞不再犹豫,双手扶住门框,凭借蛮力,硬生生拆了一扇门。他袖袍翩飞,奔入内室,见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地上衣衫乱叠,一只鞋袜挂在靴上。 男人陷入沉睡,而娇小的雪白身躯躲在最里头,隐隐约约露出了半截脚踝。 大师兄血液逆流,脉搏剧烈跳动,面皮轻微痉挛。 他怒意滔天,心火正盛,但想到了他的师娘,那个在雪夜里仍为他奔走的慈悲师娘,最终化作不咸不淡的一声,“奚骄,别躲了,我都看见你的脚了。” 那拱成山丘的被子一动不动,他站得更直,两人都在耗着耐性。显而易见,在沉稳这一关,没有人比得过大师兄。对方败下阵来,拥着被子,巍巍颤颤探出了一颗脑袋,小声啜泣,“大师兄,是……是师傅强迫我的……啊!” 奚娇娇摔在地上,额头磕了一个血口,只觉得鼻子一热,她伸手一抹,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死、死人了!” 大师兄冷眼旁观。 奚娇娇嚎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对方不为之所动,她忽而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奚娇娇惊叫一声,捂住心口,连滚带爬要跑回塌上。这番情态虽是狼狈,却也妩媚入骨,恍若一条雪白蜿蜒的蛇。 大师兄袖子一扬,银光掠过,金针钉住奚娇娇的脚。 又痛又麻的感觉传来,奚娇娇惊恐发现,自己的半条腿不能动了! “大师兄,大师兄饶命!”她咽了咽唾沫,见对方那漠然的眼神,头皮霎时发麻,“我、我即刻下山,离开这里,绝不拖延!” 报仇哪有小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