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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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走过店门口,出来望了望,然后进了对卢青桑说:“姐姐,咱们斜对面酒馆的胡老板又在贼眉鼠眼地望咱们这么瞅,真是个混账东西!早上我让余妈找对面买饼的大娘打探过,说是昨天那些官差在酒馆吃饭,姓胡的故意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然后那些官差才找上我们,还有就是昨天我们本来可以偷偷溜走的,要不是他大喊说我们回来了,不然也不会被官差发现,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她连好久不说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姓胡的就是见不得她们生意好。 卢青桑走过去看了一眼,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吃午饭的时候,卢家食店人满为患,忙忙碌碌,在看看胡老板的小酒馆,零星地几个人。 她笑道:“姓胡的天天看着我们生意兴隆,气死他。好了,先去招呼客人。” 不过卢青桑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胡老板,她授意元宝一番,元宝会意,与熟识的几个妇人闲聊时,装作不经意把这事添油加醋说出去。 那些官差原本没想来钟楼街这么选绣女,只是在吃饭时,胡老板不知发什么疯,为了讨好官差老爷们,跟他们说谁家有未出嫁的闺女,所以官差们才带人来这里选绣女。 这几个婆子都是长舌,爱唠嗑的,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年头,谁家没有好几个孩子啊,有闺女的人家不少,这姓胡的倒是只有两个儿子,他自家不用担心闺女,就把街坊邻居们给卖了,有那疼惜女儿的人痛骂姓胡的孙子! 还有那些女儿不幸被选中的人则是更加愤怒,甚至直接带了人上门来找胡老板麻烦。 街坊邻居们不但不劝阻,反而纷纷叫好,帮着把胡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下子胡老板不但生意没法做了,而且连钟楼街也待不下去,只是找了一天晚上,灰溜溜带着老婆和两个儿子搬走了。 胡老板的事情好解决,但是与裴琰假婚姻的事情还是要尽快解决。就这短短几天,附近的坊间已经有四五个嫁女儿,娶媳妇的人家,想来大家都听到了风声,匆忙在为自己的女儿找后路。 卢夫人那边也知道官差上门的事情,开始以姑妈的长辈身份为卢青桑相亲。 卢青桑开始并不愿意,但是卢夫人盛意难却,再加上元宝的鼓动,“万一真有不错的呢?反正看一看不吃亏,觉得不好就不要答应。” 卢夫人资源挺丰富的,盖因李尧国子监司业的身份,作为副校长,底下的学生还是蛮多的。 如此,卢青桑正式开始了相亲之路。 第47章 卢夫人的意思, 就算是没有选绣女的事情,卢青桑早已及笄,年后就十七岁, 在婚事上已经晚了很多了。 她的一对儿女, 李谦与李芳早在几年前就定了婚事,有时候想起来,不免有些惋惜,要不是老爷当初没有事先告诉她就与同僚定下儿子的婚事,不然现在让儿子娶了青桑,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 要是卢青桑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庆幸李谦表哥已经订婚了,不然以她现代人的思维,她与李谦是实打实的近亲, 这结婚还得了! 总之, 卢夫人让李尧寻访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出来, 也不必选那些男方家世好的, 最重要的是人品好,有学识,寒门学子也不错。 李尧的门生不少, 还真扒拉出几个不错的年轻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 家境普通,但是个人来说,都是上进的好青年。 卢夫人道:“最重要是人品,家里穷点没关系,我们可以帮衬。” 李谦在边上插了一句话,他笑道:“娘, 我看您是小看了卢表妹,卢表妹于商贾之事上极有天赋,在钟楼街开了一家食店,生意兴隆,我还有同窗去过,她自己就会挣银子。” 卢夫人不以为然,“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她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流落市井,真叫我怜惜。堂兄在的时候对我多有照顾,我一定要好好照顾青桑。老爷,你找出来的人,家里贫苦点没关系,但是男方得才学好,至少有机会中过举人才行。” 李尧笑道:“夫人,我知道了。” 卢夫人并不是那种长辈直接拿主意,不许儿女过问的人,相反她毕竟通情达理,认为婚姻涉及到夫妇双方过日子,那是一辈子的事情,只父母看好还不行,还得孩子看对眼才行。 是以,选定了人选,就安排了卢青桑与那位年轻学子见面。 第一次古代版的正式相亲,元宝比卢青桑还要紧张,让她换上新衣,首饰也要戴上,末了,还把皮裘也拿出来。 自从挣到钱了,卢青桑舍得花钱享受,衣服是妆花料子,首饰也是足金打造的,外加皮光水滑的裘衣,这一身的穿戴可不便宜。 要是按照元宝说的打扮起来,全部穿戴起来,就很有一种暴发户的气质。 穿的这么亮闪闪去见一个寒门学子……想想还是算了吧。 卢青桑把钗环扒拉下来,只捡了一支小银钗戴上,做家常打扮。 舅父李尧介绍的学子姓江,年约十八岁,庐州府人士,家中老父过世,现在有一老母,无其他兄弟姊妹。江学子目前国子监在读,学历等级嘛,是个秀才。 至于外貌,清秀瘦弱的小书生一枚,可能是常年在屋里读书不见太阳的缘故,江学子的皮肤很白,脸色也带些苍白,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很常见的书生形象。 跟王康咋然看上去有点像,但是在仔细看,就会发现不像,王康家境不错,因此神色更大方舒展些,江学子似乎更内向些。 以上,是卢青桑对江学子的第一印象。 她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她。 江学子给她见礼,“小生幸会卢姑娘。” 卢青桑福身回礼,然后两人在李家后院的亭子里坐下,不远处是李家的丫头婆子,还有一个元宝在虎视眈眈盯着。 江学子不好意思看人家姑娘,只好半垂着眼睛跟卢青桑说话。 “卢姑娘是卢夫人的内侄女?” 卢青桑道:“是的。” 她反过来问:“我姑父可有告诉你我父亲的事情?” 江学子忙说:“李大人已经告诉小生。” 卢青桑“哦”了一声,李尧已经告知了她的身世那就好。 气氛有些尴尬,初见面的两人实在无话可聊,再者,这毕竟是个男女授数不清的时代,虽然有一大群人看,到底还是不自在。 好在江学子慢慢就开始说起来,说他的家庭,说他的母亲,再说他的抱负,侃侃而谈。 与刚才见面那些略微带点羞涩的小青年不同了。 想想也是,据卢夫人说,江学子家境普通,家里只有几亩薄地,此外都是靠着老母做针线供他读书。一介寒门学子想要进入权贵云云的京城国子监读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要长袖善舞,会察言观色才行。 果然江学子话里话外,提及的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李大人”了。 国子监司业李尧。 江学子充满感恩,“当初李大人担任庐州府的学政,我本因为家贫实在无力继续读书,多亏李大人的支持,如今我才能在国子监读书。” 卢青桑:“姑父自然是不想看着有前途的年轻人无书可读。” 果不其然,此人是受了李尧的大恩才过来。 “李大人就如同是小生恩师一般,卢姑娘,你既是李大人的侄女,小生、小生一定会好好待你!” 托了姑父的福,江学子怀着一腔报恩的心思,很愿意娶卢姑娘。 卢青桑:“……” “怎么,卢姑娘,不愿意吗,莫非是嫌小生家贫?” 卢青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尴尬而不失礼貌,“没有,只是我们刚见面,还不太了解。” 江学子道:“我对卢姑娘有所了解。卢姑娘现在还在钟楼街开食店吧?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们成婚后,这食店不开也罢。” 这人突然就散发出一股无知自大油腻的大 男子主义气质来。 果然相亲不遇到一点奇葩那根本就不叫做相亲。 卢青桑怒极反笑,“为何?” “商贾之事毕竟低贱,再者女子该安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成,成日在市井同人打交道,非是淑女所为。”江学子说得振振有词。 卢青桑笑了笑,道:“据说所知,江公子你再国子监读书,每月有食廪,算下来每天有两升米,紧紧只够公子一人的开销,敢问公子娶妻之后,何以养家,又是如何奉养老母?” 江公子脸上刷的一下上了一层红漆,“我家尚有几亩薄地,我母以针黹为业,若了娶进妻子,可一同做针黹刺绣换钱。” 他眉头皱得紧紧,对卢青桑的印象陡然下降,卢姑娘容貌很不错,可惜沾染了不少市井之气,竟变得如此俗气起来。 卢青桑道:“我听姑父说公子年幼失父,是有母亲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公子的母亲是个令人敬佩的人。但是,公子何以不尊敬自己的母亲?” 江学子脸色一变,“我什么时候不尊敬我母亲?” 卢青桑笑道:“公子刚才说的呀。公子说商贾之事乃是贱业,但公子的母亲为了抚养公子长大,做针黹刺绣换银子,这一买一卖,难道不是公子所说的贱业么?” 论起诡辩,江学子连卢青桑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卢青桑道:“江公子是考中秀才之后才暂时无须老母供养吧?公子这么说可真是不厚道呢!” 江学子实在无力反驳,于是开始人身攻击,“既然卢姑娘你这么嫌贫爱富,那么小生无话可说。” 卢青桑笑,“江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厚道,我若是嫌贫爱富,我今日就不会来此,我只是问了江公子一句如何奉养妻子老母,怎么江公子如今反倒说起我嫌贫爱富起来?” 天知道,搞清楚一个人的收入,怎么养家糊口,这不是相亲最基本的问题吗?怎么把个江学子气成这样。 得,两人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回相亲失败! 两人说的后都被丫环婆子听去了,说给卢夫人听,卢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李芳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娘啊,爹从哪里找出这样一个人来的,一点也不通时务!他又不是和露水长大的,没钱他怎么过日子,我觉得这样人不好,表姐不能嫁给他。他这样的性子肯定是他老母娇养成的,他老母愿意多吃点苦头惯着他,没道理让表姐嫁去他家当老妈子呀。” 卢夫人想得多些,“话不是这么说的,读书人的前途在的举业上,只要他中了举,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李芳道:“您以为人人都像爹爹一样,靠举人那边容易,就连哥哥现在还是个秀才哩。” 这确实是实话,考不中举人,一辈子只当个秀才,如果还要继续读书参加科考,家里的妻子一定会吃尽苦头。 卢青桑直言道:“其实我并不在乎是否家贫,但为人首先得知道变通,对经济有所了解,毕竟刚才芳儿也说了,人不能靠喝露水生存。” 卢夫人叹了口气,“那就再看看吧。” 因要回去忙店里的事情,卢青桑与元宝没有吃晚饭就回去了。 一路上元宝都在唠叨,“这个什么江公子真是让人看不惯,我们开食店正当营生,碍着他什么了,姐姐,你看不上他是对的。” 卢青桑也烦得很呐,相亲也麻烦,遇到三观投契的人太难了。 回家后两人忙着准备第二日用的菜,黑将军在外面“汪汪汪”叫起来。 元宝出门一看,回头对卢青桑说:“裴大人夜巡来了!” 裴琰进来,卢青桑正在剁肉酱,将砧板剁得山响。 “什么事?”她问。 裴琰道:“选绣女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确有其事,不是讹传。” 卢青桑:“哦。” 确定是事实,才不会心存侥幸。 “谢谢大人。” 裴琰:“不用对我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