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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犹豫半晌，外面敲击门扉的声音越来越急，陆熙杭的表情也越来越幸灾乐祸，林回心想，他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比如这个卑鄙无耻的登徒子会用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

    ……而此时他好像也正是这么做的。

    林回想完忽然感到有些惊悚，因为当他产生“他想”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代入到玉嗽的心态去考虑问题了。溯洄仙镜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够让人这么容易就全身心地代入进角色中。算了，总之玉嗽就是自己的前世，与其那么麻烦去分辨到底谁是谁，干脆就自我代入吧。

    林回快速想明白其中利害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如果你帮了我，我肯定会感激你，也会记你的人情，但是你不能挟恩图报，让我……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不然的话我宁愿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他说完有些厌恶地咬住嘴唇，做这种让步和妥协全都是因为陆熙杭逼迫，林回心里不爽，也默认了面前这个人是个无耻之徒。

    陆熙杭对林回笑了笑：“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你能答应记我人情已经很好了。”

    于是林回便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拜托了……”

    陆熙杭也并没有去赶走那个小丫鬟，反而忽然跳上了他院子里的芙蓉树，长袖一挥，天上登时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也顷刻间便落了下来。林回看着他惊呆了，门外的小丫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急急忙忙转身离开，这院子里就只剩下陆熙杭和林回。陆熙杭走到林回面前，俯身看着他：“雨下得这样急，不如我抱你回去吧。”

    林回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陆熙杭一把抱了起来，他长长的鱼尾被直接从水中拔（和谐）出来，带着一大片水花扬到了半空中，元宵灯节，烛花未歇，璀璨的灯火照亮了林回的尾巴，他的鳞片好似一颗颗整齐排列的欧珀石，温柔却又光彩夺目。

    这一夜的灯火也映在两个人眼里。

    林回紧紧盯着陆熙杭，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对他的感情在作祟，还是玉嗽本身也因为这极近的一眼动了心，总之他就这样盯着陆熙杭那张俊朗非凡的面容，一时有些失神了。直到他把他抱进屋里，林回才回过神，下意识低下头躲开了陆熙杭的视线——如果他不是玉嗽就好了，今晚非睡了这小子不可。

    不过就算这样，林回也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暧昧。他身上的衣服本来就脱得只剩一层薄纱了，又被雨淋了，几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紧紧贴在身上，陆熙杭抱他进来的时候，他们靠得很近，呼吸相闻。林回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的体温烫透了。陆熙杭真不愧是拥有金乌血统的天神，即便只是这样贴了贴，也完全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但是陆熙杭最终还是只是将他放在椅子上，他坐在他对面，十分绅士。

    林回环住自己的手臂抱紧自己，声音变得有些紧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熙杭挑挑眉：“为何这样问？”

    林回犹豫着说：“因为你刚刚不是，就那样，手一挥，大雨就下来了么……你是妖怪么？”

    陆熙杭觉得好笑，他有些慵懒地歪在对面椅子里：“妖怪？”

    “不过会行云布雨这等神通的妖怪应该也是大妖，你……你找我做什么？我什么法术都不会。”

    陆熙杭笑道：“我不是妖，我是龙。”

    林回歪头盯着他，陆熙杭却反过来好奇地打量林回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林回撇撇嘴：“才不是，我们种族只是隐居了而已，没有成为传说。”

    其实这两个人都对对方没有恶意，即便刚开始有一些误会，但是年轻气盛，几句聊下来，竟然也很投机。而且他们两个都是水生的，也有很多话可以聊。

    玉嗽其实很好奇陆熙杭寻找鲛人的目的，一开始他就说了，不枉费他跑这一趟，显然他出门就是为了寻找鲛人的。可是他如果是龙，找鲛人做什么？鲛人身上所谓的“宝”也只对人类有吸引力，对龙这种生物并没有任何帮助。

    玉嗽初入江湖，心思单纯，心里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陆熙杭也直言不讳：“就因为你们是传说中的生物啊。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叫做鲛人泣珠，便一心想找到鲛人，但是很多人都告诉我鲛人是传说中的物种，即便曾经存在过，如今也灭绝了，让我不要痴心妄想。我游历期间听说这里有一位仅凭歌声就能摄人心魄的小公子，心存侥幸说不定就会是传说中的鲛人，来到此地，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

    他说完盯着林回露出一个似乎十分欣慰的笑容：“你看，人有恒心是件很好的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么。”

    林回听他这一番话，感觉到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因为在上一辈子陆熙杭还是那条不谙世事的幼龙的时候，他也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喜欢鲛人，所以在全世界寻找着传说中的鲛人，最后终于找到了他。

    生生世世，他都是他。

    玉嗽似乎也接受了陆熙杭的理由，能够成为别人信仰中的那个人，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如陆熙杭这样好看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轻声问道：“那你今天见到了一直想见的鲛人，会不会觉得想象与实际有所差距，会不会有种……幻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