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降罪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她脸上便迎来了狠狠的一巴掌。

    手落声起，众人唏嘘一阵。

    “就是你要害本宫的孩儿，你少装出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本宫就想问问，你这么做就不害怕遭到天谴吗？”

    却是柳妃疯了似猛拽着自己，嘴里叫嚣着。

    堂堂一后宫的主子，竟然三番两次这般失态，众人腹诽之际也不敢上前阻止，只悄悄将目光移到皇帝身上。

    “你真是越发能耐了啊？还不快放开！”

    皇帝疾步上前将柳妃给拉开，动作生硬，柳妃踉跄几步后差点摔在地上，还是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奴婢上来扶住才勉强未倒。

    沈安捂着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心里忽然可怜起这个女人来。

    再抬眼看看柳妃，泪早已淌满双颊，甚至顺着修长的颈滑入衣襟，盛满泪液的双眸通红异常，往日红润的唇瓣在贝齿的衬托下更显殷红。

    被皇帝轻推了一把，她头上的珠钗摇摆不定，几绺发丝甩到了唇角处，虽是如此狼狈，眼中的凌厉和恨意却分毫不减。

    眼瞧着这处的情况越发严峻，太后终于肯出面。谁料想她一出口并没有安慰柳妃，不仅如此，竟还厉声斥责。

    “莫要再无理取闹，身为个主子，这点儿分寸都没有？”

    柳妃闻言后举起帕子拭泪，后才从丫鬟手中接过皇子，呜咽了两声。

    “还望太后体恤我母子二人，毕竟我这般也是为了皇子好，一个母亲若不为自己的孩儿着想，她还有何资格做母亲？”

    一番声嘶力竭后，她哀恸的搂紧了怀中的孩子。

    看着这不停颤抖的人，皇帝忽然就头疼起来。他极少掺和后宫之事，甚至有些不爱管妃子之间的争斗，一般不出什么大事情，他打发个公公下来管管也就过去了。

    况且母后还在，这些女人不可能明着就胡来。

    现在看来，他却有些不确定。

    “行了，朕已说清楚今日之事会给你和孩儿一个交代，你何必要紧咬着沈安不放？”当下又无证据，这般指责别人着实不公平。

    旁人能明白的道理，怎到她这里就想不明白了？

    纳闷儿之余，皇上瞥到一旁红着脸的沈安，犹豫了片刻后，他终是未走过去将她搀起。女人都是善妒的，柳妃若见了自己过去，岂不是更要闹腾了？

    “谢皇上垂怜，皇子是从妾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臣妾自然是要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今日臣妾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冲动……”

    见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柳妃趁势又多言了几句。

    沈安看这画面甚是无语，方才还是双颊淌泪的人这会儿已变了脸，果然女子都易情绪化， 上一刻还是哭着的，下一刻便可破涕为笑。

    此刻的她无比希望自己能低到尘埃里，最好旁人都将她这个小喽啰给忘了最好。毕竟不久前她还是担忧着是否会有人上来搜身，现在看着场面，应该是不会有了罢。

    虽猜测如此，沈安还是不敢妄自出言，生怕一句话一个举动，又会招来一群人的注意。众人目光皆落在这几人的身上，却忽略了另一位主子。

    北堂怜音嘴角噙着冷笑，静静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娘娘，为何您不上去劝劝？”

    身侧的丫鬟嘘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眼神中满是不解。

    “本宫又不傻，为何要上去淌这趟浑水？”

    既然柳妃没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她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况且方才皇帝还斥了自己两声，现在上去岂不是找死？

    与其前去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不如安安静静待在此处观望。

    省心不说，还免去了皇帝的怀疑。

    “还是娘娘高明，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这儿了。”

    丫鬟恍然大悟，懊悔的搔着脑袋，还是自家主子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不像柳妃娘娘，做事情不动动脑子，也怪不得会惹得皇帝心生嫌隙。

    北堂怜音定了定眼神，面容依旧平静如水，这柳妃还真是会装啊，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博得同情。

    这后宫中要比谁狠辣，当属这柳妃第一。

    旁人不知道其中一二，北堂怜音可是清楚的。

    因不想让皇上宠幸那沈安，柳妃曾与自己计划着利用皇子来演一场大戏，为的就是能让皇帝厌弃沈安。

    她二人也想借此事来给沈安一个教训，不该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等好事。

    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袒护沈安，任凭柳妃如何表现，他都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柳妃只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算在皇帝那儿落不着好，也能多博得太后的垂爱。

    从刚才太后的表现来看，二人都知道太后虽是呵斥了几次，可心里还是有皇子的，只是当着儿子的面不好对付沈安罢了。

    可这便足够了，只要能打击到沈安，二人的目的也算是达到。

    只是苦了这个小小的皇子了，还不满周岁，便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了麻沸散，虽药已去了毒性，可终究还是会对人有所伤害，何况是一个孩子。

    思及此，北堂怜音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娘娘，我们还是要这样一直保持沉默吗，要不要上去看看那孩子？”

    丫鬟见她长吁短叹的，不由得小声问道，好像一直在这儿杵着也不太好。

    “容本宫想想。”

    现在去看孩儿也未尝不可，毕竟出于关怀心切，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去了不仅可显示她的度量，又可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展露贤良淑德的一面。

    思索一阵之后，北堂怜音决定还是莫要上去多嘴得好，到时候做得太明显反倒会惹人多疑。

    至于十二皇子，自然有人关心的，也用不着她们再去瞧了。

    不得不说，她这样做是正确的。

    下一刻，太后便抱起了皇子，满脸疼惜的轻哄着，众人见状皆知太后这是要替皇子做主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太后定不会放着皇子不管的。为维护皇家的尊严，于情于理她都要有所行动。

    至于具体的行动，旁人便不得而知。

    沈安双腿发麻的站在一旁，心想着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既然皇子都好了，为何这些人还要执着于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自然是不知道，别人每一言一行都饱含深意，要不然怎么说这后宫是非多呢？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会派人查清楚。”

    皇上语气轻缓，眼神澄明的望了周围一眼。

    柳妃一改哭容，视线偶尔落在北堂怜音身上，两人在目光触碰之时皆心有灵犀般的微微颔首，动作轻微至极。

    “多谢皇上。”

    这回她闭口不提沈安如何处置。

    皇帝得了应有的面子，自然是舒心万分，心里觉得这柳妃可算是明事理儿了，不像方才那般瞎闹腾。

    这样的结果似乎众人俱都满意，一旁立着的沈安暂时是松了一口气，没人搜身便好，这种情况之下，皇上不可能不顾忌柳妃的面子。

    这样想来，他定会下令责罚自己。皇帝素来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为堵住悠悠众口，只能暂先将私心给抛去。

    沈安抬眼，便见皇帝那双颇含情意的眸。

    “沈安和乳母罚三个月的俸银，闭门思过二日。”

    良久，他才收回缱绻于沈安身上的目光。

    沈安刚想上前领罚，便见乳母嘴快咧到了耳朵根子处了。明明是受罚，怎的这人竟如此开心？

    这是罚轻了，还是乳母自带着受虐体质？

    “谢皇上，谢娘娘，奴婢往后定当处事小心谨慎，照顾好小皇子！”语毕，乳母重重磕了响头。

    余光中见沈安那丫头片子还愣愣站着，她不觉伸手拉了一把，目露一丝警告意味，丫头歪着身子跪下，回了她一个抱怨的眼神儿。

    于她心中，皇帝和娘娘不杀她已算是格外开恩，至于那三个月的俸禄和二日禁足只表示略微的惩戒罢，宫里人都看得真切，主子这是开恩了。

    念沈安入宫不久，不知宫中赏罚制也不足为奇，这不，她赶紧拉着丫头跪下谢恩。

    “谢皇上恩典，民女往后定会多加注意。”

    沈安从乳母的眼神中似也猜到了这人心中所想，索性乖顺跪下，叩谢隆恩。

    垂眸一瞬，她分明瞥见太后眼中复杂神色。

    “皇帝英武神明，只是哀家有一建议不知当不当提？”

    眼见柳妃已恢复了平静，皇上也无方才那般恼怒了，太后这才徐徐开口，“皇子醒了是天大的好事，哀家念在沈安诊治有功，乳母平日对皇子的照料，现也不想追究过多，可柳妃也是护子心切，哀家与皇帝理应多体恤一个做母亲的人。”

    “儿臣愿闻其详。”

    “哀家以为应赏沈安与乳母各五仗，以示皇家威严。”

    太后口气并无偏袒维护，比起皇上，她倒是更显公正公平。

    皇帝嘴角动了动，轻轻点头，遂背过身去。

    听闻要杖责五大板子，沈安也并没有过多想法，毕竟只是五仗而已，又不是五十仗。相较于她的淡定，乳母则显得害怕多了。

    此令一出，乳母便满脸惊恐，身子止不住颤抖，莫不是害怕这区区五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