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善意的谎言
梦蝶有些木然的接过保温桶，摇了摇头，道：“还是那样，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梦蝶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煜祺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俊熙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 “好了，你也别这么想了，煜祺自己做的决定，相信他也不会怪你的。”梦蝶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俊熙的头。 “对了，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举办这次赛车比赛的？难道你们的老师都不知道么？就没有人管么？”想到这里，梦蝶只觉得很是愤怒，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这样肆意而为？ “是我们班的班花，赵文萱提出来的，我，我喜欢她好久了，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有群坏孩子不让我和她在一起，非让我们玩赛车，说是赢了他们才可以和班花在一起，为了她，我只能这样……”俊熙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下了大祸。 “真是胡闹！你们知不知道赛车很危险？再说了，你们年纪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么？真正的爱情如果要靠这些来获得，你觉得还有意思么？”梦蝶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充满了怒意。 俊熙明显被吓到了，一下子也不敢出声了。 “哎，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那你们老师知道这件事了么？”梦蝶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没有，我们都不敢说，如果被学校知道的话，一定会开除我们的学籍……”俊熙现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们这些傻孩子，就算你们不说，学校迟早也会知道的，这件事情，我想，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的。”梦蝶咬紧了嘴唇，狠狠的说道，她一定要找到那个赵文萱，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如果煜祺真的醒不过来的话，她也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教训。 “梦蝶姐，鸡汤都快凉了……”俊熙说着，指了指梦蝶手中的保温桶道。 “嗯，我来喂他。”梦蝶这才想起来，忙点了点头。可是，煜祺已经是昏迷状态，她真的很担心她能不能吃进东西。 小心翼翼的给他递过去一勺汤，还好，他的本能意识让他还可以喝进去。但是，也只是一点点，尽管梦蝶再小心，还是撒到他的衣服上了。 梦蝶有些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他擦拭，却不料，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梦蝶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会，深呼吸一次，定了定情绪，她按下了接通键。 “妈，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是平常，让人很难将她现在的处境联系起来。 “小蝶，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庄母有些焦急的声音，这让梦蝶的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我，我在公司上班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梦蝶说了个谎，故作惊讶的问道，心中却开始有些焦虑，莫非，莫非妈妈知道了什么么？ “你在上班啊，你知道煜祺去哪里了么？这两天他有没有去找你啊？昨天我去学校给他送衣服，老师却说他一天都没来上课了。我等了一天，学校还是说他没回去……”电话那头，庄母的声音除了着急还是着急，让梦蝶的心不由得一颤。 “没有啊，妈，他没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梦蝶说着，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煜祺，不由得一阵难过，却不得不再次的编织着谎言。 “那可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去报警啊？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庄母一听不在这里，愈加的焦急起来，几乎是六神无主了。 “妈，你先别着急，冷静一下，恐怕他是出去玩了，小孩子都好玩的，你在等一两天，实在不行再去报警吧……”一时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梦蝶也只好使出这缓兵之计。就算她再想隐瞒这件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但是，她还没想到该怎么跟她说，才能把这件事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你急着，要是弟弟去找你，记得马上告诉我啊！”庄母在那头无奈，只好同意梦蝶的提议。 “嗯，我知道了，妈，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说不定他明天就回学校了。”梦蝶连忙挂完电话，泪水却依旧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梦蝶姐，这件事情，伯母还不知道么？”这时候，在一旁的俊熙怯生生的问道。 “嗯，我妈身体不好，我害怕她会受不了打击，我们还是相信医学吧，也许哪一天煜祺就会醒来了，这样，我妈她也就不会难过了。”梦蝶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她心中明白，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实在是小的可怜。 “梦蝶姐，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之外，俊熙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好了，你不要这么自责了，回去上课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学业还是不能丢。”梦蝶努力对他微笑了一下，她不想俊熙因此背上了永远的愧疚和负担，这对他的成长很是不利。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梦蝶姐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俊熙说完，深深的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煜祺，这才离开。 病房里，冷冰冰的，只剩下梦蝶和依旧昏迷不醒的煜祺两个人。 “好弟弟，妈妈担心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吧，姐姐一个人承受不来……”梦蝶紧紧的握着煜祺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控制不住的留下来。 “庄小姐，请问现在有空么？”正在这个时候，煜祺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问道。 梦蝶连忙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点点头道：“有什么事么？” 主治医生王医生看了一眼煜祺，道：“我们还是出来谈吧。” 说着，梦蝶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比起冰冷的病房，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如此，却并没有让梦蝶的心情好多少。 走到一处小路上，王医生缓缓说道：“庄小姐，我想关于你弟弟的情况，你也差不多都了解了吧。” “嗯，我知道。”梦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妨直说了，依照临床的经验来说，这种病人，很有可能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反而想要维持他的生命所投入的却是一个正常家庭所无法承受的……”王医生坦白只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话才出口，聪明的梦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他是说，继续治疗煜祺，只不过是永远无止境的投入，而治愈的机会却几乎没有。 “王医生，真的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他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对他的治疗的，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梦蝶坚定的说着，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让王医生也不由得觉得她是个坚强的女子。 “哎，既然你这样想，我也不再劝你了，只是，这几天的医药费……”虽然很同情这对可怜的姐弟，但是出于医生的职责，他还是不得不提起钱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很伤人。但是有时候，事实往往就是这样，很无奈。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筹集医药费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尽全力救他，无论要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梦蝶表示了自己的决心，不管接下来的生活多么的艰难，她都会挺下去的。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了的。”王医生说完，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和刚刚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梦蝶只觉得自己很难过。此时的她就像是个无助的小孩，没有人可以依靠，只可以自己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在昨天煜祺才入院的时候，她就已经交了很多钱，差不多是身上全部的钱了。可是，却还是不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医院旁边的取款机旁的，只是看到显示卡上的余额只有一万块钱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哭。 一万块钱，有什么用？她不知道这么点钱可以撑几天，她更加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筹到钱？莫非真的要她写个牌子，跑到人最多的地方下跪乞讨么？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做人还要尊严。 取出了卡里所有的钱，跑到医院的交费处将所有的钱都上交了，最后梦蝶的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但是就是这几十块钱，她也舍不得用，她还要买些东西给煜祺吃。 未来的日子就仿佛只剩下这几十块钱的希望，让梦蝶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样子。 本想着要去煜祺的学校，找到那个叫赵文萱的女孩子，但是到了最后，却还是担心煜祺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照顾，还是没去。 这几天，梦蝶只觉得人生一直以来坚信的信仰轰然倒塌，生活一下子似乎变得没有意义了，她无数次的呼喊着煜祺的名字，希望他醒来，甚至当她在梦境里见到他清醒了，睁开眼睛一看，竟然发现只是梦而已。现实与梦想巨大的落差，让她快要窒息了。就仿佛一直压在她心灵上的重物，让她无法承受。 “庄小姐……”王医生又走了进来。 这次，他还没开口，梦蝶已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了，他一定又要催自己交医药费了吧，可是，现在的梦蝶哪里拿得出钱呢？ 她整个人形容枯槁的，并且脸色很是苍白和憔悴。 “王医生，能不能麻烦你通融两天，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梦蝶哽咽着说这番话，甚至语气中有一丝哀求的意味。 “哎庄小姐，你这样又是何必呢？你这么年轻，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又要怎样继续？”王医生看着她那样子，不禁感叹道。 “虽然这样，可是他是我弟弟啊，我不管再怎么辛苦，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去争取啊。王医生，请你通融两天吧，不要赶我弟弟走，我一定会筹到钱的……”梦蝶说着，心中已经萌生了一个想法。 “好吧，那我再通融你两天吧，如果再交不起药费，我也无能为力了。”王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的耗费自己的一生，在照顾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醒过来的人身上。 王医生走后，梦蝶喝了一杯凉开水，对着医院洗手间里的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妆容，虽然憔悴，但是也要弄得干净一些。 梦蝶涂了些唇彩，这样让自己的面色不至于看起来那么苍白无力。 带着身上仅剩的几块钱，梦蝶搭上了公交，来到不远处的煜祺所在的学校。 “李老师，我想问你一下你们班上有没有一个叫做赵文萱的学生？”一早便向俊熙打听到了赵文萱的班级，梦蝶也算是有备而来吧。 没想到一听这个名字，年轻的班主任的表情竟然一下子变得很严肃，道：“你找错了地方，我们班上并没有一个叫做赵文萱的学生。” 怎么会这样？梦蝶有些诧异，俊熙是不可能对自己说谎的啊，那这样说来，莫非是李老师在说谎？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 “李老师，麻烦你再想想，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梦蝶不死心，又再问了一次。 “对不起，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赵文萱这个学生，请回吧。”谁知道李老师依旧一副抗拒的样子，偏偏就说没有这个人。 “李老师，就是因为这个女孩，才害得我弟弟现在昏迷不醒，我也知道她一定是你们班上的，我请求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来学校闹事的。”庄梦蝶一下子忽然知道了李老师为什么这副反应，她是怕惹祸上身吧，所以才宁愿包庇赵文萱，说是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