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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役抬起头,脸孔被灯光照得亮亮的,虽轮廓颇显消瘦,却赫然便是郑安平的模样,喜悦的应道:“大哥,我没有辜负你的厚望吧?” 张禄哈哈笑着走过去,两只手掌拍着郑安平的肩膀,道:“郑贤弟,我昔日就赞你智勇双全,你岂会令我失望!” 郑安平也伸手按在张禄肩头,笑道:“是大哥的计策好!我仅是按照大哥的计策办事而已!” 张禄道:“我纵有妙计,却毕竟离你远,无法关照你,很多事都得靠你随机应变。你假扮‘蒋申’假扮得好极了,毫无破绽,你无需自谦!”又关怀的问道:“我听说你受了笞刑,怎样?伤得重吗?” 郑安平答道:“魏冉拷问那次,我吃了五记笞挞,虽然挺疼,但也算不得重伤。后来大王审理此案,我就舒坦了,直到今日黄昏,大王以‘偷梁换柱’之法把我救出大牢,那些狱卒都不曾打过我一下。总之我身体无碍,大哥放心!” 张禄颔首,携了郑安平之手道:“无论如何,此次也是难为你了。我已吩咐厨房备下酒肉,今晚你好好吃一顿。你的卧室,我一早着人收拾妥了,保你能睡得舒适。大王赏你的珠玉财帛,我全放在了你的卧室里,你睡前先查点一下。明天我招些美貌的歌女、舞女过来,陪你乐一乐。” 郑安平大笑道:“大哥安排得真细致啊!多谢大哥啦!” 张禄道:“吃喝玩乐咸是琐事罢了,郑贤弟在秦国的仕途才是大事。我也为你设想好了,我明日向大王保荐你去军中担任粮官。” 郑安平粗眉稍皱,一脸迷茫的对张禄道:“大哥为何让我去当粮官?我心里是盼着当武将的。” 张禄笑着解释:“你先当粮官,即日去给西征义渠的大军运送粮草,等大军灭了义渠,论功行赏,你自然有份加官进爵。另外我也是正好让你离开咸阳,暂避风头。” 郑安平恍然大悟,又满脸堆笑的道:“果然还是大哥想得周全,我眼界狭窄,太着急了!” 张禄道:“你到了军中,切记要为人谦冲,要尽力笼络人心。” 郑安平笑道:“诺,我明白的!” 第二天,罪犯“蒋申”被车裂,泾阳君、高陵君及其剩余侍从仍在牢中听候发落。 秦王嬴稷到甘泉殿向太后汇报,递上相关的简册。嬴稷肃然道:“泾阳君、高陵君的侍从们已全部招供,泾阳君、高陵君确乃此案主谋。那蒋申向泾阳君献策,并且伪造国君文书,罪犯滔天,孩儿已将他处死。” 太后听完嬴稷陈述,又阅罢手上的简册,抬眼问道:“稷儿要如何处治芾儿和悝儿?” 嬴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他二人是此案主谋,按理也当处死,然孩儿顾念手足亲情,姑且可饶他们一死。但孩儿得收回他们的封邑和封号爵位,将他们贬为庶民,以作惩罚。” 太后慢慢的把简册卷好,问道:“稷儿已经拿定主意了吗?” 嬴稷嘴唇微撇,反问道:“母亲是觉着孩儿的判罚太重了?还是太轻了?” 太后道:“哀家了解稷儿,稷儿是懂分寸的,自己做决定便是了。” 嬴稷微笑道:“既然母亲不反对孩儿,孩儿即刻就回高乾殿拟旨,明日早朝昭告群臣。” 太后道:“也罢,稷儿你回去吧。”一边说,一边将简册递还给嬴稷。 嬴稷心中一阵疑惑,不解太后今次为何不为嬴芾、嬴悝两人求情。“许是尔祺、尔瑞之死令母亲太过悲愤了。”他暗暗想着,遂接了简册,依礼告退。 太后旋即召来魏冉,姐弟俩一同去到大牢囚室。 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皆未受刑,但囚室腌臜、饮食粗劣,两人在此间待了数日,皮肉已瘦了一圈,脸面上无半分光彩。那泾阳君嬴芾脾气暴躁,常常扯着嗓子骂嚷,几天下来,气力更衰。 两兄弟见到太后和魏冉,浑如久旱逢雨,急忙扑身上前,跪地大喊道:“母亲,舅父,快救我们出去吧!” 太后眼睛发红、嘴唇颤抖,厉声叱道:“逆子!逆子啊!”举起右手,在嬴芾脸上“啪啪”打了两个巴掌,又在嬴悝脸上“啪啪”打了两个巴掌。 嬴芾、嬴悝两人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两人都伸手捂住脸,错愕的望着太后,嗫嚅道:“母亲……您……您……” 太后双目流下泪水,咬牙切齿的道:“祺儿、瑞儿是你俩的亲弟,你俩居然设计害死了亲弟!你俩纵然不喜欢他们,也好歹顾一顾哀家的心情!这几十年里哀家是如何关爱你们、庇护你们的?你们却教哀家老年丧子!你们着实是一对狼心狗肺的逆子!” 嬴芾和嬴悝面面相觑,片刻,嬴芾道:“母亲,您定是上了嬴稷的当!那帛书实与孩儿们无关啊!那蒋申准是被嬴稷收买了!” 太后又“啪”的扇了嬴芾一巴掌,道:“岂止蒋申一人告发你!你的其余侍从也个个都告发你啊!” 嬴芾气得胸腔欲炸,嘶声嚷道:“那些叛徒都被嬴稷收买了!他们一道谋害本公子,他们都该死!” 太后指着嬴芾的鼻子道:“此时此刻,你还在狡辩抵赖!” 嬴芾吼道:“全是嬴稷害我!是嬴稷害我!” 魏冉被吵得头疼,但他不与嬴芾争论,而是走到嬴悝跟前,和颜悦色的道:“高陵君,你向太后说实话。唯有说了实话,太后才能想法子帮助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