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漠与温暖
时间永恒，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流逝。我们感受不到生命的流失，然而我们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变得沧桑。 萧默在父母的灵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站起来。他的心已死，他的生命本来也该结束，但是他需要一个答案，他要知道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不管这个答案多么残酷，他都需要知道。 萧默打开大门，月光再次洒落在他脏兮兮的脸上。萧默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清冷的月，迈步朝着旁边的房子走去。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萧默远在天边的亲戚不清楚萧默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隔壁邻居一定知道。萧默要去问清楚在自己被抓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否暴露他还活着，他已经不介意了。 “刘奶奶，您睡了吗？”萧默来到离家不到5米的刘奶奶家里，边敲门边轻声问道。刘奶奶是萧默来到贾家村认识的第一个邻居，在萧默一家刚搬来贾家村的时候，刘奶奶就很照顾萧默一家。而从小懂事听话的萧默，也深得刘奶奶喜爱，把他当自己孙子一样。 刘奶奶有三个儿子，在外混的都挺好的，都住在昭阳县城，平时工作很忙，没时间回来。刘奶奶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就一直一个人住在村里，每天跟老邻居们聊聊天，种种菜，有时候弄点菜去城里摆摊卖卖，生活过得也算多姿多彩。 “这么晚了谁啊？”在萧默轻声呼喊了三遍之后，终于传来了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 萧默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等着，他怕惊动更多的邻居，而且他知道刘奶奶一定会开门的。 “吱呀！”萧默没等多久，刘奶奶家门就发出一声轻响。 萧默没等刘奶奶把门完全打开，就侧身挤了进去。 “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萧默从逃出来一直没有来得及梳洗，浑身脏兮兮的，刘奶奶一时没有认出他，看到他闯进来，刘奶奶显然被吓了一跳。 “刘奶奶，是我啊，我是萧默，您仔细看看！”萧默急忙扶住被惊退的刘奶奶的双肩，他害怕老人家摔着！ “萧默？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快快，快到里面去！”刘奶奶说完就去关大门，并且还朝四处望了望。 “你先在这坐一会儿，奶奶去给你做点吃的。”刘奶奶把萧默带到二楼，然后对萧默说道。 “不用了刘奶奶，我不饿！我来是想问问我妈是怎么死的。”萧默红着眼对刘奶奶说道。 “这事不急，我们先吃饭。”刘奶奶不等萧默阻止，已经向楼下走去。 萧默本来想拉住刘奶奶，但他的身体就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确实是饿了，刘奶奶的关心让萧默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无论是监狱的高墙大院，还是家中父母冰冷的遗像，让萧默感觉到的只有这个世界的无情和冷漠。 不到十五分钟，刘奶奶就端着一碗面条回来了，萧默急忙迎了上去。 “你好好坐着，奶奶虽然老了，但是端碗面条还是没问题的。”刘奶奶笑呵呵的对萧默说道。 “谢谢您！”萧默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感激。 “傻孩子，快吃吧！”刘奶奶说着把面递给了萧默。 “好！”萧默不再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他实在是饿了。 “慢点吃，吃完还有。”刘奶奶边看萧默吃边说道。 以前的萧默是能不吃面条尽量不吃面条，这次却吃的特别香，刘奶奶放在碗底的荷包蛋都是一口一个，不到一分钟，萧默就把一碗面条解决了。 “吃饱了吗？锅里还有，奶奶去给你盛。”刘奶奶说着就要拿起碗。 “奶奶，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萧默这次坚决阻止了刘奶奶，他急切想要知道真相。 “唉！”刘奶奶长叹了一口气。 “萧默，你先告诉奶奶，你是怎么回来的？”刘奶奶并没有急着回答萧默的问题，而是先回道。 “我是逃出来的！”萧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刘奶奶如实说道。 刘奶奶看着萧默，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萧默的打扮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只是想确认一下。 “萧默，奶奶再问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这次萧默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逃跑他只是想着回来看看母亲，或许只要母亲一切安好，他会回去投案自首，坐十年牢或者再长点对萧默没有很大的区别，他这辈子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奶奶，我也没想过以后怎么办？我逃出来就是不放心母亲，可是现在她也不在了，刘奶奶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要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萧默目光坚定的盯着刘奶奶。 “孩子，奶奶告诉你没问题，但是 你要答应奶奶，一定不要冲动，凡事想清楚再去做成吗？”刘奶奶盯着萧默，目光似乎比萧默还要坚定。 “好，奶奶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冲动！”萧默既为他的热心付出了代价，也为他的冲动正在付出代价。 “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你跟你爸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村支书贾政的女婿林浩就带着几个混混来到了你们家，说是你撞伤了贾政的娘，没钱赔付医药费，你爸就把房子卖给了他，他还拿出了你爸签的合同，还盖了手印。他们让你妈马上搬走，你妈妈不肯，说要等你们回来，林浩就带人把你妈妈从屋子里赶了出来，这时候你妈妈的旧病复发，晕了过去，他们可能怕出人命就走了，还是村长贾财把你妈妈送到了医院。” 听到这里，萧默已经怒火中烧！在萧默父亲出事之前，萧默一直跟父亲在一起，父亲本来就没有签任何合同，更何况是按手印！ “那后来呢？我妈妈怎么会死？”萧默强忍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你妈妈被送去医院我本来也想着去看看，但是第二天你爸爸跟你妈妈的尸体就被送了回来。” “我只是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你妈妈被送去医院后，听说你爸爸出了车祸，你又被抓去了警察局，她想去看看你，但是没人能够帮忙，贾政他们还催你妈妈交什么医药费，你妈妈急火攻心，病情加重，抢救无效去世了。”刘奶奶说完也不禁一叹，她深深看着萧默，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能挺过去。 这次萧默陷入沉默足足半个小时，他的心被撕的粉碎，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他不去多管闲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他而死，自己也不会锒铛入狱。甚至自己当时不跟贾政打架，妈妈也不会感到绝望。萧默能够想到当时妈妈在得知父亲去世，自己入狱之后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她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却被挡在冰冷的院墙之外。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她甚至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这对于一个向来安分守己，小心翼翼活着的农村妇女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我爸妈的后事是谁操办的？”萧默在久久沉默后再次问道。 “是贾财！” “贾财”萧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说实话，他对这个贪财的村长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贾财虽然贪财，但他还算的上是一个好人，只要他收钱的事，他都会认认真真办好。这次你爸妈的后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钱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 “贾财！”无论萧默以前对贾财的印象如何，此时对贾财他是发自心底的感激。 “奶奶，我爸妈的坟在哪里？”萧默轻声问道。 “就在北边山上你爸开的那块田里。” “刘奶奶，谢谢您！我要先走了！”说着萧默就站了起来。 “孩子，你要去哪里啊？”刘奶奶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拉住了萧默！ “我要去我爸妈的坟上看看。” “然后呢？你要去哪里？”刘奶奶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萧默并不想找个借口敷衍刘奶奶，他是真不知道。 “孩子，你等我一下！”说着刘奶奶就进了里屋。 刘奶奶并没有让萧默久等，很快她就提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 “把这个带上，祭奠你爸妈用。”萧默接过小篮子，打开上面盖着的白布，篮子里面放满了冥币和火纸，还有一捆红色的香，刘奶奶还准备了一个打火机。 “这个也拿上。”萧默还来不及道谢，刘奶奶又递过来一个红布包。 “这是什么呀？”萧默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是奶奶这些年攒的一点钱，不多，就五千块钱，你拿着！无论你以后的路怎么走，你都用得上。”刘奶奶和蔼的说道。 “不行，刘奶奶这个我不能要！这是您留着养老的。”萧默急忙拒绝。 “拿着吧孩子，奶奶用不上，我那几个儿子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对我还是很孝顺的，我是不愿意跟他们去城里生活。再说奶奶我身体还很硬朗，自己还能养活自己！” “奶奶”萧默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刘奶奶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