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
预产期排在下周二，距离现在刚好还有一个星期，眼见着日子一天天靠近，唐婉的内心也越来越煎熬。 孕中期的时候她的状态很好，那时她还经常感叹自己真是幸运，书上说过的那些个孕妇情绪波动她都没有，到现在快生了才知道，苦日子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陆衍看着眼前踱着小碎步走来走去的孕妇唐婉，他瞥了一眼腕间的手表，一早起来到现在，叁十分钟了，“你不累吗？” “我停不下来。”唐婉苦着一张脸，目光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陆衍，口气颇为哀怨。 陆衍推开一旁的手提电脑，冲唐婉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好了，放轻松，不会有没事的，” 没等陆衍说完话音被唐婉无情打断，“你当然这样说啊！又不是你生，站着说话不腰疼！”唐婉越想越来气，气得她想拿脚踹人，不料伸出去的那条腿猛地抽了一下，整个人没站稳就往沙发上倒，“啊！” 还好陆衍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非得摔一跤你才老实，”陆衍没好气地一掌拍在唐婉的臀上，过了会儿又假惺惺在刚才落掌的那寸肉上来回抚摸，一时间也没察觉怀里人的不对劲。 直到唐婉抬起打着哆嗦的手揽上陆衍脖子时，他才发觉有些不太对，伸手往唐婉腿间一摸，湿哒哒一片，这时陆衍才反应过来，唐婉要生了。 他吻了吻唐婉被汗水浸湿的两鬓，控制着还算平稳的嗓音在她耳边安抚，“乖婉婉，来，深呼吸，宝宝等不及要见我们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联系秦医生准备好产房，安排管家和司机带上行李，“宝贝儿，你是最勇敢的妈妈。”说完抱起唐婉坐上保姆车后座往医院赶。 “我害怕，”唐婉的话音带着哭腔，头埋在陆衍颈侧，她的眼泪和陆衍的汗液混在一起，颈窝那处一片黏腻。 陆衍没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不要怕？可他自己也怕的要死，拍在唐婉背上的手轻微打着抖，但他不能慌。他只能一下一下安抚她，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司机老林闯了五个红灯终于把车停在了住院部门口，秦医生在收到陆衍消息后就已经安排好了人在门口等着，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陆衍靠在产妇外走廊的墙壁上，这个姿势持续了4个小时，中途没有变过。 等待的这几个小时里陆衍想了很多，他想到自己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想到被他软禁在陆家老宅的祖父，想起自己枯燥的童年。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会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千万不要像自己这样成年后回忆起过往，只有意难平。 最后他想到了唐婉，他想见她。想抱着她亲一亲，想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汗，想凑近她耳边告诉她，他爱她，期限是永远。 产房的灯灭了，先走出来的是穿着手术服的秦医生，孩子被护士抱在手里，“陆先生恭喜您是个男孩。” 陆衍没看那护士一眼，一把拽住要走的秦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秦医生被他拽得身体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头，脸色奇差，心里估计在骂娘。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下来，已经是疲惫不堪，出了手术室还不算完，连安抚家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这里，秦医生不由的火冒叁丈，“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母子平安啊！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信任我就直说！孩子出来了也不看一眼，有你这么当爹的？！” 面对秦医生气急败坏的指责陆衍没做声，径直走去那间灭了灯的产房。走廊里回荡着秦医生骂骂咧咧的声音。 产妇生完后要在产房观察半个小时，确定没问题后才能转到病房去，在这观察的半小时里只有一个护士在旁边看着。 所以当陆衍推门进来时倒是把一旁值班的小护士下了一大跳，护士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心急的家属，还剩十几分钟都等不了。 但当她看到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后，心中的诽谤默默收了声，这个男人大概真的很爱他的妻子，护士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 进房后陆衍没有看到角落里站着的护士，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手术推车上那个沉睡的身影占据了。 唐婉还没醒，昏睡着，无痛分娩减轻了一部分生产时的疼痛感但并不是完全不痛，陆衍俯身吻了吻她苍白的唇瓣，手落在唐婉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上，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音轻飘飘的，没有第叁人听到。 等到唐婉有意识后她已经从产房转移到了病房内，房间里好像很热闹，她听到男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还有女人哼唱童谣的歌声。 唐婉想睁开眼看看，眼皮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困得她没法动弹，接着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唐婉是被饿醒的，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手里埋着一张脸，掌心微湿。 没等她开口陆衍已经发觉她醒了，她对上了那双眼，“我现在一定很丑，” “我保证，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美。”陆衍回望住她的眼，一脸真诚，“谢谢你，婉婉。” 唐婉这才看清，陆衍眼里残存的水光，手里的湿润感原来真的是泪。 一室温情没维持半分钟，病房的门被人从门外打开，唐婉看到安琪提着一个保温桶，后者看到她醒来惊喜不已，“婉婉你醒啦！”快步走到她身边，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再不醒你家陆董都快要把医院炸了，”安琪坐在在唐婉另一侧，絮絮叨叨和唐婉诉说着她昏睡时陆衍的过分行径。 “你都不知道秦医生多可怜，凌晨刚做完一台破宫产手术，没来得及歇一会你又要生了，好不容易你生完了以为可以休息了，谁知道你体力不支一直昏睡着，被你们家陆董缠着，扬言你再不醒要秦医生去给你陪葬哦~”安琪嘴里像放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告状，脸上的小表情逗得唐婉发笑，牵扯到身下顺产的伤口，疼得抽气。 “行了，她需要休息。”陆衍皱着眉头阻止安琪的表演欲，“饿了吗？先吃点什么？要不要喝点汤？” 安琪朝空气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陆衍，虚伪！唐婉握了握安琪搭在床边的手，赔了个笑脸。 “没事啦，你喝点鸡汤吧，我去告诉秦医生你醒了。” 安琪是很看得开，陆衍那个衰人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 “宝宝呢？”唐婉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漏了这个。 婴儿床隔着床头柜放在唐婉病床的左侧，唐婉在产房昏睡前，护士给她看了一眼，告诉她是个儿子，七斤八两，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掌声，婴儿的啼哭接踵而至。 “你去抱过来，我想看看他。”唐婉让陆衍停下摆弄保温桶的手，去婴儿床上把孩子抱过来，接着叮嘱，“擦一下手。” “嗯，”这才第一天，孩子就爬到他头上去了，陆衍心里气不顺，面上却不显，扯出几张湿纸巾擦干净手后才去婴儿床上捞人。 孕后期跟着唐婉一起，陆衍学习了不少婴儿护理方面的知识，抱起孩子来也是有模有样，唐婉往身侧靠，空出身前的位置让宝宝躺着。 “为什么他长得和我们两个都不像？”静静地看了十来分钟，愣是没看出来这个皱巴巴的丑宝宝有哪里和自己像，唐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陆衍。 “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满月就好了。”陆衍安慰她， “那要是满月了也没有变好看呢？”唐婉还是不死心， VIP病房的床是加宽的，足够陆衍躺上去，宝宝睡在二人中间，陆衍的手小心搭在唐婉肩上。“那你会因为他不好看就不爱他吗？” “不会，”这回唐婉倒是答得很快，当然不会啦，但要是能长得好看一点当然最好了。 “我也是。” * 唐婉喝汤时想起刚刚安琪说的话有些疑惑，“刚刚安琪为什么叫你陆董？”陆氏的董事长不一直都是陆铮吗？ “称呼而已，再吃点鸡肉。”陆衍把鸡肉剃干净骨头后放在碗里，递过去。唐婉接过白瓷碗，她是真的饿伤了。 陆衍没告诉唐婉的是，安琪之所以会改口，是因为陆氏以后就只有一个陆董，属于陆铮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再也妨碍不了什么了。 陆衍看着宝宝熟睡的脸，想起他那时在产房外给孩子取的名字，“陆允唐，他的名字” 唐婉停下手里喝汤的动作，过了好一阵，抬起头来向陆衍温柔地笑，“好。” 这抹笑将陆衍的意识拉回到和唐婉初见的那一天，记忆中天真烂漫的女孩又回来了。 陆衍想，回去后他得催刘秘书加快婚礼进程，他已经等不及看他的女孩穿上婚纱的模样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