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摸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在线阅读 - 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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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怂恿乔布森,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怂恿乔布森。

    头顶安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灯光照了下来,又通过光滑的地板反射上去,他微微仰着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渺小,骨瘦如柴,一只手都能掐死的小鬼,看着随时都要死掉的模样,蝼蚁——

    “23号。”

    看守者又沉沉地问了一遍。

    “请回答我的问题——”

    “否则我将对你施予比22号还要严厉的刑罚。22号承认了自己叛逃的罪行,而你还没有。”

    沈舒宁眼睫颤了颤,他实在不想回答,因为他的回答毫无意义。他知道监控视频另外一端的人想看见什么,他们想要看见他辩解说没有,然后为了保全自己,将各式各样的脏水泼给乔布森,或许躺在地上的乔布森还会努力翻起身体挣扎,然后两个人陷入互咬的局面。

    就像被关在罐子里的两只蟋蟀,当它们打起来的时候,往往是围观者叫好的场面。

    打到最后,两只蟋蟀丢了自己触角,围观者心满意足的散去。

    而他不想成为这么一只蟋蟀,那太可笑了。

    胃部因为饥饿而剧烈的疼痛着,仿佛有一只手将肠子给拉紧,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把肠子给拉断,然后殷红的血浆从身体里迸出,洒向空中。

    他疼得忍不住咬了下舌尖。

    头顶的灯光越发强烈,照到什么都看不见,视线里一片明晃晃的白色,他听见看守者将钢笔扣在桌上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深谭里那样。

    “好吧,23号,既然你这么愚蠢。”

    冰冷的声音透着阴恻恻的风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就只能让神祝你好运了。”

    嗒嗒——

    脚步声停在他的面前。

    他勉强看清了对方的轮廓,以及那高高举着的铁棍,在强烈的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他的呼吸下意识地就停滞了,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举在他头顶手臂粗的铁棍,宛如深渊里面对着凶猛猎食者已经放弃挣扎的兔子,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希望你现在的体质能够让你活下去。”

    看守者高高在上地说,语调残酷着带着兴奋,“我喜欢凌虐你这样的小可怜。”

    在那么一瞬间,很多被沈舒宁遗忘的往事再次浮上脑海。

    布满血腥气味的夜晚,他坐在房间里地板上,母亲躺在他的身边,父亲也躺在他的身边。

    父亲被砍得血肉模糊,鲜血浸湿了沙发,脑袋和脖子只有筋线连接着,歪歪地掉在一旁,面部表情维持着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

    扭曲,震惊,绝望,愤怒,痛苦——

    在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打碎的酒瓶,上面的碎片上沾满了鲜血,以及一把切猪肉用的砍刀,浓稠的鲜血还在缓慢从边缘流到地板上。

    母亲的视线死死地看着他,半边额头被酒瓶砸破了相,手腕上划开的伤口,猩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割眉毛用的刀片落在她的手边。

    他坐在两个人的视线中央。

    从天黑到天明,从天明到天黑。

    血液变成了红黑色,又慢慢干涸,凝固成刺眼的污渍。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缓慢走着——

    他饿晕了过去,又在饥饿中醒来。

    就那样呆呆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很害怕,可正因为害怕,他一点都不敢动,他总觉得他动了,地上的躺着的父亲母亲眼珠子也会跟着他动,他也不敢去看,一种深刻的恐怖植入他的骨髓,让他只能垂着脑袋,躲避那交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模模糊糊知道一些事,却又不想去接受,仿佛不说话,不动弹,就能让一切保持原来的那样。

    隐隐约约有东西爬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不敢去看一眼,只能闭上眼睛,轻轻将它抖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嘭的撞开,一群警察进了这个房间,一个温柔的姐姐将他抱了起来,流着眼泪不断摸他的脸和他的脑袋,他僵硬着脑袋缓慢扭头看着背后,看见一群白色蠕动的蛆虫,它们覆盖在父亲母亲的身体上,从父亲母亲的眼睛里爬出来,又钻进鼻孔里去,就像一团会动的棉花。

    他的眼睛被姐姐用警服外套盖上,而后他被送去了医院。

    他也不知道在医院里待了多久,只知道钓着葡萄糖在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

    警察们试图找能收养他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他。

    “在那样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再小的孩子也会心理不正常的吧,这个该怎么养?难道要一直给他请心理医生?”

    “这个孩子是长得很好看了,不过我们不太能接受,抱歉……”

    最后他被送进了孤儿院。

    姐姐拉着他的手,告诉他里面的人很温柔,她会定时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带他玩,他以后会有一堆陪他玩的小伙伴。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姐姐眼睛红红地离开。

    一群高出他很多的孩子们凑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

    “你满两岁了吗?”

    “你是女孩吗?”

    他沉默着抓着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抠着,没有回应。

    慢慢地,他们嫌无聊地散开。

    他成了孤儿院里的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