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可怜明夷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而且在人群之中看到秀儿。秀儿在看到明夷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她们两个分开之后，又有人折回去并无二话就是让秀儿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到大堂集合。

    明夷想往秀儿的方向去，刚和秀儿站在一起，没来得及说话，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个人缓缓走进来，其中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明夷只看一眼立刻认出人来。

    除了玄烨和常宁还能有谁？在门口的位置常宁指向另一边，人往一旁走去，很显然一路行来，他们就是这样分工寻找明夷。

    一人一个地方，保证八大胡同的每一家都不会漏。

    明夷头痛，为什么天都黑了他们还不回宫，竟然亲自上阵来找她，就这么锲而不舍吗？

    现在怎么办？如果玄烨走来一个个的指认绝对会认出她的。

    “现在你怎么办？他们到底是不是来找你？”玄烨走了进来明夷也往人群里躲，就希望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秀儿小声的询问明夷。

    “赌一赌吧。”只盼玄烨他们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并不会真的来找明夷。

    但是明夷比谁都清楚，玄烨都亲自寻来，不顾皇帝的身份，更不怕被朝臣进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对找到她势在必行。

    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会不亲自查看所有人，以防她躲在人群之中。

    千算万算明夷就是没有算到玄烨会为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下令关闭城门也就罢了，让九门提督的人将京城上上下下搜索个遍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一个皇帝亲自到八大胡同来指认人，疯了他！

    明夷心里暗暗骂着玄烨疯了，玄烨从门口走来，缓缓的走向大堂内的人群，扫过一个又一个的人。明夷躲在角落里，既让秀儿在前面挡着，又想让柱子帮自己挡住一些视线，但终究“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上去抓你？”玄烨的声音由远而近，视线落定在明夷的身上。

    明夷没有半份异色，不断的催眠自己，那不是和她说的，那不是和她说的。

    玄烨明白就算到此为止，明夷总以为能够蒙混过关，只要熬过这一关，明日一开城门，天高任鸟飞，再想找到明夷绝无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玄烨亲自前来的原因。

    “好，既然你不肯站出来，那我走过去，你在那儿等着我。”玄烨缓缓的走过去，人群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就算秀儿再想把明夷挡着，身旁的同伴也拉过她，不让她再靠近明夷。

    终究明夷完全没有任何阻拦的暴露在玄烨的眼中，玄烨不知是不是气急了，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很好！”

    “若是好的话，就不应该被你找到。”逃跑的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明夷心如死灰。

    诸多计划，算不得早就想好的，而是随机应变的，到现在这个地步，都能被玄烨找到，也是明夷没本事。

    “走。”玄烨转过身，示意明夷跟上来，都到这个地步了，明夷绝对不可能再逃得了，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明夷就算再不想跟随玄烨一道回去，也不得不跟上。那么多的官兵，虽然她学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也绝对不可能在这守卫森严的情况下逃走。

    秀儿有些着急，好在旁边的人死死的拉住她，这才把人拦住。并不清楚明夷的身份，只是萍水相逢，能帮的他们早就帮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是他们帮不上忙的。

    和朝廷作对，和官兵做对，他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玄烨既然找到明夷，立刻让人告诉常宁一句，同时也让九门提督的人全部撤回去。

    冒出这么大动静的理由，福全早为玄烨想好，现在就算收手，也可以应付明□□会上所有人的质问。

    “你上轿。”毕竟玄烨的身份非同一般，戴上面具遮掩，更为不引人注目，不曾骑马而来，而是坐轿。

    玄烨的坐轿让给明夷，明夷无二话地进去，自有人再去为玄烨准备一顶轿子。

    常宁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明夷的坐轿已经让人抬了回去，守卫在明夷身边的都是大内侍卫，保证明夷不管怎么样都休想逃脱。

    “果然是在楼里找到的？”听说还有八大胡同没查，当时玄烨就断定明夷肯定藏在八大胡同里，所以进到八大胡同开始，玄烨就和常宁商量，两人分开进去认人，把所有八大胡同的青楼全部扫一个遍。

    只要是在青楼里的人别管是谁，客人也好姑娘也好，打杂的人，全都必须叫出来，由他们一一确认。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找不到明夷，也就意味着明夷很谨慎。不是他们这些熟悉的人出面，绝对有可能遗漏明夷的藏身之处。

    天黑了，今天闹出来的动静够大。封城，更是让九门提督四处寻找人，若这样都不能找回明夷，再让明夷离开京城，往后更别指望。

    玄烨早就不敢小看明夷，如果不是笃定明夷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又怎么会在明显有暗卫跟随明夷的情况下还让明夷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错犯过一次，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玄烨对明夷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也叮嘱身边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许离开明夷左右。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宫门快下锁了。”玄烨知道常宁心中充满疑惑，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有福全去收拾残局，保证明天玄烨不会引起朝臣的攻击。毕竟眼下和三藩作战到了紧要关头，若是他们早就定好的作战方案为三藩所知，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大清损失惨重，全军覆没，因此玄烨封城更是让九门提督四处查人，谁也不敢说玄烨做的不对。

    至于具体的细节，等有空再说，现在玄烨得带明夷回宫。

    “人找到就好，三哥不要斥责她。”常宁最担心的是明夷会引起玄烨的怒火，玄烨不管不顾冲明夷发火，到时候又会再惹出其他事情来。

    “现在你觉得我还会和她发火？”这个时候玄烨的心才落定，终于没让明夷逃出去，否则的话玄烨都不敢想象。

    所以说起玄烨会和明夷生气，又怎么可能。

    常宁明白玄烨的心思，对于明夷突然逃跑的这件事，不管是他们哪一个，心里都有害怕，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明夷就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或许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

    兄弟二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府一个回宫。心思各异，终究也没有机会细说。

    七巧玲珑在宫门见到明夷的时候喜极而泣，明夷扫过她们一眼，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想走却没能走，逃也逃不掉，错过这一次机会，往后她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

    终此一生当真要留在这座紫禁城里，成为一个妾，一辈子都站不直身？成为一个男人不愿意舍弃的玩物？

    来到大清那么多年，明夷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可怜。原以为自己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父亲是科尔沁草原的王，母亲是大清的长公主，就算早逝，但她是为了和亲，为了大清而死的，无论是怎么考虑明夷都觉得这辈子她可以横着走。

    千算万算总是算漏了一点。大腿抱得太好，以至于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变故。

    如今明夷可以怎么做？明夷没有理会七巧和玲珑哭的不能自己的样子，反而思考究竟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从今天发生的一切可以看出，玄烨不可能放过她，为了找到他，连从来没有关闭过的城门都关上，八大胡同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玄烨带上面具亲自前去认人，就为了找到明夷。

    一个皇帝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明夷再想逃，往哪里逃？

    今天能出这宫门都是玄烨带她出去的，否则的话她连着紫禁城的宫门都出不去，更别说离开京城。

    越想明夷越觉得烦躁，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毁掉。

    “怎么回事？明夷格格怎么这副打扮？”轿子把明夷抬回慈宁宫，苏茉儿站在门口，看到明夷下轿穿的竟然是男装，更是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大惊失色。

    “嬷嬷，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今天我累了。”明夷轻声细语的开口，神色之间尽是疲惫，不曾掩饰。

    虽然在一香楼的时候明夷睡了一个好觉，并不困，所谓的累是精神上的疲惫。诸多打算终究付之东流，想到将来的一生都要过自己不想过的日子，明夷就浑身提不起劲来。

    “好好好，格格快回去休息，太皇太后那里有奴婢去说。”苏茉儿一看明夷什么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岂有再逼迫的意思，连连让明夷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夷应一声，越过苏茉儿往房间走去，苏茉儿不敢怠慢，赶紧去找太皇太后，今天京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怕和明夷脱不了干系。

    明夷管不了那么多，身心疲惫的她回去连衣服都不换，倒头躺在床上，谁也不敢叫唤。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七巧玲珑也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毕竟皇上都说了，那是为了找奸细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若是传扬出去知道是因为明夷才有这诸多的事，皇上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可是这件事情就算想要瞒过外朝的重臣，想要瞒过天下人，有一个人总是瞒不了的。

    玄烨回来的时候听说明夷回去躺下了，赶紧去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天都在等着他们回来，宫外传出那么大的动静，太皇太后更觉得心神不宁。

    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苏茉儿早早的在慈宁宫的大门等着明夷，她就是想确定一下，明夷有没有事。

    明夷一脸疲惫的样子，让苏茉儿说不出其他话来，但玄烨总要来给太皇太后一个解释。

    祖孙二人一上一下的坐着，太皇太后的神色尽是冷意，“是不是因为你把话说的太直白？明夷不愿意，所以明夷想逃？”

    凭蛛丝马迹，再有苏茉儿提到的明夷的打扮，太皇太后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若不是孙儿让人关闭城门，明夷已经逃出京城。”事到如今，玄烨一五一十的告诉太皇太后，接下来玄烨要做的事，更希望太皇太后可以支持。

    “我同你说过明夷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或许别人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不管欢喜或是不欢喜都愿意进入这深宫之中，成为你的女人。你也一样，为了稳定朝局，无论你欢不欢喜那个女人，也只能让她成为你的妃嫔。”

    “你的姑姑是为了你父亲，为了大清不得不远嫁科尔沁，也因为如此早逝。明夷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姑姑临死之前更将明夷托付给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一定让她开开心心。我告诉你，明夷不愿意的事情你不能强迫。”

    想到明夷，一个弱女子为了逃开玄烨，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太皇太后只要想到明夷逃出，一个人在外面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罪，或许连命都顾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这件事是他们两情相悦，明夷宁愿这辈子都成不了皇后，或许也可能一辈子居于人下都无怨无悔，太皇太后绝不阻拦。

    玄烨再想，再喜欢明夷，明夷不喜欢玄烨，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之前太皇太后愿意让玄烨试一试，现在明夷连离家出走都能做得出来，太皇太后绝不允许玄烨再做出强迫明夷的事情来。

    “皇祖母！”玄烨捋起衣袍跪下了，“从小到大孙儿从来没有求过皇祖母什么，只有明夷，我求皇祖母把她留下给孙儿。”

    玄烨知道太皇太后对明夷的看重，更明白如果没有太皇太后的支持，想要留住明夷绝无可能。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更是他的皇祖母，如果两人真的正面起冲突，玄烨必然居于下风。

    “你还不明白吗？她为了不愿意成为你的妃嫔，宁可不顾危险离家出走，足以证明她的决心。她不想留在皇宫，也不喜欢你。当年你是怎么劝常宁放开她的，不要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太皇太后往前倾着身子想与玄烨直视。

    玄烨往前跪着拉住太皇太后的手，“皇祖母，我会对明夷好，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你所谓的好是不是她想要的？或者她已经和你说过，但是你给不了她，所以她才会偏激的想要趁今天出宫的机会离开京城，离得你远远的？”太皇太后想到明夷果真离开了京城，这一辈子或许再也没有可能见到，又或者明夷会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遭受非人的折磨，生死再不复见，那她怎么有颜面去见死去的女儿？

    “皇祖母明知道博尔济吉特是绝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否则的话，蒙古的势力再起，天下必将不安。当年皇祖母为什么选赫舍里氏，何尝不是有此考量？”这一点不管是玄烨还是太皇太后，心里都有数。

    “你既然给不了她，就让她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成为旁人的正妻不好吗？”太皇太后没有指责玄烨心存大清，事事都为大清着想，但是站在明夷的角度，太皇太后更希望玄烨可以放过明夷。

    玄烨抬起头，坚定的告诉太皇太后，“此一生唯有大清江山和明夷不能让孙儿放弃。皇祖母明知道这么多年来，不管孙儿遇到多少难事，都是明夷陪伴在孙儿的身边，孙儿不能失去她。”

    如果可以放弃，玄烨也想松开手，让明夷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终究玄烨尝试过，最后却发现他不能。

    只要想象着再也见不到明夷，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玄烨便觉得心痛难忍。

    “江山和美人，旁人需要取舍，孙儿明明不需要，为什么还要让孙儿放弃？”那么多年玄烨一步一步收回大权，很快这个天下都将由他完全的把握，他不需要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为何就不能如愿？

    “我与明夷打赌，我们说过的，谁若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明夷素来言而有信，孙儿会用这个赌约让明夷一生留在孙儿的身边。请皇祖母成全。”玄烨好不容易得到明夷的承诺，岂能就此放弃。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我们要做个约定。”玄烨和太皇太后争执的激烈，根本没有发现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明夷依然还是那身粗布麻衣的出现在门口。

    疲惫得明夷想要休息，可是睡着睡着明夷反而越发清醒。

    因此毫不犹豫的起身前来寻太皇太后，也是想亲耳听听玄烨究竟想怎么样。

    听完了，明夷走进来。在太皇太后再要和玄烨争执的情况下，明夷出言。

    守卫在外面本来是不许任何人进来更不许人靠近的苏茉儿，知道里面的太皇太后和玄烨说的就是明夷的事情，别的人或许不应该听这些话，明夷却不需要避讳。

    “明夷。”太皇太后唤一声，明夷走进来，太皇太后看向在门口的苏茉儿，示意他们退下。

    门再次被关上，人都退了，出去正殿之内只有明夷、玄烨、太皇太后三个人。

    “只要你愿意留在宫中，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玄烨听到刚刚明夷说起的话，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不会成为你的妃嫔，这一辈子我都不是。”留在皇宫，有很多种留下的办法，成为玄烨的妃嫔，明夷不屑一顾。

    既然玄烨对自己势在必得，不过就是找一个床伴罢了，玄烨如果想得到的是她的身体，给他就是。但是让她成为玄烨的嫔妃，明夷绝不接受。

    “而且让你的女人永远离我远远地，谁若敢对我伸手指手画脚，言语不敬，或者是举止有半点不恭敬，我有处置她们的权利。”

    明夷不需要接受玄烨任何女人对她的敌视，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是明夷所不屑的。明夷不屑和她们出手，可是这些人一旦发现她和玄烨的关系有变，她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出手。

    丑话说在前头，明夷只是不希望这件事一直纠缠不休。

    玄烨这样的人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好啊，反正这辈子上辈子明夷都觉得不嫁人挺好的，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就要这个所谓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