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随着明夷一声令下，站在明夷身后的宫女太监全涌出来。便要请懿嫔回她的寝宫去，人朝懿嫔伸手，懿嫔再一次凝望明夷，清楚的看到明夷眼中的决绝。

    明夷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到现在懿嫔还以为明夷只是说笑而已，明夷会让她看看究竟是不是。

    “我走，我马上走，立刻离开。”懿嫔颤抖的带着哀求服软。

    “往后不要再有第二次，如果再有第二次的话，我会直接让人抬你回去。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退却。”明夷念在这是懿嫔初犯的份上，所以让她有机会喊停，但是下一次她就绝对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犀利的目光落在懿嫔的身上，懿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这种感觉和玄烨给她的感觉如出一辙。

    懿嫔不受控制的点点头，“我，我不会再犯。”

    谁能不害怕，看看明夷现在这个样子。宫女太监全都出动，这就准备把懿嫔抬起来扔回寝殿去。

    想提醒明夷后果。可是明夷会不知道后果吗？今天的事情如果真要大闹起来，有违懿嫔的初衷，更有可能让玄烨越发不高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懿嫔怎么愿意做？

    “请吧。”既然懿嫔识趣的准备离开，明夷请她利落点。

    跪在地上的懿嫔颤抖的站起来，身旁的宫女急急的扶着她，生怕自家主子再给摔倒了。

    明夷无所谓，解决麻烦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是解决完毕，现在懿嫔离开，往后想必有她今天一番表现不留情面又强势的处理，不会再有人闲来无事的冲到明夷的面前，借她往上爬。

    懿嫔一刻都不敢久留，腿肚子就算直打哆嗦也只催促宫女扶着她离开慈宁宫。

    终于把懿嫔送走，明夷转头看向自从跟着一道出来，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摆设的林兴，宽宏大量的打发人道：“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要他拿的东西给他拿走，要他看的好戏也都看完。明夷最后叮嘱一句，“回去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回去自然没问题，看完这一出戏林兴现在巴不得离得明夷远远的。

    临走前听到明夷最后叮嘱的这句话。林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缓缓抬头瞄了明夷一眼才问道：“一字不漏？”

    林兴脸上冒着虚汗，生怕自己揣摩错明夷的意思，所以问多一句避免产生误会。

    “没错，一字不漏的告诉皇上，连我怎么为难懿嫔，怎么威胁她的话，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如果让我知道你篡改的哪一点，我今天怎么对待懿嫔就能加倍对待你。”威胁玄烨身边的这位大内总管，明夷一点压力都没有。

    想要奉承林兴的人，无非都是冲玄烨去的。为了得到玄烨的宠爱，又或是为了玄烨能给他们的荣华富贵，反正都是有所图，只有明夷巴不得玄烨能多厌恶自己一些。

    明夷小时候紧着抱大腿是想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却是玄烨一手毁了她所有安稳日子的希望，玄烨以为他能静心？

    总算把懿嫔打发走，明夷大步流星走回慈宁宫，苏茉儿一直守在里面，虽然没有出来看看动静，外面什么情况？苏茉儿都听说了。

    “小格格真是大快人心。”苏茉儿一见明夷走回来，迎面就这一句夸赞，确实拿懿嫔撒气的明夷露出一抹笑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谁让她心术不正。”的确是心术不正，如果不是想通过明夷达到目的，懿嫔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苏茉儿一脸的认同，“就该如此，我们格格又不是像她们一样需要处处奉承皇上才能过好日子。”

    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在自己的手里，明夷又不希望自己成为宠妃，更不想通过玄烨达到任何的目的。

    无欲则刚，说的一点都没错。

    “格格让你去一趟。”慈宁宫里，苏茉儿称太皇太后格格，称明夷小格格，都能分得清楚唤的是谁，明夷一听也就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许多话要和她说。

    一直没有说，不过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太皇太后也需要理清万千思绪，才好和明夷细细说起。

    “我这就去。”太皇太后一样不想让明夷留在皇宫，终究奈何不得玄烨，唯有接受。

    看到明夷过得不开心，满腹的不情愿，太皇太后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没有提及此事，太皇太后是想要明夷沉淀下来，明夷挣扎过并不愿意放弃，失败后最终只能回到这座宫殿。太皇太后并不想指责明夷逃跑的事，虽然她会担心明夷的安慰，却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明夷的选择。

    苏茉儿告诉明夷太皇太后在花房，明夷缓缓走到花房，太皇太后在浇花，看到明夷走来招招手道：“过来帮我一起浇水。”

    宫里那么多的人伺候太皇太后，招呼明夷上来，无非是想让明夷和她一起做些事，免得明夷一个人胡思乱想。

    明夷应一声是，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花壶，帮太皇太后一起浇花。

    花壶其实也是明夷看太皇太后浇花的时候不方便，画出样式让人打造出来的，用起来方便，得到太皇太后不少的夸赞。

    花房里备了好几个花壶，明夷拿起其中一个，“外祖母，还有哪些没浇。”

    养花颇是费心神，浇水多少都有量，明夷扫过，有些花看不出来浇没浇过水，因此仔细问一句。

    “那边那几株都没浇，你小心着点，不要浇太多了。”太皇太后指了身后一片的花，都还没有浇水，让明夷过去。

    明夷听话的过去，往那些花草身上浇着水，注意份量，花房里的花全部都浇完水，太皇太后放下花壶招呼明夷走过去，明夷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换一声外祖母。

    “心里若是委屈难过就哭出来。”从逃跑被抓回来之后，明夷哭都没哭过一声，那天还能坚持和玄烨谈条件。太皇太后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颇是忧心。

    明夷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却控制住没有让眼泪落下。扶着太皇太后坐到摇椅，“外祖母就是怕我伤心难过，所以一直没提我偷跑的事。”

    “这有什么？你敢跑出去想必早就做好准备，我听说你把从小到大收的压岁钱还有许多赏赐都一并带走了。有钱在身，你要是懂得照顾自己，能够逃出去过得快活也好。只是你从小到大在皇宫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太皇太后将心中的担忧尽都告诉明夷。

    明夷点点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外祖母，我知道外面很凶险，可是相比之下留在宫里成为皇上的女人，若不试一试我怎么都不会甘愿。”连逃都不逃，心甘情愿的接受玄烨想将她留在皇宫的打算，明夷怎么会如玄烨所愿。

    尝试过确定逃不掉，才让明夷接受现在的一切，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你心里委屈难过我都知道。当真一点都不喜欢皇上吗？”太皇太后这样的问着。

    明夷目光真挚地回答，“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哥哥。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对我都没有差别。当年我不肯嫁给常宁，现在我也一样不愿意和皇上在一起。”

    这是明夷最真实的想法，别的人不管她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她。

    对于太多的人来说玄烨是皇帝，常宁和福全也是妥妥的亲王，能够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无数女人求之不得的。

    明夷怎么就会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个，单纯只把他们当做哥哥呢？

    当他们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皇帝是哥哥，亲王也是哥哥，有他们庇护着明夷可以在大清横着走。

    反倒是扯上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了所谓的情爱，关系一变，终究最后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可能消磨掉。

    “和他们一起长大，小时候真的很高兴，他们都是哥哥都愿意保护我，爱护我，我也想尽我所能的让他们高兴开心。常宁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皇上都变了？”抱大腿的明夷，要的是未来快活开心的过日子，希望他们把她当成妹妹，而且是最疼爱的妹妹。

    现在的明夷都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所以才会让常宁以及玄烨误会？

    太皇太后伸手抚过明夷的头，她知道明夷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玄烨和常宁他们在明夷的心里是一样的。

    原以为可以一直的好下去，没想到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玄烨想要把明夷留在身边，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那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以后你还把玄烨当做哥哥。”太皇太后叮咛，并没有希望明夷因为玄烨的表白而让明夷立刻转变对玄烨的态度。

    明夷拧紧眉头似乎在思量，太皇太后这样的办法是否可行。

    太皇太后再一次抚过明夷的头，一下一下的好像在顺毛一样。

    “就算你不能像皇上喜欢你一样的喜欢他，也有一种喜欢，既然这辈子皇上不肯放开你的手，你也要让自己过得开心。男人的心会变的，你也知道。不喜欢一个人，不会对他付出全部的身心最好。”

    如果说刚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明夷还在纳闷，太皇太后是不是站在玄烨那一边了？听到后面半句明夷认真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道：“怎么，怕我偏心你玄烨哥哥？”

    已经被太皇太后看破心中想法，明夷诚实的点点头。

    “皇上是我亲手养大，亲眼看着他怎么蜕变成为一个皇帝，你知道我以他能成为现在这样一个皇帝而高兴。一个皇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江山社稷，也不会因为个人的喜好而轻视天下臣民。作为一个皇帝，他是我的骄傲，也是大清的骄傲。”太皇太后的一番话彰显的是她对玄烨的满意。

    “一个合格的皇帝，注定就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良人。你从来没想过和皇上在一起，这是最让我高兴的。皇上执意不肯放开你，执意要把你留在皇宫之中，我想打消皇上的念头，终究不能。”

    在明夷所不知的时候，太皇太后早为明夷努力过。

    “三年前选秀的时候，你有意为了避过选秀，让自己大病一场，你以为我不知道？”太皇太后提起陈年旧事，一眼扫过明夷，尽是了然。

    “为什么我要选秀？就算是大清的规矩，我也不乐意任人挑拣。我不想让外祖母为难，也不想让玄皇上为难，那就用一般秀女的手段，大病就不能再入宫参加选秀的。”事情过去了，以前的时候大家都不提，现在太皇太后就算翻起旧账也没有要回明夷算的意思，明夷坦然的承认。

    尤其当时生病的她也不是装的，而是煞费苦心让自己真的生病。虽然为此明夷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病才好，明夷也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是躺多一个月，她也不要参加所谓的选秀。

    “那时起，皇上就有意了吗？”当初没有细想到这一点，太皇太后提起来，明夷有所猜测。

    太皇太后迟疑半响，终是颔首，明夷一顿，三年前，她才十三岁。

    “这三年来，我总想把你尽快嫁出去，若皇上愿意放手最好不过，只是”明知明夷不愿意，太皇太后不想让明夷有压力。

    一个无意的人，玄烨又不曾明白的表明态度，朝局未稳，玄烨不能顺理成章的将明夷留在宫里，尤其不能光明正大的让宫里的女人知道他的心思，想要保护明夷的心，一直都让玄烨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收敛所有的私心。

    这些，太皇太后正是看在眼里，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玄烨，有些事他应该放开。

    明面上玄烨和太皇太后装了三年的糊涂，就仅仅是为了完全的掌握朝局，由此也能腾出手来处理内宫。

    太皇太后同明夷道：“你不想留在宫里，现在却又不得不留在宫里，你想好如何应对未来了吗？”

    明夷一身的戾气，太皇太后尽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太皇太后没有责问明夷逃跑的事，也没有在之前多提此事的原因。

    人被逼入困境，就会如同明夷一样，纵知前路充满荆棘也要拼一拼，不拼怎么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外祖母，我没想好。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让皇上厌弃我。”不计一切代价，明夷都要达到这个目的，玄烨要是厌弃她，她就可以远走高飞，逍遥快活。

    “果真值得？你这些年过得开心，余生就要为了让一个人厌恶你，成为你不想成为的那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值得你如此毁了自己？”太皇太后并没有否定明夷的想法，引导明夷往深里想，明夷要让自己成为她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吗？

    明夷迟疑了，人在气头上没有什么干不出来，明夷以前从来就不喜欢和那些人勾心斗角，让明夷不高兴的人是玄烨，有什么错，要怎么处罚玄烨也该找玄烨去，迁怒于人，果真就好？

    “你的开心快乐是你自己的，就算生活不如意，我的明夷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在不利于自己的局面，也让自己过得好。开心快活，张扬自在，才是真正不负在此世间一回。我对明夷的企望，就是如此。”太皇太后都这个年纪了，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比谁都更清楚，人生没有事事如意的。

    “纵然你果真离开了皇宫，总也会遇到你不同的困境，你会因此而消沉，迷失自我，让自己一生不能欢喜快活？”太皇太后见明夷随着她的话陷入沉思，再接再厉。

    “皇上喜欢你是皇上的事，你不喜欢皇上是你的事，你可以不喜欢他，一直一直的不喜欢他，但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他不高兴，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相反，你要证明给皇上看，你能一直都过得很好，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才是他的错。”

    男人的很怎么，想把女人留在身边，又不想给女人想要的一切，以为女人离不开自己，总觉得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所表现出来以为的诚意打动。

    玄烨想打动明夷，想让明夷像别的女人一样的喜欢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可是，若仅仅是玄烨作为一个孙儿，太皇太后不会置喙玄烨有这样的一份心思有什么不好。但玄烨现在想要得到的是明夷的心，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孙女，意义不一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成为皇帝的女人，爱上一个真正的皇帝，对于一个女人是最大的不幸，尤其像明夷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一定会过得很痛苦。

    太皇太后很庆幸明夷就算和玄烨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明夷却从来也没有爱上过玄烨，谨守他们之间兄妹的情份，等着各自长成，最后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

    如果不是玄烨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明夷将来的生活定是自由自在，肆意张扬的。

    为此明夷心生不满，满腹怨气，都是人之常情，太皇太后所要做的不过是提醒明夷，不可因为一个男人最终迷失自我。

    尤其不应该为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最后一心竟然都扑在一个男人身上，以他的喜怒而在意，那比爱上他更可悲。

    明夷是钻入牛角尖，一时没有转过弯，太皇太后相信只要点醒明夷，在现在这样纵然不是明夷想过的生活里，明夷也能活出自己想活的样子。

    “外祖母，我记下了。”明夷双眸闪烁如同星辰，发出一阵阵耀眼的光芒，先前的灰暗随着太皇太后的点拨，明夷想清楚，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欢喜抱住太皇太后的手臂，将头靠在太皇太的肩上。

    “外祖母说得对，虽然我不喜欢皇上，也不想让皇上喜欢我，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让自己变成一个时时刻刻都因为他的欢喜与否而在意的人，我不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不喜欢他的我过得比喜欢他的人要好，气死他！”

    得罪明夷的人是玄烨，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人算账自该找玄烨，算在别人的头上不是明夷的行事风格，况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明夷也没那么多的人和玄烨硬碰硬。

    细细想想现在的日子和以前的日子，有很大的差别吗？

    反正她又不是玄烨的妃嫔，那些女人一定要守的规矩，在明夷这里什么都不是。

    明夷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离得玄烨远一点，就算他凑过来。以前她要狗腿的抱大腿，无非就是想让玄烨变成她的大靠山，这样一来她就算离开皇宫照样有人靠，谁也不敢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