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可是得罪玄烨，他的一切都是玄烨给的，他敢失了玄烨的心吗？

    “没什么事三贝勒就请吧。”明夷和胤祉之间的事，从来不会争闹到玄烨那里，而是明夷一直清楚胤祉的软肋是什么，所以毫不犹豫的狐假虎威，捏着胤祉的软肋，明夷就能让胤祉不管心里有多大的火，最后都得老老实实的受下。

    “我要去给阿玛请安，明夷格格请。”胤祉也不想再和明夷呆下去，巴不得明夷走得远远的，再和明夷说下去，胤祉怀疑自己会不会崩溃。

    明夷一听立刻牵起弘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么干脆利落的身影，看得胤祉更是心肝直痛。

    一直是很想到玄烨的面前告明夷一状的，但是想到这么多年来玄烨几乎常住畅春园，纵然回了紫禁城，也从来不召妃嫔侍寝，更没有新人入宫，这都多少年了，都以为玄烨守不住明夷几年，却没想到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以来，玄烨竟然真的专宠明夷。

    多少人绞着帕子恨的明夷咬牙切齿，却连见明夷一面都难。

    宫中的妃嫔都在紫禁城内，而明夷居于畅春园，几乎不回紫禁城。

    宫里的人出不来，明夷又不想回去，纵然想对付明夷，可是在内务府一再的出事后，畅春园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皇后的紫禁城，宁贵妃纵然是贵妃，却也从来没想过和明夷为难。更没有那个权利让明夷回宫见她。

    唯一能够有权利管明夷的皇太后却宠的明夷跟什么一样，根本不管宫中的争宠那套事。

    但凡有人在皇太后的耳边说起玄烨独宠明夷的事，皇太后的反应都是宫中的阿哥格格都不少了，如今皇上年纪大了，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纵情声色，总是对身体不好，休养生息，少沾女色，可以养生。

    皇太后这几年也挺关注养生这回事的，所以能够娓娓道来，把一群妃嫔噎得不轻。

    借妃嫔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想要蛊惑皇上，让皇上沉迷女色的事情来吧。

    朝中不是没有人也提及过这件事，然而在明显玄烨已经有了不少子嗣的情况下，尤其那么多的子嗣没有一个安分的。朝堂因为这些年长的阿哥每一个都不安分，也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形成了所谓的党争。再要是闹出其他女人来，对朝廷又是一层变故。

    所以除非是那些阿哥背后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劝玄烨选秀，定妃嫔，其他真正聪明的人绝口不提这样的事。

    休养生息的皇帝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么多年来，纵然玄烨独宠明夷，明夷也没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总被人不断的念叨玄烨独宠明夷，其实明夷在宫中的存在感还不如她明夷先生的名号。

    明夷所建立的征知书院，那是人家凭本事所建，一手妙笔丹青，出神入化，多少人求而不得。

    像这样的人物，其实被困于深宫之内，不少人也为明夷所惋惜，想必如果明夷能够一直在外，她的画作定会更上一层楼。

    “三哥，这是怎么了？”胤祉看着明夷的背影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心肝直疼的他又看到胤禛走来。

    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心情，终于又再次痛起来，胤祉阴阳怪气地道：“有一个好额娘，四弟可真有福气。”

    胤禛立刻明白胤祉话中的意思，看来刚刚明夷出来碰见了胤祉，又想到弘晖今天随他入畅春园，胤禛在带他与玄烨请安之后，因为玄烨留下胤禛有事，胤禛便让人将弘晖带到明夷的院落，不想正好玄烨派人请明夷来，与明夷错开了。

    定是胤祉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怒了明夷，所以被明夷骂了一顿，满腹怒火的人无处宣泄，便只能同撞上的胤禛好好的说道说道。

    “三哥这是羡慕吗？改日我和荣娘娘细细说说。”莫以为胤禛板着一张脸就觉得胤禛不擅言辞，有明夷这样一个能言善断的人指导，明夷给胤禛定的标准就是纵然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绝不能轻易落人于柄。

    如果胤祉想和胤禛比谁的嘴皮子利落，胤禛当然奉陪到底。

    荣妃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养大这么一个儿子，那可是费尽了心思，拼尽了全力。

    要是这样胤祉还能嫌弃荣妃这个当额娘的，那得多让人寒心啊，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玄烨也会嫌弃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

    胤祉额头的青筋不断的跳动着，可以看得出来，他这心里攒了多大的火。

    真是恨不得马上把胤禛扯过来打上一顿，出气！

    “三哥纵然要动手，也该想想你是不是我的对手，同十三弟和十四弟他们相比，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三哥和我比起来，这手上的功夫，三哥也是不及我的。”看胤祉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可见心里攒了多大的火。想动手的可能完全有，所以胤禛有言在先，提醒胤祉千万不要做蠢事，否则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胤祉咬牙切齿地道：“四弟可真够嚣张的，就没想过如今朝堂都在参四弟逼死知府一家的事，这件事你得想想怎么交代。”

    “贪官污吏人人得以诛之，我查到知府贪赃枉法的证据，他因此而死，便是我逼死他们？虽然后面的事我都交给阿玛，其中的内情，谁做的事谁心里清楚。”胤禛不慌不忙，如果不是为了做一场戏给明夷看，玄烨根本不会苛责胤禛半句。

    不说在办这件案

    子的时候，胤禛根本没有落人于柄，一个个参胤禛的人，拿着知府一家死去的事说胤禛的不是，明显就是冲着胤禛来的。

    这些人之中有多少暗存别的心思，玄烨并不想去多管。毕竟既然是他挑动儿子们相争相斗，那不管他们怎么争怎么斗，玄烨要的是结果，反过来，若是这些人在争斗的过程中做出危及大清，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玄烨绝对不可能容忍。

    现在这些人不仅是指使手下的官员贪赃枉法，竟然还想颠倒是非。那便怪不得玄烨出手，一个个的将他们清理。

    在胤禛的面前提及这案子的胤祉，果真是没有脑子吗？在这个时候想看胤禛的好戏？

    有些戏不是好看的。一不留神还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胤祉不能否认，确实想看到胤禛变脸，但是以前的时候胤禛纵然情绪外露，那也不代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愿意表现出来。

    如今胤禛经过多年的锻炼，越发的内敛，轻易根本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胤祉想要胤禛有所表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极有可能被胤禛气得半死。

    “三哥还有别的事吗？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一步。”胤禛并不想再和胤祉一直纠缠不清，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现在明显很不理智，说得再多，胤祉亦听不进。

    话说到这里，根本不给胤祉反应的机会，客气的作一揖，人往明夷的院里去，胤祉气得胸口一阵阵的起伏，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玄烨就站在门口，看着这兄弟俩的对峙，也注意到他们各自情绪的变化。

    玄烨的眼神变得幽深，没有人知道玄烨在想什么，但站在玄烨身边的人却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胤禛来到明夷的院子时，弘晖坐着正在喝着水，吃着点心，一旁的明夷虽然看起来平静，熟悉明夷的人都能感受到明夷身上的不悦。

    “阿玛。”弘晖见到胤禛走来，立刻起身同胤禛见礼，面带笑容地冲着胤禛甜甜的笑着，虚岁七岁的孩子十分的乖巧懂事，同样聪慧绝顶，看到胤禛走来，立刻小声的和胤禛道：“刚刚三伯惹怒祖母了。”

    那么小声的告一句状，胤禛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玄烨，玄烨说起自己多有准备，难道所谓的准备还包括这一桩？

    “你以后要小心胤祉。”明夷听到了动静，虽然坐在一旁看起来很平和，实际却带着怒意。又觉得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让胤祉学乖，这一点怕是这一辈子有人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既如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谨慎。

    胤秅听到明夷的叮嘱，立刻应一声是。

    “你的软肋是什么众所皆知。那么如果不想他们出任何问题，你得保护好他们。这样乖巧的孩子，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不能动手的，如今他们身边的人远远不够。”明夷轻声说来，也是注意到在刚刚弘晖被胤祉责骂的时候，守在弘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反应，心里自然免不得不放心。

    “我手里能用的人并不多，而且也不好显露在明面上，如果额娘手中有何用的人，还请额娘赐我。”胤禛在明夷的面前没有一丁点承认自己不如明夷的不好意思，反而顺势希望明夷能帮自己一把。

    “若是给就不可能只给一两个，你有三个孩子。”明夷这样说来也是提醒胤禛，人要是真给的话，绝不能厚此薄彼，如此一来，胤禛身边的人可就有不少明夷的人了，这会不会让胤禛心中不适？

    胤禛一直都清楚在明夷的心里，他们纵然是母子，却也不会轻易越界。

    如同在胤禛的身边放人这件事，明夷做过的也就那么一回，而且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过。

    只有胤禛允许，明夷才会把手里的人给到胤禛。

    如果不是察觉到弘晖身边的人不够强势，明夷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长大了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愿意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布局之中，理所当然的，纵然这个人是他的额娘，也不见得他会愿意，明夷守住这一点，一直没有过多掺合胤禛的事。

    “我想请额娘为我教导宝儿。”既然现在说起了孩子的事，胤禛顺势提起另一桩事。

    若说之前因为常宁的逝去，胤禛有这个想法，在福全也病逝的消息传来之后，胤禛更是打定了主意。

    明夷一顿，随后道：“不必。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可不必。没有一个当额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你我是特例，但于旁人，慕棠来说，这并不是一桩好事。”

    “额娘，孩子留在你的身边，我和慕棠都放心。你也说了，如今这里里外外都不太平，孩子们的安危也是让我们用心的。三个孩子，我毕竟不常在府里，慕棠一个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所以我希望额娘能帮帮我们。”

    之前胤禛就想过明夷不会轻易同意这事儿的，现在正好被明夷提及孩子安危的事情，立刻让胤禛想到了一个明夷无法拒绝的理由。

    养孩子很费心费神，更别说养三个孩子，一个额娘照顾三个孩子，就算有身边的人帮忙，也不见得能够个个照看得周到。

    每一个孩子在父母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份量，没有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苛待哪一个，也不想伤害哪一个，但总会有无法照顾齐全的时候。

    胤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明夷不会拒绝这个理由，怎么看现在的情况，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子嗣同样是在这一场争斗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既然明夷都忧心弘晖的安危了，定是有所察觉，莫要以为明夷平日不管事，便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商号遍布天下的人，消息渠道最是灵通，更别说明夷洞察若明，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痕迹，以此而判断一件事。

    胤禛从来不会质疑明夷的提醒，每一回明夷说过的事最后都会发生，在这一点上，胤禛思量该怎么跟明夷学习。

    最后却得出结论，明夷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而是通过常年的积累，对于身边的人，那些仔细的观察，明了他们的情绪，最后才从细微的变化中得出结论。

    “如果让弘晖或是弘昀送到额娘的身边都不妥当，有阿玛在，总会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宝儿是女孩，一个女孩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忌惮，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因此有所不满。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忧心额娘过于寂寞，所以才把孩子送到额娘的身边，让孩子代替我陪伴在额娘左右，承欢膝下。”

    胤禛一样样地给明夷分析，希望明夷能够体会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

    “不为其他，就为了帮我照顾孩子，额娘果真不能帮我一个忙？”胤禛可怜兮兮的瞅着明夷，希望明夷可以帮帮他。

    有些事情既然可以一举两得，胤禛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孩子是你们的，果真放心，把孩子放到我的身边吗？”胤禛的言语中都是情真意切，明夷却还有另外的思量，这是当父母的想法，还有孩子的呢。

    “宝儿又真的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毕竟你们辛辛苦苦把她抚养长大，莫要以为现在孩子小便什么都不懂。”明夷问出这句话，胤禛马上回答道：“若是宝儿同意，是不是额娘就愿意帮我照顾宝儿？”

    掌上明珠，那样粉嫩的女儿，胤禛很是喜欢，别看孩子才两岁，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以说胤禛很明白明夷都有什么样的想法，所以早早的都已经准备好一切，该问的人，要征求的同意，胤禛都已经准备妥当。

    现在就等着明夷说一声是，胤禛马上就可以准备…

    明夷一声轻叹道：“你们的孩子，你们也是舍得。”

    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其实更是在想从前的时候她就没有照顾过胤禛，而如今对于胤禛表现出需要帮忙的时候，明夷其实并不能够拒绝，亦不想拒绝。

    “以前我没有照顾过你，你如今怪我吗？”明夷事隔很多年之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明明当年的时候明夷就同胤禛说过，如果他想恨她的话，只管恨。

    一个没有尽过母亲责任的人，却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任由他沉浸在勾心斗角之中。

    明夷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作为母亲的资格，也清楚无论将来胤禛恨她也罢，怨她也好，都是她该得的。

    但明夷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那样的决定。

    “为何要怪？额娘有额娘的难处，并不是每一个额娘都应该为儿子而活。况且婆娘从小对我的教导，我都记在心上，这些教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更能明白那都有什么样的意义。”从中得利，对于胤禛来说，这是一生都受用不尽的。

    胤禛从来不认为明夷不是一个好母亲，明夷只是用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步一步的造就他。

    没有让胤禛活在欺骗之中，也没有给胤禛编织一个美梦，明夷反而早早的让胤禛看见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他好。

    也让胤禛意识到，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才有可能得到。

    没有什么东西应该唾手可得，哪怕是父母的疼爱。

    “额娘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从额娘这里得到太多，多得让我都不知如何回报。”胤禛这样的说来，明夷瞧着他的神情，那变得柔和的神情。

    走了过去，伸出手抚过胤禛的脸，明夷道：“想做的事放手去做。既无愧于天地，便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都要走下去。”

    早就已经明白，胤禛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从前的明夷仅仅是让胤禛三思而行，而如今却表现出要支持胤禛的意思。

    这样隐晦的一句话，胤禛却听得一清二楚，更明白其中的意义。

    但有些事情纵然他们母子各自心知肚明，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明日我带宝儿来看额娘。”胤禛如此接过话，却是将话题掀过。

    “好！”说好的得孩子自己愿意明夷才会收下孩子，自然就得问问孩子的想法。

    胤禛便知道送宝儿来到明夷的身边，这件事算是落定了。

    反倒是玄烨最后知道这个消息，彼时胤禛早带着弘晖离开畅春园回到城里了。

    消息也不是从明夷那里得到的，而是从七巧玲珑的交谈中听了一嘴，别让玄烨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胤禛已经长成一个凡事谋而后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