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他一点也不意外。 比较意外的是宋晏昌，他居然没有上榜。 晏卿还以为他怎么着也能通过府试的，因为他之前表现的一副胸有成竹, 肯定能中的样子。没想到结果出来，竟然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晏卿也没见着他人。 府试通过后, 接下来就是院试, 时间在六月份，还有一个多月, 所以晏卿给家里写了信，不打算回去了, 准备等院试结束再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宋福宝终于等到了这一季的庄稼收回来。自从大房二房把她的肥皂方子卖掉后, 她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赶紧脱离这个家, 远离那些极品。 现在终于熬到头了。 粮食收完之后，宋福宝一天也没有多待，立刻就去县里租了房子，一家三口搬了过去。 肥皂方子被卖掉了，她的肥皂就不好卖了。所以她又开始琢磨起提炼精油，然后做香水和香皂。 然而再一次的，她的生意刚有起色，大房二房就闻着味找来了。 这一次宋福宝捂紧了配方没泄露出去, 但大房把宋大山和宋李氏推了出来, 用孝道来压制宋江和徐氏。 宋福宝对这对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 一点感情也没有, 所谓的孝道她根本不在乎。但宋江和徐氏在乎, 尽管宋大山和宋李氏以前不待见他们两口子, 但他们仍然对老两口尊重有加。 “老三，福宝这个生意这么赚钱，你们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还让我跟你爹在乡下受苦合适吗？你就不怕别人戳你们脊梁骨？我也不多要你们的，每月的孝敬多加一百两。反正这个钱对你们来说也不多。”宋李氏拉着个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王氏也帮腔道，“就是就是，虽然咱们分家了，但爹娘还是你们的爹娘，总不能你们自己吃香喝辣的，就不管他们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宋福宝被他们的厚颜无耻气的要死，然而她发现父母竟然还真的被他们说动了，带着惭愧之色的看着她，“福宝，你看……” 她看什么？她什么也不想看！甚至连这对包子爹娘都不想认了！为什么会有这样拎不清的父母？不能给她提供一点帮助也就算了，还净给她拖后腿！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有一个消息传了回来。 晏卿在县试、府试、院试中连得三个案首，也就是连中三元。 这个三元叫小三元，真正的三元是指解元、会元、状元。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让人很震惊了。 无他，晏卿今年才十三岁。 小小年纪就夺得了小三元，只要不出意外，以后高中是必然的事。 这个消息让宋家人惊呆了。 之前晏卿考县案首的时候，他们虽然吃惊，但觉得晏卿纯属是运气使然。夺得府试案首的时候，消息都没传到他们耳朵里。因为宋晏昌落榜了，自觉丢脸，所以没有说出晏卿考了案首的事，生怕对比太惨烈。 但如今晏卿连中三元，这消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这是真的？我孙子连中三个案首，成了小三元？”宋大山不敢置信。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样说晏卿好吃懒做、不聪明、读不出什么名堂的。 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惊喜万分，连中三元，那就是秀才了！而且一个癝生是跑不了的，那这样一来，不仅能免除赋税徭役，还有官府补贴。 最重要的是，这个秀才身份带来的地位提升！以后他们就是秀才公的家人了。 一瞬间，大房二房已经看到了这件事背后的种种好处。 宋福宝也在吃惊，她没想到晏卿竟然能连中三元。 从前她印象中的晏卿，是一个嘴馋又讨厌的小屁孩，可如今竟然一跃成为十三岁的小三元了！ 宋福宝一时有些惊疑不定，难道他真的是穿越的？ 可是穿越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学会古代的科举内容吧？她自己也是大学生，看了那些八股文之类的文章，简直像看天书。 古代跟现代有壁，而且壁很深，不管是遣词用句、思考方式、还是文史典故，甚至连字都不一样。这需要时间去适应，去转变，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考的这么好。 所以宋福宝又说服自己，晏卿不可能是穿越的。 虽是这么想着，但也不妨碍她鼓动宋李氏和大房二房的人去晏卿家。既是为了祸水东引，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晏卿究竟有没有猫腻。 于是，宋李氏一行人又找去了晏卿家。 晏卿刚回到家，一家人因为他的小三元，正欢天喜地的、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就见这一群人登门了。 因为有宋李氏和宋大山在，苗桂花也不好将他们拒之门外，所以就让他们进来了。 “晏卿，你给咱们老宋家长脸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改天去列祖列宗牌位面前上柱香，也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宋大山笑容满面，一进来就拍着晏卿的肩膀说。 晏卿笑着，微微颔首，“好的爷爷，我明天就去。” 宋李氏也高兴，但又有点拉不下脸，因为当初说的那些话。她说晏卿又懒又馋，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不惜分家，也不愿意让晏卿去读书，还给了四房那么大的难堪。 结果现在证明了，是她有眼无珠，晏卿不仅是读书的料，还读的这样好，才十三岁就考了小三元！ 晏卿的成绩有多不可思议，她的脸就被打的有多响。 然而她威风了半辈子，此时也不愿意在苗桂花面前低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与她相比，王氏的脸皮就厚的多了，喜笑颜开的凑了上来，“哎呦，我就知道，晏卿肯定是有大出息的。才十三岁就考了小三元，那以后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老宋家以后要出一个状元公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以后大伯母可要沾你的光了！” 像是之前偷学印刷术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脸皮厚到晏卿都佩服。 苗桂花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皮笑肉不笑的瞪着王氏，正要骂人，却被宋池一把拉住了，他笑眯眯的开口，“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给人听见了，还以为晏卿多轻狂呢。” 王氏连忙陪笑，“对对对，你看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 “不过，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那么见外，大嫂也是为了晏卿好。晏卿以后要是能考上状元，肯定得记着大嫂的好。不过大嫂应该也知道，咱们这种人家，供一个读书人有多不容易，我们两口子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才给晏卿省出来一点路费，送他去府城考了试。 如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不知道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还有爹娘，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即便分了家，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晏卿也是给咱们老宋家争光，总不能光让我们来供是不是？ 你们放心，晏卿他日高中了，肯定会记着你们的好。他年纪还小，一次考不中，那两次三次总能考中的，只要咱们一直供下去，他肯定能考上的。到时候咱们一家都能跟着享福了。” 宋大山立刻点头同意，“这话在理，晏卿是为咱们老宋家光宗耀祖，不能光让老四家供，你们三房也得支持一下！” “爹！”王氏的脸色立刻变了。老爷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老两口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想拿也拿不出来，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 这话说出来，还不是让他们三房来拿钱？ 她的热情降了几分，“我们也要供晏昌读书呢，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 “大嫂这是不愿意帮忙了？”宋池眯起眼，又看向其他两房，“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陈氏也立刻道，“晏文马上就要娶亲了，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徐氏倒是想开口，多少帮一点，但却被宋福宝拉住了，最终也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宋池嗤笑一声，满脸嘲讽道，“好啊，原来你们只想着摘果子占好处，一点力也不打算出，想什么美事呢？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那以后也别想沾晏卿半点光！” 晏卿忍不住想给他爹点个赞，虽然这么说了也未必能防得住这些厚脸皮的人，但最起码刺的他们没脸没皮，还挺解气。 而宋福宝则一直暗中观察着晏卿，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晏卿举手投足，一丝现代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第96章 状元哥哥12 宋家人被宋池刺的灰溜溜的离开了, 等他们找好说辞，再次上门的时候，却发现晏卿一家四口已经离开了。 通过院试的学生，被称作生员, 也就是俗称的秀才。但光是生员也分了好几个等级。分别是癝生、增生、附生、贡生…… 其中贡生是生员中选拔出的最优秀者, 可以去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晏卿考了小三元, 按照惯例, 他被推举为贡生。 于是他跟父母一商量, 干脆一家四口举家搬往京城。 阳春三月，春光正好。 适逢月底休沐, 晏卿从国子监出来。 少年身姿隽秀，长身玉立, 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从容。 “晏卿！” 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从背后追上来,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这是晏卿的同窗好友，名叫季文礼, 是兵部尚书季骋嫡次子。 虽出身世家, 但性格却十分随性, 不知道晏卿哪对了他的脾气, 意外的跟晏卿十分投缘。 “有事？”晏卿随口一问。 季文礼立刻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前天跟你说的话你压根没放在心上是不是？今天魏国公家的小霸王, 跟七皇子在杏春园打马球比赛, 咱们去瞧瞧热闹去！” “哦, 这个事啊……我没空，你自己去吧。”晏卿摇头拒绝。 季文礼又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 怎么这么无趣, 平常一直死读书也就算了, 这都休沐了还不知道去放松一下！你以后想入仕，光会读书是没用的，你得多结交一些人脉，知道今天去的都是什么人嘛？朝中各大臣家的小辈几乎都在，连皇子王爷也有好几个，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 季文礼苦口婆心的劝他，晏卿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道理他都懂，但是季文礼只看到结交权贵的好处，却没看到，朝中如今的暗潮汹涌，潜伏在暗处的危机。 皇帝日渐老去，皇子们各个成才，朝中虽然看似平静，但已经隐隐有了三足鼎立的趋势，大皇子占了“长”字，三皇子占了“嫡”字，五皇子占了个“宠”字。自古以来，参与夺嫡的就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此时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不过季文礼也是一片好心，实难拒绝。况且，他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学生，还不够格被那些大人物注意，所以偶尔破次例也无妨。 “那行吧，我和你一同去。” “你答应了？快快快，坐我的马车去！其他人都已经去了，我为了找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估计等咱们赶到，人家已经开始了。” 两人赶到时，果然已经开始了。 不过还好，有人给他们留了位子。 “文礼我们在这。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比赛都已经开始了。” 说话的是一个蓝色锦衣的青年，模样与季文礼有五分相似，他看向晏卿，目光疑惑了一下，微微颔首。 “有点事耽误了，大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同窗宋晏卿。晏卿，这是我大哥季文忠。这是我表哥林岳珃，这位是……” 季文礼介绍到角落里的一个瘦弱少年时，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含糊道，“这是我远房表弟。” 那位“少年”容貌昳丽，唇红齿白，身材纤细娇小。晏卿不瞎，一眼看出这是位姑娘，于是立刻垂眸，不再多看。跟众人打了招呼后，便坐下专注的看马球。 赛场上已经开场，一边身着红衣，一边身着黑衣，领头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晏卿打眼一瞧，就看出那红队领头的是个熟人。 呵，还以为他这辈子终于不会出现了，没想到还是跟来了。 “红队领头的就是七皇子，对面的是魏国公家的魏承瑾，据说两人同时得了一匹宝马，非说自己的比较厉害，各持己见，分不出个高低，然后才约着要比一场。”季文礼小声给晏卿解释了一下原委。 说完，他还啧啧两声，“没想到这俩小霸王竟然对上了，也不知道谁更霸道一点……” “文礼！”季文忠警告性的瞪了季文礼一眼，满脸严肃，“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