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孩子都生了
陈屹南连续叁天做饭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比如该放老抽的地方放了生抽，把糖当成了盐。 不过幸好这些失败的黑暗料理都是给自己吃的。夜宵店不知道什么才能开门营业，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客人来，有疫情的上半年，他们家除了他妈妈的铁饭碗照常有工资收入，他和他爸爸都是在吃前几年餐厅的老本。 关键是陈屹南现在这个状态，也并不合适立刻开业工作。 在自己出租屋待了一会儿，每天都能收到江璃的好友添加消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加，当初下过决心不如就分开吧，可是现在习惯了每天早上比闹钟还准时的好友添加，陈屹南又烦躁地发现，相比起每天都看到江璃的验证消息，他更害怕某一天江璃不再发这个消息。 不发就算了。本来就应该算了！陈屹南又对那一圈小红点视而不见，然后嘴硬。 后来陈屹南妈妈叫他回家住几天，陈屹南回家那几天，天天就窝在自己房间里，靠他爸做饭。那几天陈先生和陈太太都觉得他们一贯活泼开朗自信乐观的儿子变得尤为沉默。 “儿砸，你是失恋了吗？” 陈屹南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妈妈，完全做不到说谎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 “比失恋还惨，我这是单恋。” 陈太太叹了口气。 陈屹南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受伤，明明说算了的那个人是自己，可是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心里老是憋着一口气，一边恨着，一边又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好恨的，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江璃一个女孩子，他以后一定也能遇到更好的。没必要到现在还是纠结着江璃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儿砸，你老是在家待着不好。有空的话去旁边的城市旅旅游吧。旁边的城市疫情倒是不严重。” 就这样，陈屹南简单收拾了行李，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坐车去邻市那天早上，陈屹南又收到了江璃的验证消息。他又一次忽略而过，想着彻底在旅行中放松一下心情，什么烦心事都不要想。 下车后，先去了当地一家评分很高环境也不错的民宿，先把行李放下。陈屹南在前台登记的时候，那家民宿的老板娘从后面出来，看到他摘了口罩进行身份验证，兴奋又紧张地开口喊了一声： “陈屹南！” 陈屹南抬头，看到那个和他年纪相仿，面容清丽的女人，拧了下眉头，回忆才来：“你是....宋婉？” “是！你还记得我啊！好高兴。”宋婉肉眼可见的兴奋又开心。 陈屹南也回以礼貌的笑容。 但同时内心也有点尴尬。 宋婉是他前女友之一。 他还记得那年他大叁，刚刚实习了一段日子，他中途回校的时候带一批新生进篮球社，那一批新生里有一个学妹，就是宋婉。众所周知，陈屹南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宋婉看上去很像个例外，而其实，大一的宋婉跟大叁的陈屹南同岁，宋婉被家里人逼着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了本科。 “这是你开的民宿？” 宋婉笑着回：“对呀。你看，人真的要有梦想，万一就实现了呢？” 当初宋婉和陈屹南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他憧憬过，她以后要去很多很多地方旅游，然后找到一个最美的城市定居，在那个城市里开一家旅店或者民宿，又能养活自己，又能交朋友多好。那个时候她问陈屹南会不会和她一起游山玩水，她问陈屹南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在外面开民宿。陈屹南很诚实地回答过，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南川，他喜欢南川，他觉得南川就是最美的城市。 就因为那个诚实的答案，宋婉跟陈屹南大吵一架，那个时候，她跟陈屹南之前交过的女朋友一样，都开始了纠结式的无理取闹。 “陈屹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玩一玩的，对不对？” “陈屹南，你连陪我去旅游都不肯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想要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没有必要非要为谁改变什么。”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们的以后对不对？你根本不觉得我们有以后的对不对？” 陈屹南那个时候总是特别头疼的发现，女人这一个神奇的群体，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是目光长远还是着眼于眼前。每次陈屹南跟她们讲现在的道理时，她们永远可以联想到遥远的以后，并且理直气壮地认为陈屹南就是那个背叛他们爱情的过错方。 因为陈屹南永远没办法像她们爱他一样地去爱她们。 宋婉可能是那一类的女友们最让陈屹南记忆深刻的了。 宋婉是个太缺爱的女孩子。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父母离异，在继父家里又寄人篱下，继父没有办法代替生父给她无微不至地呵护，所以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极端的方式来引起自己母亲的注意，她需要母亲的关爱。宋婉小时候无数次地装病，想要长期在外工作的母亲看她，后来装病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宋婉就真的把自己弄病，天冷的时候不穿衣服不盖被让自己发烧，喝过洗洁精想要得胃病，这样家里人就会打电话叫妈妈回来。宋婉的童年过得折腾又不幸，她进入青春期后也显得叛逆又不合群。 大学里，宋婉一开始叫陈屹南陈学长，陈屹南在那时给过她一些属于学长的照顾，然后很自然的，宋婉就被外表出众，性格也好的陈屹南吸引，对陈屹南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每一个想和陈屹南在一起的女孩子都曾经这样疯狂地追求过他。而陈屹南对待这些其实大部分时候不知所措，他并没有感受到旁观者以为他会有的骄傲和优越。他只是觉得自己大概配不上那种追求，他并没有做什么，却还是有那么多女生为他做飞蛾扑火一样的事情。 宋婉追陈屹南的时候很无畏，表白发生在篮球社的一次聚会上，在那之前，宋婉已经观察陈屹南很久很久了，那层窗户纸太薄，陈屹南也有所察觉。聚会上，宋婉就直接借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抱着陈屹南亲了一下他侧脸，说她想当陈太太。 当时全场沸腾，陈屹南是最不知所措的，在场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俩。 陈屹南接受她表白时是带着一点体贴的体面的，因为表白是女孩子主动的，他要是拒绝了，宋婉可能会成为那一晚之后很多人的笑料谈资，舆论压力会更大。 陈屹南也没有料到，他那个时候一个刻意违心的善意，却被宋婉看成了生命的托付。在宋婉眼里，她跟陈屹南在一起的时光，是生命里最幸福的一段，陈屹南给她的安全感给她的温柔，比她在母亲身边所感受到的还要踏实。 宋婉对陈屹南的爱越来越深，占有欲也越来越强，那是他们关系崩盘的开始。最后她的爱越深，陈屹南就越是难以承受，只能摊开了对她承认，宋婉有些要求，他真的做不到。 “陈屹南，你后来，应该都没有交过我这么神经质的女朋友了吧？”时过境迁，陈屹南和宋婉分开已经好些个年头了，陈屹南在南川定居，有了见南山，宋婉也在邻市开了自己梦想中的民宿，宋婉看着现在帅气依旧也还是潇洒一身的陈屹南，很感慨地笑着替陈屹南讨伐当初那个拥有着变态占有欲的自己。 “没有啦。当初，主要责任在我。是我不够成熟，伤害你在先。”陈屹南客气地替她辩解。 这时，他小腿肚上撞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陈屹南低头一看，是个穿着秋冬小外套的两岁大小男孩儿，大眼睛乌溜溜的，圆圆的脸，又白又嫩，抬头看着陈屹南乐呵呵的傻笑。 “好可爱啊你，小朋友。”陈屹南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宋婉眼睛瞪了一下：“宋一鸣！你又到处乱跑，刚刚不是把你哄睡着了吗？！” “这是你儿子啊？”陈屹南好奇。 “对，我儿子，一臭小子。”宋婉跟陈屹南怀里的小男孩儿互相瞪着，陈屹南低头看他，发现他真的长得跟宋婉好像。 “跟你好像啊。” “那是，我生的嘛。”宋婉又爽朗一笑，随即感慨了一句：“孩子是我生的，孩子他爹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陈屹南一愣。 “哈哈哈哈哈，你什么表情啊。”宋婉笑起来：“没事儿，就算没有孩子他爹，我也能把他健健康康养大。” “但是也是真的很辛苦啊。”陈屹南接了一句。 然后宋婉眼波一动，点了点头。生孩子养孩子这一连串过程，多少大大小小的苦，谁又能说得尽，说不尽到最后都是一笑了之。 小家伙宋一鸣在陈屹南怀里也不老实，左摸摸右踢踢，然后一转背抱住了他脖子，然后又伸直胳膊去挠他头发。 “宋一鸣！”宋婉看他闹腾，又想开口教训。 接着，门口风铃就响了起来。 宋婉和前台那个小服务员就一起对刚来的客人喊了句：“欢迎光临。” 陈屹南一边笑着逗小男孩，一边给新的客人腾地方，刚回过身就看到了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围巾松垮，脸色很差，双眼憋得通红嘴唇也紧抿着的江璃。 陈屹南再好的表情控制也克制不了那当下的震惊，他怎么又在这儿跟江璃碰上了？ “你......”你确定你没有在跟踪我？ 江璃深呼吸了几下，看着陈屹南，还有陈屹南正在熟练抱着的，在陈屹南怀里扑腾，却也一脸好奇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那个小男孩，她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扑簌簌地掉： “陈屹南，我不过是最近忙，没回南川叁个月，你这是，跟别人把孩子都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