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但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虽然她没嫁给郑文广，但郑家对她也不薄，不仅结为干亲，还把工作给她调到城里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感谢郑家的了。 钟小甜下车看见周围都是艳羡的目光不由轻轻扬了扬唇角，她很是享受这种目光，想到以后郑文广的成功，她唇角的笑意不由放大，未来，她会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女人。 郑家人看着郑文广一家回来很是高兴，现在包产到户，不用每天去上工，这会家里人差不多都在，聂小萍一脸的惊喜：“文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聂小萍说完马上让旁边的大媳妇去厨房里给郑文广一家子煮鸡蛋，这会不是饭点，先吃碗鸡蛋垫垫肚子，等会再一起吃饭。 “昨天回来的。”郑文广说完把之前在部队那边买的当地特产往家里提。 钟小甜也把自己准备的大包小包往里面提，走到聂小萍身边时从旁边拿出个袋子笑着道：“妈，这是雨荷让我带给你的麦乳精。” 麦乳精在乡下其实还算个精贵东西，但这会在他们大包小包的对比下就有些不够看了，聂小萍轻哼一声，语气有些冷：“放那边吧。” 果然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看看，同样是当老师拿工资的，钟小甜每次回来都给自己带了什么，颜雨荷呢，一桶麦乳精就把自己打发了。 察觉到聂小萍的冷意，钟小甜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书里提及过聂小萍对颜雨荷一直不喜，但因为郑文广坚持要娶，当妈的拗不过儿子，只得同意，后来虽然结婚后颜雨荷就去随军，但依旧还是和聂小萍产生了不少矛盾。 只要聂小萍一直厌恶颜雨荷，就算郑文广真有什么想法，不用自己做什么，聂小萍就能替自己撕了颜雨荷，这样想着，钟小甜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起来。 中午郑家一大家子围在圆桌上吃饭，大家讨论的话题是郑文广转业回来后的工作，聂小萍尤为满意，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个领导职位，大小是个官，光这一条，就够自己和队上的人吹嘘了。 钟小甜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讨论，脸上保持着最开始的笑容，因为她知道，郑文广这个工作只会干半年，半年以后他就会下海，开启他的创业之路。 他的商业帝国即将从半年后开始，越往后面想钟小甜内心越发澎湃。 聂小萍把中间大碗里的两个鸡腿分别夹给郑文广和郑媛媛，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小甜，这文广现在转业回来了，你们也该考虑老二的事了，这文广到底是个领导，总要有个后吧。” 钟小甜完全没想到聂小萍会突然提到这事，她愣了愣后才缓缓开口：“妈，现在计划生育不让生二胎的，特别是有公职的。” 当初生郑媛媛的时候钟小甜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生二胎的事。 当然更重要的事书里提及郑文广虽然只有一女，但因为心疼颜雨荷怀孕的辛苦，从来没有生二胎的念头。所以钟小甜从未考虑过二胎的事。 聂小萍一脸不甚在意道：“那啥计划生育你别管，你到时候怀了偷偷生下来就是，户口先落在老二老三头上就好。” 计划生育去年才实行起来，钟小甜年初曾亲眼见过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被计划生育的人拉去引产。 想到这里，钟小甜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声道：“妈，计划生育很严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查到了或是被举报了，不仅影响我的工作，还会影响到文广的。” 听到会影响郑文广，不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不死心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些你先别管，先怀上再说。” 比起郑家饭桌上的热闹，宋家这边就冷清多了，当初宋前进和颜雨荷结婚后，宋大旺两口子很快也提双胞胎儿子宋荣华和宋富贵娶亲。 此时队上的人全都在议论郑文广来着小车回来的事，他们却在盘算宋前进和颜雨荷好久没有回来了。 “妈，不是我说大哥他们，这自从进了城里就没回来过了，这你们虽然不是亲生的吧，但好歹把大哥养大，他们这样是不是太没人性了点？”说话的宋荣华的媳妇涂春花。 “可不是，听说大嫂每次都记得给她干妈带东西呢。”宋富贵的媳妇周月容在旁边附和道。 胡招娣扫了一眼两个媳妇，如何不明白她们的意思，这几年眼看别人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他们家还是老样子，他们也渐渐不满宋前进和颜雨荷两口子只逢年过节给点过节钱了。 “好了，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老头子我还没死呢，想要钱自己挣去，不要打他们的主意。”宋大旺拍了拍桌子，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和媳妇们。 “爸，我们这是为你和妈不平呢，你们好歹拉扯他长大，还替他说了媳妇，他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涂春花说完用手撞了撞旁边的宋荣华，示意他说话，眼看儿子大了，马上就到上学的年纪了，她还想着让儿子去城里读书呢。 “这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宋大旺说完拿着他的旱烟袋子出了门。 等走出院子宋大旺狠狠吸了两口，而后慢慢吐出烟圈。 儿子媳妇的话他能不懂吗？他也想要每个月宋前进的孝敬，可这小子哪是那么好拿捏的。 宋大旺到现在都还记得老婆子在他们结婚后打算磋磨颜雨荷并敲打她让她把工资上交的事。 不过就是叫颜雨荷起早做了早饭和洗家里的衣服，那小子就翻脸了，直接要求分家，不论谁劝也不好使，后来叫了大队长来分家，直接去村口起了新房子。 之前还每个月上交家用，自从分家后，就逢年过节拿点钱回来，那小子会钻营赚钱，那颜雨荷还是拿工资的人呢，他们手里现在肯定捏了不少钱。 宋大旺支着旱烟袋子，脸上的神情随着吐出来的烟圈让人越发看不清。 颜雨荷刚定下心神来批改作业，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伴随着宋知知的声音：“爸爸，你知道妈妈爱吃什么馅的饺子吗？” “不是买了白菜和香菇吗？”虽然宋前进不明白宋知知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压低声音道，他记得颜雨荷母亲还在的时候提起过她从小就喜欢是白菜香菇馅的饺子包子。 颜雨荷闻言不由攥紧自己手里的红笔，平心而论，宋前进对她真的很好了，刚结婚因为看见胡招娣为难自己，立马带着自己分家起新房子，后来一起进了城，赚了钱也是先紧着自己和知知。 大抵是习惯了两人这样的相处，她从来没想过去改变什么，直到后来知知长大因为外面人的议论而不再亲近宋前进，反而越发排斥他，颜雨荷才意识到问题。 外面的父女俩已经在商量着要包几种馅了，知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这让颜雨荷一时有些愣神，知知她多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自从她知事起，说的最多的就是羡慕郑媛媛，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不喜欢钟小甜，却还继续和她交往的原因，因为知知喜欢她。 想到钟小甜，颜雨荷不由捏了捏眉头，老实说从退婚那一刻起，她就不想再和郑家的人再扯上什么关系，但事与愿违，先是有聂小萍“不计前嫌”认干亲，后面更是有钟小甜来姐妹相称。 颜雨荷不明白，钟小甜老是说宋前进介意她和郑文广的婚约，所以不待见他们，那她自己呢，她难道一点不介意自己以前和郑文广的婚约吗？ 认识这么多年，颜雨荷觉得自己一直弄不明白钟小甜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和她亲近不起来。 这些事颜雨荷以前不是没想到，但每次都以自己鸵鸟心态而打住，这一次，为了知知自己也不能再鸵鸟下去，想到这里，她索性合上面前要批改的作业。 宋知知正在帮宋前进洗菜，看到走过来的人有些惊喜：“妈妈，你作业批改完了？” “没，我过来帮忙。”说完挽起袖子接过宋知知手里洗菜的活。 颜雨荷的举动让父女俩都有些诧异，正在剁肉馅的宋前进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扬。 宋知知手里还捏着一朵香菇，她朝那边的宋前进看了看，又看了看她旁边蹲着洗菜的颜雨荷，大概明白了两人的动机，他们应该都是为了能让她，所以才这样。 宋知知攥紧自己手里的香菇，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知知，快来帮妈妈把袖子往上捋捋。”颜雨荷带笑的声音将宋知知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家三口合作，很快就剁好了两种肉，接下来，宋前进擀面，颜雨荷和宋知知包，一时间，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包到最后也中午，所以午饭干脆就吃饺子了，宋知知提议吃用蘸水吃蒸饺，宋前进和颜雨荷自然同意。 等宋前进拿着饺子去外面公用厨房蒸的时候，宋知知一脸严肃的看向颜雨荷：“妈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颜雨荷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笑着问道：“知知要跟妈妈说什么？” 宋知知想过了，自己不能那么自私，明知道颜雨荷不喜宋前进还撮合他们，所以她扬头看向颜雨荷，语气格外认真：“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爸爸，你不用为我勉强和爸爸过日子，你们离婚吧！” 第8章 、08 颜雨荷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心里仿若平静的海面突然迎来惊涛骇浪，甚至她搭在宋知知肩膀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之前的温和：“知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难道是外面有人说了什么吗，想到这里，颜雨荷不由变了脸色。 宋知知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还颜雨荷还在颤抖的大手，语气软糯：“妈妈，我只想你和爸爸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如果这场婚姻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枷锁，没必要为了她而勉强他们。 她知道这个时代离婚还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很多人就算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大多也会为了孩子忍耐，没办法，大环境如此。 宋知知的话让颜雨荷顿时有些哽咽，这更让她觉得自己失职，她俯身亲了亲宋知知的额头，温声道：“妈妈没有讨厌爸爸，我们只是有点误会，说开就好了。” “妈妈，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快乐，那就离开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宋知知能够感受到颜雨荷和宋前进对她的爱，所以她也会用同样的爱来回应他们。 他们离婚也不会改变他们是自己父母的关系，所以宋知知觉得如果真的过得不开心，离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知知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以后那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颜雨荷从来都没想过离婚的事，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之前母亲教育的太成功。 原本打算进去拿东西的宋前进听到母女的对话结束连面手蹑脚的朝那边公共厨房走去。 也是凑巧，他刚走到那边厨房才发现自己忘了拿碗兑蘸水，返身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知知的话。 知知说出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担忧，有时候宋前进觉得自己挺卑劣的，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这些年和自己在一起过得也不开心，但他就是不想放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放手，就是真的失去他了。 知知的话让他脸红，连七岁的知知都知道她和自己在一起不开心，让他们不要顾忌自己，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也是不愿意放手的，大概他的自私真的是刻到了骨子里吧，好在颜雨荷的话让他松了口气，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愿意保持现在的生活，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母女俩的对话虽然结束了，但两人内心都很不平静，颜雨荷借着批改作业的借口回了房间，直到下意识的拿起旁边的红笔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 此时她内心的难过是无人能解的，她一直以为觉得为了知知继续和宋前进这样相敬如冰的过下去是对知知的负责，甚至偶尔还会消极的想，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么到头了吧，前辈子为母亲而活，后半辈子为知知而活。 可如今，七岁的知知用稚嫩的声音告诉她，既然过得不开心那就离开吧，不要为了她勉强自己，这一刻，颜雨荷有想哭的冲动，她忍不住反思，她之前自以为是的牺牲其实不过自我感动罢了。 宋知知时不时的从门缝里朝里面看去，刚才颜雨荷进去的时候她似乎看到她眼角的泪光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不过不管对错与否，冲动倒是真的，她应该先弄清楚两人结婚的原因再说这话的，一时间，宋知知有些懊恼。 宋知知的懊恼没持续多久，因为宋前进端着一大盆饺子进来了，随后让宋知知跟他一起去端蘸水碗，大家口味不同，所以他按照各人的口味调了三个不同的碗。 听到外面的动静，颜雨荷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从房间里出来，她一眼就看到父女俩手里的蘸水碗，宋前进左手碗里没有香菜，不用想，那个肯定是她的，因为她吃了香菜后颈会发痒。 这事不过她妈在的时候提了一次，他就记住了，颜雨荷突然觉得，不管当初两人结婚的原因是什么，婚后宋前进都做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事，甚至比很多人都做的好，反而是她一直带着情绪过日子。 “爸爸调的蘸水好好吃。”老实说，宋前进有这样的厨艺真的让宋知知很是意外。 “好吃就多吃点。”宋前进说着又给宋知知夹了个饺子。 宋前进想自己也许应该要感谢陈大虎才是，要不是这次的事，知知还不一定愿意亲近自己。 父女俩的说话声很快将颜雨荷的思绪拉回来，她低头吃了个饺子，蘸水的味道确实不错，很合她的胃口，说起厨艺，她其实是比不上的宋前进的。 知知四岁之前家里的饭菜一向都是他负责的，他出去跑车的时候她就带着知知一起吃学校食堂。 后来知知听到外面的那些流言，不仅不愿意亲近他，甚至也不吃他做的饭，所以就是她带着知知吃食堂。 现在想来，知知排斥他的这些年，他其实应该很难过才是吧，想到这里，颜雨荷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愧疚之情，之前的她太自私，只顾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忽略了太多事。 宋知知连着吃了十来个饺子，直到感觉饺子堵在嗓子眼了，再也吃不下了才停手。 “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不然等会肚子该不舒服了。”颜雨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宋知知从小就有这个坏毛病，不喜欢吃的东西应付着吃几口就不吃了，喜欢吃的东西就一个劲的使劲吃。 宋知知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太丢人了。 “吃太多的话，等下爸爸带你下去消消食。”宋前进连忙出声打圆场，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朝颜雨荷那边看了一眼。 要是放在以前，颜雨荷绝对会开口指责宋前进，自己教孩子的时候让他不要插嘴，但想到自己以往忽略的事，她顿了顿然后才慢慢开口：“下去消消食是对的，不然下午会难受。” 宋前进收拾好碗筷就带着宋知知下去遛弯消食，颜雨荷在家里批改作业，这周是小礼拜，明天就要上课，所以作业今天必须得批改完。 父女俩下楼遇到同样出来遛弯的王老师，王老师看到他们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天要不是自己拉着宋知知过去，她就不会受伤。 “王老师，你也出来遛弯吗？”宋知知主动朝王老师打招呼。 “是啊，知知你好点了没，那天都怪我。”王老师是真的自责，同时心里也怪宋前进，要不是他太能惹事，又怎么会发生这些。 “这事怎么能怪王老师，该怪我才对，是我太冲动，王老师也是担心我们，这事我们已经解决，让王老师跟着担心了。”宋前进一脸诚恳的道歉。 王老师没想到宋前进会道歉，说起来虽然同住在家属楼好几年，他这还是第一次和宋前进打交道呢，可这宋前进和外面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