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而在另一个世界中，有的鬼魂会顺着天道规则被强行投胎，有的鬼魂会继续流连……这些鬼魂各自都有不同的结果，暂且不谈。 现在，范巧巧头七未过，本身又不清楚加害者是谁，情况怎么看都比较棘手。 如果没有高彤这个好姐妹，她的死亡极大可能会被归类为“自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纵然不甘，范巧巧顶多也就是凭着执念化作鬼魂在死亡地附近徘徊，幸运的话可以抓到凶手，不幸的话魂飞魄散，亦或是走厉鬼一路大杀四方主动追凶，但碰上玄门人士就会玩儿完。 至于凶手，可能会在活着或是死后遭受报应，也有可能不会，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公平。 所以鬼魂报仇，只要不对无辜人出手，那么一般玄门人士是不会去管的。 洛十方建议道：“我们还是去现场调查一下吧，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于是就在当晚…… “你们要请假一周？嗯，去吧，反正咱们拍戏进度很快，因为拍你们拍得顺手，一直忽视了其他人，正好这段时间可以把其他人的进度拉上来。” 当洛十方和高彤同时提出请假需求，卓绍钧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凤权》文怜君线原定计划拍两个月，但在洛十方等三位主演和一众实力演员高度配合下，进度大大拉快，预计一个半月甚至更快就能完成，而一些更小的配角的戏份还需要好好打磨，所以两位主演请假七天不会影响拍摄进度。 “给卓导你添麻烦了，之后我们回来会加快进度的。” 洛十方和高彤道了声歉，然后再带上严渊和何大磊一起前往范巧巧生前所在的《亲爱的兄长》剧组。 《亲爱的兄长》是一部都市家庭情感剧，投资只有六百万，是范巧巧小红前就签下的一部戏。 而现在这部戏的剧组因为女主角的身亡一下陷入了停滞。 投资商有志一同地认为这部戏算是毁了，纷纷撤资，但这部戏已经拍了一半，就这么放弃等同于浪费了这段时间的心血，因此就算没能开戏，大多数剧组成员依旧坚守在原地。 剧组的拍摄地是一间位于苏市坊巷深处的老屋，老屋是标准的苏市建筑，剧组将其包括附近的几间屋子都租了下来，一租就是半年，除了几位主演享受较好的待遇得以住在附近的商务酒店内，剧组的其他成员包括导演，都是住在这几间屋子里的。 老屋便宜，这条街又比较深，不会有游客进入，因此附近比较清净，租个半年也费不了多少钱，水电能正常使用就可以住人。 上午的日头被浓浓的阴云遮盖，青墙黛瓦，青石地砖，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的氛围，仿佛一下便带人穿越了时空。 严渊从未踏足过这么老旧的街区，从周围的木屋中传出的霉味与空气中游离的潮气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附近真没什么人气。 “这片街区的居民差不多都搬空了，这片地儿算是老街区，估计没过几年就会拆掉。”高彤解释说，“巧巧不久前还跟我抱怨过这里太潮，霉味重……十方，你能看出这附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阴气盛了点，但因为有剧组成员住了一段日子，倒也不太容易招惹脏东西。”洛十方环视四周，“还是先去范巧巧拍戏的场所看看吧。” 既然是人为，那就必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从高彤口中得知，范巧巧生前在剧组的时候，往往是拍摄地与商务酒店两点一线，两人每天都有交流，可以确信对方哪里都没有去过。 范巧巧一个低调的女演员，就算是因为《女人三十》这部剧的女二小红了一把，可她不算很漂亮，本身年纪也大了，之后的戏路不会拓宽太多，不会威胁到其他女演员的地位。 除了极端分子外，很难有人因此就眼红得要杀人。 在这个圈子混，就算平日再肆无忌惮，也是要讲求底线的，尤其是关乎人命的底线，一旦被抓出来，那后果可不止是退圈那么简单了。 高彤来《亲爱的兄长》剧组探过班，还友情客串了一把，对剧组的所在地便是熟门熟路。 打开了一扇虚掩着的木板门后，洛十方几人就看到了一个坐在院子里抽烟的瘦削男子，复古的院子周围摆满了摄影器材，三三两两的剧组工作人员坐在小方凳上刷着手机，众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交流。 “孟导演，之前我来苏市，没有跟剧组打个招呼，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高彤的问候，孟成和抬起了头，用一双彻底失去光彩的死鱼眼打量了来者一眼： “高彤小姐，原来是你啊。” 孟成和就是《亲爱的兄长》剧组的导演兼编剧，今年二十九岁，是上戏导演系正儿八经的优秀毕业生，这些年导演了不少mv、低成本电视剧，攒了一百万后，就决心要拍一部真正属于自己的电视剧，于是借着圈内人脉拉了五百万投资，开始向自己辉煌的梦想之路前进。 一个导演，如果随波逐流是拍不出什么好作品的，以前孟成和不怎么在mv、低成本电视剧里发话，安静地做资本傀儡赚钱，积蓄了这么久，终于开始着手突破。 高彤看过《亲爱的兄长》的剧本，虽说投资低，剧组演员咖位低，但剧本本身可谓是非常优秀了，有些狗血，但不是为了狗血而狗血，剧中的男女主两人的正面形象非常突出，同时还具备谋略，与反面角色斗智斗勇，一路上爽点不断，泪点也不断。 “孟导，剧组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糟糕透了。”孟成和抚了一把脸，苦笑道，“投资方都撤资了，全部。我这个把控剧组的导演一下就成负资产了，还欠了朋友不少钱。” 高彤询问道：“巧巧拍了多少戏？实在不成，你重新整理一下剧本，我之后给她顶上，不要你们钱。” 她挺看好这部戏的，更别提这部还是范巧巧尚未完成的遗作，如果剧组直接崩溃，那么这部戏也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范姐拍了有一半，本来是个大团圆结局，剧本里没有死亡结局，好在因为剧本设定，基本是顺下来拍的，没有太跳，但中间也有点感情戏，这段感情戏戛然而止，会让观众不舒服吧？最大的问题是，剧组已经没钱了，拍不下去。” 孟成和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地吸了口烟，一下半支烟便去了。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子豪也说想继续拍，他觉得这个剧本很好，如果就这么舍弃的话，就等于让范姐的心血落空，他也说愿意自降片酬，可真的已经没钱了。” 孟成和口中的子豪，全名是张子豪，三线男演员，二十九岁，长得儒雅清隽，浑身上下都带着书生气，在剧中饰演坚韧理智的男主，俊秀的外表与剧情中的表现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反差，也是在范巧巧小红之前，整个剧组里咖位最大的演员。 “他现在在哪里？”高彤问道。 孟成和指了指身后的房间：“那小子还在背台词呢，我叫他过来见见你。” “子豪——” “来了！”张子豪应了声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待看到高彤后，面上流露一抹惊喜：“高彤姐怎么过来了？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以前吧，这一晃都三个月了。” 前几个月，张子豪和范巧巧也合作了一部叫做《老赵家的婆媳战争》这部低端婆媳剧，两人在该剧里饰演一对夫妻，而高彤则是扮演女四号的邻家媳妇儿。 毫无疑问，该剧在网上开播后，没有掀起丝毫水花，只是这两天因为范巧巧去世的缘故，粉丝们含泪关注这部完整的遗作，才开始让这部剧有了些许热度。 虽然《老赵家的婆媳战争》剧情狗血俗套，但因为就是农家背景，所以不存在什么取景粗制滥造的事情，主演们都是有经验没人气的实力派演员，因此观众们还是能看得下去的。 “我想过来接巧巧的班儿，她上一部戏里跟你演了夫妻，我想着自己也不能落在后头，也跟你演一演夫妻。” 高彤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张子豪沉默片刻后，强行转换了话题：“高彤姐，你今天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咦，不是。”高彤回头，才发现洛十方等人都还站在外面，便过去招呼几人入屋。 “你们好，打扰了。” 洛十方礼貌地招了招手，整个剧组在安静了一阵后，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天！是洛十方！本人真的好高好帅！” “十方怎么会在这儿？是因为高彤姐和他合作《凤权》的缘故吗？” “这可真是几日来唯一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了，高彤姐是为了给我们加油打气特意带来的惊喜吧！” 就算仅仅出道半年多，可洛十方的热度之高，实绩之高，是现场所有演员都比不上的。 张子豪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不禁有些嫉妒，不过他很快就缓过了神，朝洛十方鞠了鞠躬： “洛前辈，您好，我也购买了您的专辑，非常喜欢您的歌曲，之后也会继续支持您的。” “谢谢。”洛十方主动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不过我出道时间还太短，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张子豪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高彤便又简单地介绍了严渊和何大磊，但没有具体点名前者的身份，只说是洛十方的朋友。 严渊作为活跃在商界和上流阶层的人士，对于不关注这方面的人而言，还真的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在场还有几个见多识广的实力派老演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讶，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 张子豪就是不关注商界和上流阶层的人，他看着严渊，只觉对方穿着的西装一看就非常昂贵，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豪门公子气派，一时间就想到了网上某些传闻，说洛十方和严氏集团的总裁实际上超出了友情关系，私底下后者极有可能是前者的金主，顿时就有些信了。 然后他就忍不住暗自腹诽：有资源扶持真好，出个道就是solo，首张专辑直接成钻石唱片，第二部 就接到了跟一线男星同台竞技的双男主正剧。 哪像他，在娱乐圈苦苦挣扎了这么久，依旧是底层，就算是陪一百次酒都比不上对方…… 孟成和吹了声口哨，也强打起一抹笑容：“嘘——高彤姐，你这是带回来一个大明星啊，怎么着，是想让大明星给我们投资吗？” 他可并不认为高彤仅仅是把洛十方带过来鼓舞剧组士气的，这时候《凤权》还在拍呢，卓绍钧哪里会让男主演做这种无聊事。 虽说他嘴上是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着违心的玩笑话，但心中的确带了一分侥幸。 ——万一，高彤真的是给剧组拉投资来的呢？那他们剧组或许就可以死而复生了。 但是，高彤的回答很快就打破了他心中的侥幸。 “洛十方是天师嘛，我是带他过来查一下巧巧的死因的。孟导，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巧巧是自杀的吧？” 在许多人看来，洛十方的身上无疑得添加一个“神秘”的标签。 真实大胃王、武功高手、灵异直播打鬼、执证天师……种种在圈子里特立独行的标签，叫他颠覆了许多人的科学发展观。 偏偏他本人又不断地呼吁坚持科学发展观，谨防封建迷信。 孟成和摸了摸脸，暗道自己刚才怎么会鬼迷心窍问出这么失礼的问题，平静了一番复杂的心绪后，道： “巧巧的死因目前警方还没下定论，但还是偏向自杀的，只是跟她朝夕相处的我们都不信她会这么做，如果你们要查的话就查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们。” “那我们会在这附近看看。”高彤笑了笑，转而对孟成和说，“剧本给我看看吧，我也想和子豪演演戏，过把夫妻瘾。” 她并不懂得什么玄门术法，比起乱走动，倒不如跟张子豪演演戏，想来《亲爱的兄长》是无法力挽狂澜了。 严渊与何大磊静静地站在门框附近，而洛十方则进屋搜寻。 屋子里的摆设皆是带着年代感的旧物，比如画着牡丹的杯子，颜色陈旧的毯子……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生活痕迹，倒是让洛十方想到了老家。 因为用于拍戏的屋子只有这个小院的几间，这几间屋子也就成了他搜查的重点。 “既然是有人使唤厉鬼害特定的某人的话，那么对方就要取得至少一件范巧巧的贴身物品，比如头发、指甲、血液、长穿且未洗的衣物等……同时还得知道被害者在什么地方拍戏，在哪里休息。” “范巧巧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与家里的亲戚那边没什么联络，平时都呆在剧组，最近也一直都在剧组，真正亲密的朋友只有高彤，那么害了她的应当是与剧组有密切关系的人……加害者的范围应该可以进一步缩小。” ——所以为什么会是范巧巧呢？ 明明范巧巧的人生中，只剩下“戏”了。 那么就是……戏的原因吗？ 她的上一部戏是《老赵家的婆媳战争》这部低端婆媳剧，和《亲爱的兄长》比，除了都死低资本投入外，就只剩下男女主相同这一点了。 洛十方望了眼窗外，就见高彤和张子豪已经在对戏了。 两人对的一幕，正是大结局剧中女主即将出国，男主跪地求婚的戏码，几年后两人重逢，便举办婚礼。 高彤只看了剧本十分钟，就记下了这一幕的台词，面上扬起一抹明艳的忧伤： “我要出国留学，你知道这是我的梦想，如今我赚够了钱，打算去看看那这个世界……我不求你陪我，所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再见。” 出国留学后，除了国外的长假期间，他们就没有时间再见了。 而情侣是最熬不过异地恋的，与其让这段恋情在某一方出轨的情况下落幕，倒不如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张子豪摇了摇头，情真意切道：“我等你，我不会犯和父母一样的错误，我会等你直到你回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