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惘然
永帝已经为自己长途跋涉过一次大漠，相对比较有经验了，这等小漠早就不在话下。武芙说道：“皇上断然不会有事，他早就经历过一回了。” 头顶一群大雁飞过，武芙举箭射去，只听一声悲鸣，庞然大雁自长箭掉落于地。 武芙话音直爽：“今晚若是能碰到兽群，那就能吃烤全宴了！” 弟兄们接过大雁，一把扛在了肩上，继续赶路。 永帝的人马并未走远，这声自高空坠落的大雁悲鸣也传入了永帝耳中，凭借灵敏的判断，他知晓了此队的方位。 前方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 “朕问你们，你们有谁知道此声为何兽发生？” 众人一一摇头。 永帝百般无奈：“既然都不知，那不如就在此处等候其他两队。他们毕竟久战沙场，熟悉沙地状况，况且几队合作能更容易打败兽群。不然错过了兽群，我们今晚可要饿肚子了。” 天边的启明星最先明亮起来，伴着一轮橙红的半月，将光秃秃的天际添上了几缕神秘的色彩。 “陛下，武将军的队伍正往这边来。” “找个隐身之所先暗中窥探。” 永帝的人马在暗中一番窥视。不多久，便有一行人马渐渐走近，为首的正是英气逼人的武芙，走得跨步如飞，一点不像在沙漠中行走。只见武芙举手示意，人马立即停在了原地。 “武将军，是野兽的声音。” 武芙脸色镇定，细心聆听一番：“是兽群！” 手下之人难掩兴奋，均手握武器，跃跃欲试，一人道：“看来武将军许下的全兽宴很快就能实现了！武将军还等什么，赶紧给众弟兄们发号施令吧！” “你猴急什么？待武将军布下阵图。”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 “陛下，他们围在那说什么呢？” 永帝冷静观望后说：“等他们与兽群猛烈攻击之时你们再出动！” “陛下，这是抢吧？” 永帝面带笑容，微微颔首道：“没错，朕就是在抢，趁其不备突然抢夺，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武芙一行人快速朝兽群方向走去，武芙顺势将箭搭在弦上。 闻到了人肉的香味，兽群开始向人马奔来。 一头饿狼突然朝武芙扑来，好在弦落箭出，一箭射中饿狼要害，狼倒地而亡。 好险，武芙额头渗出冷害。 “狼肉你们敢吃吗？” “虎豹熊蛇都敢，狼肉好咽的很呐！” “好！弟兄们听令！摆好阵势，粉碎这帮饿狼！”正说着，武芙连忙又手搭一箭，射中狼肩。 饿狼已经三两倒地，起初的扑腾突然止住了，狼群突然收起脚步，开始往后退。 “弟兄们，看来我们要收工了，喜得狼肉三匹！嘿嘿！”一队员窃喜道。 “别急，还有更大的家伙！”武芙一席话让众人一惊，看来此狼群不是被他们吓走的，而是因为来了更为凶险的猛兽。 一头沙漠雄狮，摇头晃脑，龇牙咧嘴，晃动着巨大的身体腾空跃来。 只见它一头扑向武芙身边的男子，瞬间将他带盔甲的衣物划破，胳膊上留下了三道深及入骨的血印。幸好此人反应快，急中生智匆忙后退，不然被伤及的便是前胸下腹。 众人慌忙后退，只见雄狮原地绕圈而行，一对深眸虎视眈眈，像是在找寻攻击目标，又似在确定扑攻方位。 只听“嗖”一发弦声，雄狮猛然转身，利箭穿过密密麻麻的毛发，早已飞去空中，却惹怒了庞然雄狮。它大吼一声，便朝射箭之人扑去。见此雄狮发怒，一触即发，武芙震出宝剑，举剑挥向雄狮后背，却被它有劲的尾巴打到了剑身，顺带着武芙一起坠地。 雄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牙齿，朝武芙怒吼。 “好家伙！要动真格的？”武芙英目射向雄狮。 说完，武芙操起宝剑，一跃而起，正好落在雄狮背上。 “让你尝尝一剑穿孔！”语落间，宝剑扎进雄狮左眼，鲜血飞溅到武芙脸上。此一剑，让雄狮瞬间陷入了剧痛，一把将武芙狠狠甩到地上。众人被吓了一跳，看来无人是巨兽的对手。 眼见雄狮就要朝武芙一掌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镶嵌着金刚宝石箭头的利箭正中雄狮心口，巨兽瞬间没了意识，倒地而亡。 永帝疾步跑来，一把抱起昏迷的武芙，轻轻拍打她的侧脸，直到她恢复意识。 武芙一睁开眼便是永帝责备的眼神。 “百兽之王不带这么玩的。” “知道了。” “好了，弟兄们都在准备烤兽宴呢，你也一块来吧。” “好。” 武芙对他笑了笑，刚才就是这个男人救了她一命。 “你要去哪？” 武芙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趁这会儿大伙还在烤肉，我先去找点水，先前路过一方岩石，下边可能有水，我先去探探。” 永帝想了想，那方岩石不就是刚才自己躲藏那里吗？岩石上确实有个洞，不过让她一个人下去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说道：“朕也去。” 武芙没有多响，转身朝前走去，永帝始终紧随在她身后。 “洞口只能容一人进入，里面黑乎乎的，你确定那里有水吗？”永帝语气不安。 “有吧，下去就知道了。” 永帝抓住她的手，慢慢将她放下去。 “陛下，是个斜坡，脚可以落地。” 永帝也随之进入了洞中。伸手不见五指，但可以听到流水声。 “你听。”永帝颇为激动，“这地下竟也有如小溪般的活水。” “陛下难道是初次来到地河吗？” “这个嘛，下到地河总归是有点激动。”永帝又想起了为她求药一事，那次在地河险些丢命。 永帝悄悄牵起她的手，竟让武芙有几秒的迟钝。 “陛下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害怕走丢吗？”武芙语气尽是嘲讽。 永帝停下来，拽她的手突然更紧了：“是，朕怕再一次失去你！朕只想一直陪着你，哪怕一辈子待在西疆，让朕来守护你可好？” 武芙沉默了，黯夜让人察觉不到她眼角流淌而下的泪珠，直到永帝吻上她的一刹那。此生就当我负了你，你是君，我是臣，君臣有别，你吻到了我的心房，却终究开不了窗。 萤火虫照亮了幽暗的地河，一壶清泉在岩壁上滴答。 永帝与武芙一人背一只皮袋回到篝火旁，弟兄们见状赶紧上前接过水袋。 “这是烤好的狮腿，请陛下享用。”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来，一下便勾起了永帝的食欲。他接过巨大的狮腿，然后从腰间取出匕首，将腿肉一块一块划下来，整整齐齐放于绸缎之中。 “这狮腿巨大，朕一个人如何能吃得完？你们快将盛放着狮肉的绸缎一一递过去，每人从中拿取一块。”永帝望了望身侧的武芙，用眼神示意她，“那就从武芙这里传递过去吧。” 一阵风吹来，眼见得黄沙覆上狮肉，永帝连忙转身拿衣袖遮挡，待武芙拾起肉块才回过身去。 水足肉饱过后，精疲力尽的他们三三两两背靠着戈壁，很快便响起了打鼾声。 武芙在一处大岩石上躺下，永帝也跟着在她身边躺下。 “朕从没想过会与你在大漠的星空下并肩躺着细数天上的繁星。”永帝温柔的话语夹杂着几分暧昧，在她耳边响起。武芙睁开眼，一片繁星魅景映入眼帘。 “陛下对天文感兴趣？”武芙侧过身来望他，高挺的鼻梁将他俊逸的面庞修饰到了极致，隔着数公分的距离，已然能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 “我还是喜欢你私底下叫我胤冀，就像年少时。”这回他没有唤自己为朕，永帝扭过脸来，幽深的眸子透着魅惑的光。 武芙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那年我们十六，正风十八。你还记得吗？”他语速极为缓慢，像是在追忆，又似在回味。 武芙望着最西边那颗最亮的星，说道：“你来军营历练，随我们同吃同住。” “原来你还记得。”话语中略带责备。 “你是当朝太子，太子入营历练，古往今来何时有过？我又怎么可能会忘掉。”武芙平静地解释。 “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来得军营才知，你身边早已有了近水之人，正风日日围绕在你左右，你两又常年同吃同住，我一下就懵了，尤其是得知正风是武老将军的义子。” 听到从他口中谈论自己亡故的夫婿，武芙眼神变得黯然：“陛下，当年我们都还年幼，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当年你还不是皇帝，你只是太子，你肩上没有朝纲社稷，当年我父亲还在，武家还不需要靠我来支撑，想当年还未失却半壁江山，因而我们可以整日肆无忌惮地瞎混。” “当年的你我难道是在瞎混？”武芙清楚地听到耳边传来一计苦笑，永帝侧过身去，“睡吧。” 武芙闭上了双眼，却自眼角默默流下两行泪。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夜骤凉，武芙半夜醒来，却摸到身上所盖的袍子，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吸声，永帝右手环在她肩上。她没有动，继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