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易二嫂数了好几遍，生怕自己数错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次性赚这么多的钱呢。 “二嫂这才刚刚开始呢，以后还会有, 你先收好了，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最近街头抢包的人很多。” 最近深圳街头不太平，治安管理还没有跟上, 八十年的初期，乱的很。 前不久易小米他们就捣毁了一个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 后续警方也跟进了，只是那些小孩都被偷渡到了香港去了，就目前的关系 , 小孩子解救还挺难得，不过警方也没有放弃。 “是啊, 过几天小凤就要回来探亲了 ，说是上次咱爸死了，她都回不来, 内疚的很。” 小凤是谁？ 易小米又想不起来，易二嫂突然提及这个人来。 后来易小米就和易二嫂聊了下去，才知道小凤原来是易老头的干女儿 , 嫁到香港去了。 当年困难年代还给易家寄过钱，帮他们渡过危机。 “小凤姐真的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最近，她那狗男人可算是死了，到底还是咱们小凤命长，以后她就是享福的命了。” 听这个话就知道，那就是小凤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没错，小凤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 怎么说呢 ，当年能从深圳嫁到香港，那绝对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当地人管这叫过埠新娘。 小凤就是过埠新娘的一员，当初她就是众多嫁入香港的大陆妹一员，嫁到那边去了。 至于日子过得到底如何，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过听着易二嫂的语气，想来不是很好了。 后来易小米才知道小凤姐过去是当姨太太的，不是正妻了。香港之前还是奉行习惯法，延续的还是清朝的旧法，不似大陆这边的新社会 ，早就推行一夫一妻制了。 “小凤这些年也够苦的，她家那大太太不是一般的厉害，幸好小凤命好，好有子傍身，不似其他姨太太连个孩子都没能生下来，估计遗产什么都分不到。” 易二嫂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后来一直都在感叹她这是生活在新社会赶上好时候了。 易小米因对小凤姐不是很熟悉，也就没有接话，就听着易二嫂说着。 今天是周日，火锅店最忙碌的时候，易小米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听易二嫂说这些。 至于小凤姐的丈夫到底是谁？易小米也没去关心了。 生活如此忙碌，自己的生活都顾及不了，就不要说其他人了。 小凤姐是在1981年一月带着儿子回到深圳的。 易小米就记得小凤姐回来那天，天气特别的冷，他们全家都在码头等小凤姐，其中还包括易妈。 “小凤可算能回来了，这些年她太不容易了！” 易妈紧握着易小米的手，一直都在等待，与此同时赵边也领着安若蔚站在码头上似是等什么人。 “妈 ，你看是小凤姐！” 易四姐眼神最好，指着不远处船头站的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喊道。大家都顺着她指着方向看去，果然是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也是易小米第一次见到小凤姐，很快小凤姐的船就靠岸了，就在易小米等人要靠近的时候，赵边和安若蔚也走了过去。 “小娘，阿弟！” 什么？ 易小米呆了！这又是什么关系？ “边哥儿，听说你再婚了，再婚了好啊，我今天就不和你走了 ，我娘家人在那呢。妈，我可见到你了。” 小凤姐就那样绕过赵边 ，走向易小米她们身边。 易妈是小脚，走路不行，小凤姐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易妈，就嚎啕大哭起来。 差不多有四十多年不得见了，母女两人相见就哭作一团来了。 小凤姐不是易妈亲生的，却和亲生的没有什么两样。 当初易妈在街头插稻草卖自己，一来是为了给亲人买棺材下葬，一来就是为了抚养小凤姐。 小凤姐是易妈在逃荒路上捡来的，她们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一路逃荒来到深圳。 那个时候是要易妈有口吃的就想着小凤姐。 “妈，你怎么这么老了，你头发都白了，妈……” 小凤姐就捧着易妈的脸一直看，一直那么看着。 “你还说妈呢，你看看你自己不是也这么老了吗？你瞧瞧你这皱纹长的，怎么也不抹脂粉了，以前你最爱俏了。” 易妈也在抹眼泪。 小凤姐这一嫁就是四十五年不得见，原本易妈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没想到今天还是见到了。 “妈 ，爸……” 小凤姐一直都又止不住哭。 “你爸走的快 ，没受苦，走吧，你瞧这外面很冷了。这就是宽子吧，这身板可真高，长得英俊啊，可结婚呢？” 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赵宽的存在。 赵宽实在是太帅了！易小米活了这么多年，见识了各色各样的男人，赵宽绝对是最帅的，这么帅气的男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奶奶，二伯，二伯娘，三姑，三姑父，四姑，四姑父，小姑你们好，我是赵宽，今年二十五了，未婚！我妈说等回来让奶奶给我介绍呢。奶奶你可要给我介绍个好的。” “好好好，走走走 ，赶紧上车咱们回去吧。” 说着一大家子人就上车离开码头了。 而赵边和安若蔚则是站在码头，目送易小米他们离去。 “你小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她都没有要认识我的意思？” 安若蔚今天可是盛装打扮很久，没想到打扮了一个寂寞。 “没有，她不是不喜欢你，你都没有和她相处过。她就这个性子 ，其实人很好，当初要不是她，我早就饿死在香港街头了。” 赵边是香港人，他爸是香港赵氏家族的领军人，人称赵一刀，是香港出了名的外科大夫。 赵一刀有一妻五妾，其中小凤姐是他的三姨太，而赵边的妈妈连妾都算不上。 边妈原本是大太太柳氏身边伺候的丫鬟 ，背着柳氏和赵一刀搞上了，还珠胎暗结，生下了赵边。 原本边妈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母凭子贵，捞个姨太太当当，然而她真的是想多了。 柳氏是何等厉害之人，就是赵一刀本人见到她都要喊一声大姐。大姐一怒，赵一刀都要抖三抖。 “大娃子，这婆娘和孩子你准备怎么造？娶还是纳？上族谱吗？” “大姐，你这话就重了，怎么可能是娶呢。我就你一个妻，此生都不会娶，至于纳，那还不是大姐说的算。” 从来娶为妻，纳为妾。 “还算你有点良心，依我看来，这春杏不行，屁股都是歪的，你怕还不知道吧，她爸是汉奸，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的。原本我以为她是好的，想着她一个孤女，也留她在身边给口饭吃。结果你看，人家心大的很 ，还想和我平起平坐呢。大娃子，你说我能容的下她吗？这孩子还能要吗？就是个男孩又如何？” 柳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母子皆不要。 “那就听大姐的，这后宅里面的事情从来都是大姐说的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要就不要了。” 就这样赵边母子被逐出了家门，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活啊，没法活的。 “老公以前你不是说，你爸死了之后 ，你才被赶出来的吗？” “若蔚那是我对外说的，不然我怎么靠他的名成事。若蔚我是弃子，生来被弃，我妈跑了，是小娘抱我回去养了一段时间，养到十二三岁。大太太还容不我，就把我赶走了。”赵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很平静，好似不在说他的事情一样。 安若蔚听了就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她紧紧握住着赵边的手：“老公 ，你受苦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当初我还恨过小娘，恨她为什么不帮我说几句好话。后来我成长 ，才知道小娘是多么的不容易。若蔚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活着是容易的。” 赵边反握住安若蔚的手，两个人相伴而去。 小凤姐等人回到了易小米的家里。 “妈，这是你住得地方吗？这条件好了。我在香港看新闻说大陆这边改革开放了，深圳成特区了，特区人民赶上好时候了。回来一看 ，还真的是变好了。” 易妈拉着小凤姐坐了下来，也让其他人都坐下来。 易小米则是把茶水和干果端来上来，让大家边吃边聊。 “可不是嘛 ，是赶上好时候了就是你爸，唉……”易妈只要是谈起易老头，就是一阵伤心。 大家也都纷纷劝说易妈，小凤姐自然也是跟着安慰了。 “咦？小米怎么没有看到你对象呢？他今天有事没来吗？” 小凤姐刚才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易小米身边有人。 前几年她收到过全家福的照片，里面还有韩德厚和韩炎以及易小米抱着婷婷的。 “小凤姐我离婚了，和韩德厚离婚了，现在单身呢。” “离婚？真的离婚了！原来大陆真的可以离婚啊，那比香港好多了，果然是新中国新社会了。” 小凤姐由衷的感叹道，香港因受之前的习惯法影响，直到1971年政府才废除 ，在此之前男子还能纳妾。这一点大陆就要早的多 ，早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了。 “小凤，你这次回来不走吧，听说姓赵的死了，真的是太好了，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易妈看着小凤，一直拉着她的手。 “不回去了，他死了 ，家也分了。我一个做妾的也分不到什么，宽子分了一间大屋 ，都租出去了，以后就在深圳跟你过了，回来啃老娘你了。老娘你当初说我要是过得不好，你养我还算数吗？” 小凤姐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笑意，她看起来特别的放松。 “算数，你爸临死前还一直念着你，给你留了钱，说以后要是能去香港就给你 ，把你赎回来。” “赎回来？爸还是认为是他把我卖了，不是他了，当初是我自己愿意走的啊！” 这是易老头心里的疙瘩，小凤姐很懂事，早早就出去卖唱贴补家用了。 起初易老头不愿意的，说家里他能养。 是小凤姐自己看不下去了，说家里弟弟妹妹这么多，以后他们还要上学都要钱。她卖唱可以贴补家用 ，而且她还喜欢唱歌。 后来小凤姐就被赵一刀给看中了，说要她给他做姨太太。 易老头怎么会愿意呢？易家当时虽然穷 ，但是倒也饿不死，小凤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又怎么会让她给人做妾呢。 直接一口回绝了，原本这事情也就过了。赵一刀倒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也不纠缠，也就放手了，直到易二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