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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一横,立即跟着蜂拥的人群冲了出来,事发突然,他连外衣都没穿,冰天雪地里冻得直哆嗦。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出城墙,就是魏军的包围圈。 一个人武艺再怎么过硬,不说千军万马,连人多点的乱棍刀棒都躲不过去。 白苏子当即认怂,四处让着滚着躲着无眼的刀剑走,最后也不知逃了多远,只觉得四周越来越静,才发现逃进了城外的密林。 本来以为彻底远离了倒霉的襄阳城,结果一边树上,扑棱就跳下个举着长刀的士兵,鬼戎人打扮。 兵荒马乱之下,白苏子一点缠斗的心思都没有,更没力气考虑襄阳地近中原,怎么会出现鬼戎这种北境少数部族。 他直接撒开丫子,走为上计。 被断手绊倒的时候,白苏子真以为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挨了这么多苦,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飘然天降,自己送上了门。 常歌全然不知这其中缘故,只以为白苏子是个逃难的流民,还在同他交待:“往南走,沿着汉江走,一刻也别回头。” “公……将军!”白苏子装作看了看他小臂上的秘银腕甲,才认出他的身份,扑通跪下,“请将军收留我!” 常歌立即回答:“不行。” “将军!”白苏子捧着狼裘,跪着前行两步,“小可的命是将军救的,小可愿为将军引马执镫,愿为将军马前驱!” 他音调急切,甚至眼角还含了些热泪,看着情真意切,但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冷笑着,等着常歌一步步踩进他的圈套。 来之前,他早从司徒玄那了解到了。 常歌这个人,通身的煞气,看着吓人的很。 世人都说常歌,冷而无情,还有以讹传讹的,把他说成个无所不能的邪神。但据司徒玄说,常歌只是看着凶煞,心肠却是热乎的,生平最见不得颠沛难民,尤其是被战乱祸害、家破人亡的那种。 白苏子决定加点筹码:“将军,我乃荆州人士,襄阳围困之后,家里人都被征了兵,就只剩下我和我娘,我娘……我娘又在城破那天,被魏军……被魏军戮心而死!” 他特意停了停,收紧拳头,低头看着眼前的狼裘,装作难过得难以自抑的模样,果然,余光里,他看到常歌的坐骑,有些焦虑地原地踏了几步。 “……我已无父无母,眼下孤苦伶仃,更无他愿——将军英武,我愿追随将军,好为娘亲报仇!” 他适时抬头,盯紧常歌,让眼眶盈满热泪,既真实动人,又不至于滚落横流,显得毫无骨气。 纱罗隔绝了常歌的神情。 他也确实沉默了一刻。 白苏子对自己的演技,打心底得意起来。 正在白苏子开心得翘尾巴时,却听对方依旧平静无波:“不必。” 白苏子一愣,是他哪里有破绽么? 常歌声音稳而泰然,虽然听得人舒适,却显然有种拒人千里的冰寒:“前面是什么地方,你襄阳本土人士,不可能不清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太小了,再养养吧。” 说完,勒马将走。 “将军!” 常歌没理,漠然转头。 一串马蹄声渐近。 幼清人还没到,声音先至:“将军!你倒好,起来就走了,那老伯扯着我说了半天,我都要以死相逼他才肯放我来寻你……这……这是在干嘛?免礼免礼,平身平身。” 幼清勒马,看着白苏子哐哐磕头不停,赶忙占了个便宜。 “瞎闹什么。”常歌弹了下幼清的额头,回身道,“没什么,走了。” 幼清没走,朝常歌示意,地上的,还跪着呢。 白苏子被幼清占了个大便宜,但他为了维持流民小可怜伪装,拳头都要捏得稀碎了,愣是压着怒火没发作。 眼下,还是混进常歌身边要紧。 他上下打量一番幼清,十七八岁,自己看着应当和他年岁相去不远,立即心生一计,嚷嚷起来:“将军!他与我年岁相去无几,他能随侍在侧,我也可以!我还会行医,定能保得将军康健!” 意识清不清醒就另说。白苏子在心中冷笑道。 他这么一喊,倒是引得常歌回头。 黑纱轻移,常歌淡然解释:“幼清,不是我的随侍。我不会改主意的,你走吧。” “将军!” 残雪被马蹄践得飞扬。 这次,无论是幼清还是常歌将军,谁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 越接近襄阳城,路上所见越是触目惊心。 最开始的异象,是冰河。 时值深冬,三九未过,向来不结冰的汉水,今年居然起了层薄冰。 眼下,这层极薄的冰层已被陡增的水流冲裂,无数冰碎随着江流而下——而那江水,不是澄澈之色,不是泥砂之色,是一种难言的红。 活像有人倾了半江的血水进去。 幼清看得有些发愣:“这水,为何是红色。” 常歌未答。 寒夜里,血腥气渐浓。 一路上叽叽喳喳如麻雀般的幼清也闭了嘴。 此处距离襄阳城,只有七里左右。 再往前行,两人都明白了江水异象的来源——战场居然连绵不绝,生生拉扯至城外数里! 乱尸横陈,断剑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