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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住口!” 火寻鸼陡然大怒,持剑在?书斋处一通乱砍,竹制书架被砍得纷纷倾倒,他怒气未消,忽而转头望见一侧墙上,正?挂着?一幅常歌挽弓画像,愈发恼怒,当?下便要持剑砍去。 他面前人影一闪,祝政挡在?那副画像前面,左手依是?掌着?灯,火苗竟未晃动半分。 火寻鸼挥剑便砍,祝政反手夺了那剑,三四头灰狼飞扑便上,他旋身躲开,回身瞬间以剑柄击中其中一只灰狼额心处,那狼低吭一声,软倒下去。 烛台则砸在?另一灰狼额上,灯油烫得那狼在?地上打滚。 此时,火寻鸼大声用西灵话?下令,剩余几头狼瞬间停了动作,缓缓退了几分,只在?二人身侧逡巡。 祝政将剑柄双手递向火寻鸼:“护画心切,一时情急,还望舅父见谅。只是?画卷无过,常歌更无过,舅父且消消气。” 那剑被恶狠狠夺了过去。 火寻鸼重新掌剑,剑尖轻轻前刺,没入了祝政的一小片前襟。 祝政不避不躲,轻声问:“这剑,是?火寻鸼代狼胥骑刺周天子,还是?舅父代常歌刺我??” 火寻鸰怒道:“这有何分别!” “有。”祝政平静道,“狼胥骑之事,我?尚未知晓全貌,并?不知周王室在?其中所处作用,若舅父以此事刺我?,我?会还手。” “那还废话?什?么!” “——但舅父若是?代常歌刺我?。”祝政黯然垂眸,“我?不会有半分闪躲。” 火寻鸼厉声道:“那这剑,便是?我?代常歌,刺你?这个狎弄良臣的昏君!” 话?未落音,那剑顷刻没入半寸,小股殷红之血即时涌出,祝政脸色一白,除身形略有凝滞外,并?未有多余举动。 环伺的狼群闻着?血腥味,躁动地踱来踱去。 火寻鸼死死把着?剑,祝政心口当?下染红一片:“常歌心性纯素,若不是?你?心思不端,何会出此背逆天伦之事!长堤之上我?便见你?二人多有亲昵,堤溃之后,你?居然……居然!” “你?若要复国,君君臣臣各守本份便罢了,又何须用这般折辱手段驭下!” 火寻鸼本不愿出手干涉楚国之事,但堤溃之后,常歌遇难,他不得不出手,自己躲在?隐蔽处,让阿西达拉了常歌一把。这一躲,他将二人挽手、亲昵看了个明明白白,他二人还当?着?惶惶百日亲吻,火寻鸼当?下震怒,纵了阿西达便要撕咬祝政。 祝政撑着?精神?,低声道:“逾了君臣之事,确实起于我?心思不端。但绝非是?为?了驭下,更不是?为?了折辱,只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 听得此言火寻鸼几近暴怒:“我?姐姐与狼胥骑之事……你?说不知,我?暂且不往你?头上算。可常歌,他披挂出征上百次,重伤无数,怎么不见你?情之所至?最后一次,月氏大军压城,常歌艰难险胜,凯旋之时,你?当?着?全长安城的面,杯酒鸩死,当?时,你?怎么不谈情之所至!” “此事……是?我?的不是?。”祝政道,“所以舅父这剑,该刺。” 他抓着?火寻鸼的剑锋,手上顿时血流不止,但他并?未拔剑,反往里送了半寸。 “别叫我?舅父!” 火寻鸼当?即抽剑,祝政被剑锋带得身子一软,那剑又当?即横上他的咽喉,拉出一道细细血痕:“常歌已被你?赐死一次,他即使上一世欠你?祝家的,合该这辈子为?你?卖命,那也早该还清!现下你?又将他携在?身边,还想要问他讨要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一回么!” 方才?长剑贯刺,都未让他如此彻痛,祝政唇角微微颤动,本想挤出个自讽的笑容,却如叹息般散去。 数年之前,他曾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年少天子,然国破覆亡才?明白,泱泱大国,万民臣服,百官跪拜,他却只得了一颗真心。 数年之后,他寻着?这寸真心,却发现这人心中不仅有他,还有家国山河、疾苦百姓,相形之下,祝政想要的东西,太?过于小情小爱,以至于他连开口讨要的胆气都没有。 “此番再见,我?未敢向他强要什?么,舅父。”祝政低声说着?,他前胸伤口很快洇红一片,但他不管不顾,只拉起左侧袖子,露出一条骇人的长疤,“他同我?结盟定誓,为?宁家国河山而已。” 火寻鸼只冷笑:“说得好听。可这天下,是?你?的天下,与常歌无半分干系,却要他为?你?赴汤蹈火,为?你?刀山剑雨。”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要约之时,没想到此路如此艰险。”祝政拉下左袖,“明日,常歌会在?东南方向的九凤楼观看盛宴。他若是?愿意同你?归隐,我?自会将棋文常歌,一并?交予舅父照料。” 火寻鸼只疑惑望他。 祝政合手深躬:“若他跟从,此后余生,还请舅父……护他周全。” * 常歌睡得手暖脚暖,忽而背后凉风灌入,他迷糊着?回身,搂住身体冰凉的祝政:“先生怎么冻得这样冰,快进来暖暖。” 屋内无灯,床榻也被帘子遮蔽得严严实实,祝政的呼吸比平日重许多,他一句话?没说,只趁着?黑亲昵地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