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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力似的往后一靠:“一个多星期了。” 温白算了算时间:“拿毕业证书之前?” 周伟:“嗯。”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嘴上还说着:“衣柜里有个袋子。” 一步一摆,温白都怀疑那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根被开水烫过的面条。 “躺好,我去拿。”温白把人重新按回床上,起身朝着衣柜走去。 陆征身子半靠在茶桌上,在温白手贴上衣柜的时候,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离远点。” 话音落下,衣柜也顺势而开。 一个几乎占了半个衣柜的黑色大塑料袋,迎面就倒了过来。 可倒的速度极慢,给足了温白闪避的时间。 塑料袋没有封口,随着倒下的动作,全都摞在封口处,越来越多,然后“轰——”地泻了下来。 一地的“纸元宝”。 金黄,明亮,被过窗而入的碎风吹得飒飒响。 温白:“……” 如果忽略地上的物件,那声响还挺好听。 周伟深深闭了闭眼:“都是我叠的。” 温白看着那堆成山的小元宝:“全部?” 周伟:“全部。” “我白天的活,就是叠元宝。” 温白敏锐地抓住了周伟话中的“白天”两个字:“那晚上呢?” 周伟抽了抽鼻子,几乎要哭出来:“烧元宝。” 温白:“…………” 白天叠元宝,晚上烧元宝。 二十四小时工作制,是个人都遭不住。 看把孩子糟蹋成什么样了。 “那这元宝是烧给谁的?”温白话一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那个野鬼?” 周伟点了点头,默了一会儿后,又摇了摇头:“不是野鬼,是阴差。” 听到“阴差”两个字,温白差点没被脚边的元宝绊倒。 阴差?公家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性质一下子从“小偷小摸”变成了“贪污腐败”? 还这么刚好地凑到陆征眼皮子底下。 温白小心打量了他“脾气不太好の老板”一眼,见他神色未变,心思刚放下来,陆征嘴角却微扬了下。 阴差:危。 紧接着,陆征放下杯子,视线落在周伟身上:“是吗。” 明明是问句,可因为他刻意放缓的语气,莫名带了点凉意。 温白:“……” 陆征总算来了点兴致:“他说他是阴差?” 周伟打了个冷颤:“嗯。” 温白:“他说是,你就信了?” “那也不是,他有工作牌的,”周伟挠了挠头,“我看过了。” “工作牌?”温白走过来,“什么样的?” 周伟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普通的工作牌那么大,底下是东岳阴司的落款,最上端还有‘天下太平’几个字。” “我小时候见过,所以认识。” 听他这么说,温白还有些诧异:“你小时候见过阴差?” “嗯,”周伟摸了摸鼻子,“中元阴气最重的时候,见过一两次,我爷爷说我有阴缘,所以就一直想让我继承这铺子。” 说到这里,周伟肩膀一下子耷下来:“如果不是阴差,我早让爷爷请道士来驱鬼了。” 温白心想也是,如果只是野鬼,以周伟这种“见鬼经验丰富”的体质,不至于随他驱使,总会有些门道。 可如果是阴差,那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避无可避,哪怕生前再小心,最后总归都要在阴司跟前走一趟的。 温白和陆征对视一眼,没说话。 最后他压着声音,走到陆征身旁:“真是阴差?” 陆征起身,挑了个离得近的铜盆,捻了一小撮已经凉透的元宝灰。 “骗人的把戏。” 温白乖巧蹲下,抬眸看他:“意思是有人冒用阴差的身份行事?” 陆征“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元宝成色一般,半路出家,手艺不够,叠的多,能用的少,打发打发路边孤魂可以。”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他们用不上这些东西。” “他们”,指的自然是东岳底下的阴差。 “等等,”温白注意到陆征刚说的一句话,“你说手艺不够?” 看在温白的面子上,陆征勉强评价:“半吊子水平。” “那这么多元宝,有多少是能用的?”温白莫名有些紧张。 陆征扫了一眼:“一成吧。” 温白:“…………” 那就是半吊子水平都没有。 温白:“那如果手艺够呢?” 陆征:“你面前那个铜盆,足够打发了。” 温白:“……” 他默默回头,看了看那座元宝山,又看了看满屋子的铜盆,再看了看因为昼夜不歇叠元宝、烧元宝,整双手都有些金灿灿的周伟:“……” 第9章 城隍 温白多少有些好奇,总觉得那堆元宝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没什么差别。 “那哪些是能用的?”温白问道。 陆征从“元宝山山顶”挑了一个,扔给温白。 温白也顺势在脚边捡了个“对照组”。 没比较还看不出来,一比较,差别甚至有些显眼。 他捡的这个,封边没封好,有元宝的形,摸着却塌软一片,尤其是元宝肚子那块,好像多碰几下就会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