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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带上夜行衣?他兴冲冲地将包裹里的夜行衣翻出来给我看,这样飞檐走壁也绝没有问题。 要不要带上蒙汗药?他兴冲冲地将包裹里的蒙汗药翻出来给我看,这样麻翻十个八个绝没有问题。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殿下,您是去逛窑子,不是去杀人放火抢劫粮行票号 我忍无可忍:带够钱就成了。 不用说,李承鄞那是真有钱,真大方,我一说带够钱,他就从包袱底下翻出一堆马蹄金,啧啧,简直可以买下整座鸣玉坊。 我换上男装后李承鄞就一直笑,直到我恶狠狠地威胁不带他去,他才好容易忍住没笑了。 我正要唤阿渡与我们一块儿,李承鄞死活不肯带她。我说:阿渡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 李承鄞板着脸孔说道:有我在你身边就够了。 可是万一 你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么? 我叹了口气,上次是谁被刺客捅了一刀,被捅得死去活来差点儿就活不过来了啊不过一想起刺客那一剑我就有点儿内疚,于是我就没再坚持,而是悄悄对阿渡打了个手势。阿渡懂得我的意思,她会在暗中跟随我们。 于是,我和李承鄞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东宫。永娘肯定还以为我和李承鄞在内殿,也没有其他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我还是挺快活的,因为我最喜欢溜出宫去玩儿,哪怕今日多了个李承鄞,我还是觉得很快活。 欢溜出宫去玩儿,哪怕今日多了个李承鄞,我还是觉得很快活。 出了东宫,我才发现在下雨。丝丝寒雨打在脸上,冰冷沁骨,我不由得担心起来,如果雨下大了,明天的赏灯一定减了不少趣味。前年也是下大雨,虽然街坊间都搭了竹棚,仍然挂上了灯,可是哪有皓月当空、花灯如海来得有趣。 青石板的驰道很快被雨润湿,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街两旁的柳树叶子早落尽了,疏疏的枝条像是一蓬乱发,掩映着两旁的铺子,铺中正点起晕huáng的灯火,不远处的长街亦挂起一盏盏彩灯。明天就是上元,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街上车子像流水一样来来往往。上京就是这般繁华,尤其是节日之前的上京,繁华中隐隐带着电宁静,像是要出阁的新嫁娘,jīng心梳妆,只待明日。 我们到鸣玉坊前下马,早有殷勤的小子上前来拉住马缰,将马带到后院马厩去。 今晚的鸣玉坊也格外热闹,楼上楼下全都是人。我和李承鄞身上都被淋得半湿,王大娘见着我跟见着活宝似的,乐的合不拢嘴,照例就要亮开嗓门大叫,幸好我抢先拦住了:大娘,先找间屋子给我们换衣裳,我这位哥哥是头一回来,怕生。 王大娘打量了一下李承鄞的穿着打扮,她那双势利眼睛一瞧见李承鄞帽上那颗明珠,就乐得直眯起来:当然当然,两位公子这边请。 上楼梯的时候,我问王大娘:月娘呢? 适才有位客人来了,所以月娘去弹曲了。 我觉得很稀罕,依着上次月娘害相思病的样子,以我跟她的jiāoqíng,都只替我弹了两首曲子,神色间还是无jīng打采。月娘不仅是这鸣玉坊的花魁,便在上京城的教坊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寻常的达官贵人她都不稍假辞色,连我上次带裴照来,她都没半分放在心上。所以我不由得好奇问:是哪位贵客,有这样的能耐? 还有哪位?王大娘眉开眼笑,就是上次来的那位贵客,让我们月娘惦记了好一阵子,这次可又来了。 哦?! 我觉得好奇心被大大地勾起来,便缠着王大娘要去瞧瞧。王大娘显得很是作难:这个客人在阁子里吃酒总不能坏了规矩 我软硬兼施了半晌,王大娘仍旧不松口。她在这里做生意不是一日两日,想来断不肯坏了名头。她待我们极为殷勤,将我们让进一间华丽的屋子里,又送上两套华服,吩咐两个俏丽丫鬟替我们换衣,自出去替我们备酒宴去了。 我怕自己的女扮男装露馅,所以等她一走,就把那两个俏丫鬟轰了出去,自己动手换下了湿衣服。李承鄞低声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傻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别装傻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去瞧瞧那个什么贵客! 那当然!月娘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万一她被坏男人骗了怎么办?我一定要去瞧一瞧! 李承鄞哼了一声,说道:你懂得什么男人的好坏? 怎么不懂?我可懂啦! 我指着他的鼻子:别欺负我不懂!像你这样的男人,就是坏男人! 李承鄞脸色好难看:那谁是好男人? 当然像阿爹那样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不过如果我抬出阿爹来,他一定会跟我继续斗嘴。所以我灵机一动,说道:像父皇那样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李承鄞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好像一口气憋不过来,可是他总不能说他自己亲爹不是好男人,所以他终于闭嘴了,没跟我继续吵下去。 我带他出了屋子,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瞧瞧四下无人,就将他拉进另一间屋子里。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飞快地反拴上门,然后就去摸李承鄞的袍带。 李承鄞被我回身这么一抱,不由得身子一僵,但并没有推开我,反倒任凭我摸来摸去。可是我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你要gān什么? 嘘!你不是带了火绒?拿出来用一用。 李承鄞将火绒掏出来塞进我手里,似乎在生气似的,不过他整日和我生气,我也并不放在心上,chuī燃了火绒点上桌上的蜡烛,然后说道:我要乔装改扮一下,去瞧瞧月娘的贵客。 李承鄞说:我也要去! 我打开箱笼,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对他说:你不能去! 凭什么你可以去就不让我去! 我把胭脂水粉统统取出来搁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说:我打算扮成女人去,你能去吗? 李承鄞果然吃瘪了,可是正当我得意扬扬坐下来对镜梳妆的时候,李承鄞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也扮成女人去! 我咣当一声就从胡g摔到了地上。 我的屁股哟,摔得那个疼啊直到李承鄞把我拉起来的时候,我还疼得一抽一抽的。 李承鄞说:反正我要和你一块儿。 我无语望苍天:我是去看那个男人,你去gān什么啊? 你不是说那个月娘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怄死了,我要吐血了,我从前只晓得李承鄞是臭流氓,没想到他竟然流氓到这个地步,为了瞧一瞧花魁月娘,竟然肯下这样的决心,不惜扮作女人。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瞪了他一眼:那好,过来! gān吗?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笑得好生狰狞:当然是替你好好梳妆打扮! 你还别说,李承鄞那一张俊脸,扮成女人还怪好看的。 我替他梳好头发,又替他化妆,然后cha上钗环,点了额huáng,再翻箱倒柜找出件宽大襦裙让他换上,真是衣袂飘飘若仙举,什么什么花带雨 最让我觉得丧气的是,镜子里一对比,他比我还好看呐! 谁叫他细皮嫩ròu,这么一打扮,英气尽敛,变成个美娇娘了。 唯一不足的是他身量太高,扮作女人不够窈窕,不过也够瞧的了,我们两个从楼梯走下去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客人朝我们直招手,真把我们当成了坊中的姑娘。我一脸假笑,同李承鄞一起左闪右闪,好容易快要走到后门口了,突然有个醉醺醺的客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笑着就来抓我的肩膀:小娘子,过来坐坐!那满嘴的酒气熏得我直发晕,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承鄞已经一巴掌挥上去了。 啪! 那人都被打傻了,我挤出一丝笑:有有蚊子然后一把扯着李承鄞就飞快地跑了。 一直跑到后楼,才听到前楼传来杀猪似的叫声:啊!竟然敢打人 前楼隐约地喧哗起来,那客人吵嚷起来,不过自会有人去安抚。后楼则安静得多,虽然与前楼有廊桥相连,不过这里是招待贵客的地方,隐隐只闻歌弦之声,偶尔一句半句,从窗中透出来。外头雨声清软细密,仿佛伴着屋子里的乐声般,一片沙沙轻响。院子里安静极了,里头原本种着疏疏的花木,只是此时还没发芽,望去只是黑乎乎一片树枝。我拉着李承鄞跑过廊桥,心里觉得奇妙极了。两人的裙裾拖拂过木地板,窸窸窣窣,只听得环佩之声,叮叮咚咚。远 处点着灯笼,一盏一盏的朦胧红光,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好像跟我拉着手的,倒是个陌生人似的,我想起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牵李承鄞的手,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发热。他的手很软,又很暖,握着我的指头。我只不敢回头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幸好这廊桥极短,不一会儿我就拉着李承鄞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里布置得十分jīng致,红烛高烧,馨香满室,地下铺了红氍毹,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雪上一般。我知道这里是月娘招待贵客的地方,所以屏气凝神,悄悄往前走了两步。隔着屏风望了一眼,隐约瞧见一位贵客居中而坐,月娘陪在一旁,正拨弄着琵琶,唱《永遇乐》。可恨屏风后半垂的帐幔,将那位贵客的身形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恰巧在此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是刚才那个醉鬼追过来了,却原来是悠娘并几位舞伎。悠娘乍然看到我和李承鄞,骇了一跳似的,我连忙扯住她衣袖,压低了嗓子道:悠娘,是我!悠娘掩着嘴倒退了半步,好半晌才笑道:梁公子怎么扮成这副模样,叫奴家差点没认出来。然后瞧了瞧我身后的李承鄞,道,这又是哪位姐姐,瞧着面生得紧。 我笑嘻嘻地道:听说月娘的贵客来了,我来瞧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