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污蔑
那司机只是吓唬婆婆，并没有真的松开狗链子，完全的放任不管。 看到把婆婆吓跑了，司机就开始往别墅区里面牵狗。 但是那藏獒却是不肯乖乖的回去。 却冲着我藏身的地方，开始狂吠起来。 动物的嗅觉都是格外敏感的。 显然是这只藏獒发现了我的踪迹。 我不敢再耽搁，于是也急忙抽身离开。 …… 出了别墅区。 远远的，我看到了婆婆。 她只穿着一只鞋，失魂落魄地在路上，慢慢地走。 看那背影，真的是有些可怜。 让人心生唏嘘。 想想她现在遇到的事情，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女儿又六亲不认，把这个妈像是野狗一样给赶了出来。 所以现在婆婆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了。 尽管我心里面恨死了崔家的每一个人。 尽管我对这个婆婆一向是厌恶到了极点。 但此时此刻，同为女人，看到婆婆如此模样。 我的心情并没有涌起报复的快意，却感到了一阵阵的悲哀。 说到底，尽管我一再希望自己变得更狠，更毒，那样才不会被人欺负，被人伤害。 但我毕竟不是冷血无情的女人，我的内心始终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比如现在面对如此下场的婆婆，我竟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毕竟在崔家，对我伤害最大的，始终是公公和丈夫。 丈夫的粗鲁，公公的无耻，始终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相比较于他们，婆婆尽管言语刻薄，作风不检点，但并没有给我造成更多实质上的伤害。 相比于婆婆，我自己的母亲，反倒是伤害我更多。 …… 于是我在后面不出声地跟着。 我不知道婆婆要去哪。 眼见着婆婆来到了一个公交站，来了一辆大巴车，婆婆上去了。 但很快就被赶了下来。 她身上没钱。 连公交车都坐不了。 我从身上拿出了100元钱，正好身边有一个初中模样的女生经过。 我喊住了那个女生。 把钱递到了女生的手里，指着远处的婆婆：“同学你好，这是那个奶奶丢的钱，你去还给她可以么？就说是你捡到的。” 初中女生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单纯善良、不谙世事。 听了我的话，显得很高兴：“当然可以了，姐姐，我还可以把这事写到作文里面呢。” 我拍了拍初中女生的肩膀，夸赞了一句：“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 初中女生雀跃着冲着公交车站走去。 我也要转身离开。 虽然我是被迫嫁到了崔家，虽然我在崔家受到了很多的屈辱。 但毕竟在名分上婆媳一场，这100元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以后婆婆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了。 但我没想到，我这偶然而起的善念，居然会引来一场风波！ 让我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 乔欢喜，你这是在犯贱！ 因为有些人，是不能帮的。 对这些人的好心，只会给你惹来麻烦！ …… 那个初中女生来到了公交车站，把手里的钱拿了出来。 对婆婆说：“奶奶，这是刚才你丢的钱么？我捡到了还给您。” 我以为婆婆会很激动，会很感激。 虽然那钱不是她丢的，她心知肚明。 但以婆婆贪财的个性，她肯定就坡下驴，笑眯眯地接受，不会拒绝的。 甚至还会虚情假意地夸赞一下对面的这个初中女生诚实本分、拾金不昧。 …… 开始的时候，事情确实和我想的一样。 婆婆很激动，一下子抓过了那初中女生手里的100元钱。 “对，对，是我的，是我的。” 虽然她并没有感谢，但初中女生并没有在意，而是笑着说：“奶奶，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再丢东西了……” 但是让我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婆婆忽然一下子抓住了初中女生的手腕：“你别走！我其他的钱呢？我丢了好几千块钱，你为什么只给我100？把其余的钱也都还给我！你自己私藏了可不行！” 初中女生傻眼了：“什么其余的钱？我不知道啊，我就只捡到了100元钱。” 婆婆却是不依不饶：“呵呵！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心这么黑？捡了我的钱想私吞么？没门！告诉你，今天不把我那几千元钱都给我，你别想走！你们家大人呢？你的老师呢？把他们都找来！让他们给评评理！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不诚实的孩子！” 初中女生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泼妇？ 听说不但要自己赔钱，还要找老师和家长。 初中女生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一个姐姐让我给你的……我就只有这100元钱……” 婆婆冷笑：“撒谎！还撒谎？什么姐姐妹妹的，我看就是你这个小贱人贪心！不但贪了我的钱，还想拿100元钱来买我的好？真是心机深沉啊！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不是玩意，长大了之后，肯定更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这么爱钱，你出去卖，当人尽可夫的公交车啊！” 婆婆的话越说越是下流。 也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注意。 于是婆婆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博取同情，说自己是从乡下来的，好不容易挣了点钱，结果丢了，被这个小丫头给藏起来了。 自己走投无路了啊。 人们往往都会下意识地同情弱者。 比如现在，虽然对方也是一个初中女生，但一看就是城里孩子的打扮。 与衣着寒酸的婆婆相比，自然还是这个初中女生更为强势。 于是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也都开始纷纷指责起那个初中女生来。 “你看看这个奶奶哭得多可怜啊？拿了人家的钱，赶紧还给人家吧。” “就是，农村人挣钱不容易，你看看你脚上的运动鞋都可能几千块钱，你至于贪图人家的这点钱么？” “把钱还给人家，这事就算了，以免找来了老师和家长，那样就更不好看了。” “对，拿人家的钱不还这都算是污点了，就算不留案底，但也会写进学生档案的，以后你考大学都受影响。” “哭？你还有脸哭？真给我们城里人丢脸！” 这些人的话里话外，都是站在了婆婆的一边。 一边倒地指责初中女生贪心。 初中女生简直是百口莫辩。 婆婆见自己的演戏起到了效果，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居然冲上去，抢过了初中女生的书包，开始翻找起来。 把书包里面的铅笔、书本胡乱扔了一地。 “不要动我的书，不要动我的书！” 初中女生哭着要抢回自己的书包。 但却被婆婆蛮不讲理地一把推开。 “让开！” 忽然间，婆婆的眼睛一亮，她从初中女生的包里面，找到了一个信封。 婆婆以为是钱，急忙撕开。 哪知道不是钱。 而是一张彩色信纸。 婆婆还是认识几个字的，她念道：“小玲，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最喜欢看你脸上的笑容，听见你的笑声，以后晚自习，我们一起走可以么？” 原来是一封情书。 初中，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少男少女都喜欢写情书，送礼物这样的浪漫行为。 但这当然是要瞒着家长和老师的。 此时被婆婆当众念出来，那个初中女生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哭得更大声了。 婆婆却像是得到了多大的凭仗一样，她狠狠呸了一口：“呵呵，我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一个小贱人，这才几岁啊，就开始勾引男人了？实话告诉你！我丢的5000块钱，你今天一分不少，都得给我！要不然我就把事情闹大，闹到你的学校去！问问你们校长，你们学生搞破鞋管不管？再不管的话，肚子都要被搞大了呢！呵呵，是不是要把我的钱拿去打胎啊？告诉你，那是我的钱，不能让你拿去养汉子！” 婆婆越说越无耻了。 …… 我站在远处。 心中充满了内疚、自责。 这事情都是我造成的。 那个初中女生做错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结果却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那就是永远不要有妇人之仁。 永远不要对坏人心怀善念。 可能你对坏人一时的心软，换来的并不是对方的感激或者改过，而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就像是一条蛇。 你救了她，结果换来的却是反咬一口！ 我乔欢喜，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我要更狠，更毒。 才可以保护自己。 才可以不连累无辜的人。 …… 其实，我应该早一步给那个初中女生解围的。 但我承认，我犹豫了。 我自私了。 我之前之所以让那个初中女生代替我给婆婆送钱，就是因为我不想和婆婆直接见面。 我不想让婆婆知道我也在省城。 我已经有了哥哥这样一个难以甩掉的麻烦。 我不想再有婆婆来纠缠我了。 特别是她刚刚知道丈夫已经死了，此时遇到我，谁知道她在刺激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本以为，那些围观的人，会帮初中女生解围。 但让我失望的是，那些围观的人全都被婆婆蒙蔽了。 众口一词地指责起初中女生。 特别是当婆婆把那封情书念出来之后。 本来不过是少男少女之间很正常的举动，只是表达一种爱慕，这是青春，不是龌龊，就算是大人不制止，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听在这些围观群众的耳中，就像是那个初中女生做了多么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事情一样。 于是不但让初中女生还钱，还都开始指责这女生的私生活是多么的放荡了。 甚至还有人从女生的校服，推断出女生就读的学校，准备要联系学校领导了。 我要是再袖手旁观，我就真的不是人了！ 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 于是我挤进了人群，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婆婆，终于找到你了！刚才在后面喊你，你都听不到，你把钱包落在我这里了，怎么现在又怪别人了呢？这女孩捡的100元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愣了。 最愣的当然就是婆婆了。 她看到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当然是追你来的了？你说你啊，就是记性不好，这不是冤枉人了么？” 我笑眯眯地走过去，在婆婆愣神之际，已经把那100元钱，从婆婆的手里，拿了回来。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听到了我的话，这才知道了自己刚才误会了那个初中女生。 但人就是这样。 都热衷于当裁判，都喜欢对别人的生活品头论足。 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自诩为正义、正确。客观。 但当他们发现自己说错了的时候，误会、冤枉了别人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道歉、会认错，会不好意思。 而是往往会一哄而散，像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没有伤害过人，没有落井下石，没有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被人利用，没有成为帮凶，没有那么蠢，没有那么毒，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没有那么鼠目寸光，没有在别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情绪。 然后等到再有什么热闹可以围观的时候，再次一哄而上，再次扮演高冷的道德帝。 …… 就像是现在一样。 我的出现，让婆婆对初中女生的指控不攻自破。 于是那些围观的路人，就像是之前那些对初中女生的冷言冷语与他们完全无关一样，纷纷散去。 我一手拉着那个初中女生，扭头往街边的一个僻静角落走去。 婆婆看着我，也在后面跟着过来了。 我们到了角落。 婆婆冷笑：“乔欢喜，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你真是做的好事啊！” 婆婆显然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但我先制止了她的话：“别的先不要扯，你赶紧和这个同学道歉！你那100块钱是我看你可怜给你的，我真的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耻，连一个小同学都要敲诈。” 婆婆必须要道歉。 她今天做的事情，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撒泼罢了。 但对这个初中女生来说，却有着很大的影响。 说可能影响到这个初中女生的三观，影响她以后做人做事的方法都有可能。 让她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了，每个人都不可以相信。 虽然这个社会真的很黑暗，但她毕竟还是纯真的年纪。 她的家境也很优越。 她不该这么早，就经受这样的事情。 最起码，不应该因为我的愚蠢，让她受伤，让她对这个世界寒心、失望。 让她以后不敢做好事。 让她以后对每个人都有戒心。 所以我必须要让婆婆道歉。 让这个女生的心里面能够得到平衡。 婆婆三角眼一翻：“道歉？凭什么？” 那个初中女生还在啜泣。 我拍着她的肩膀：“同学，对不起，连累你了，都是姐姐我做的蠢事，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婆婆抱着肩膀，一脸的不屑，显然不会道歉。 于是我又把婆婆往远处扯了十几米。 我小声说，不让那个初中女生听到。 “你道歉，我再给你200块钱。” 我知道，对于婆婆这样的垃圾，讲道理没有用。 谈钱是最有效的。 婆婆撇撇嘴：“才200？太少了，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你，现在我女儿嫁给了大款，可有钱呢。哪次我上门不给我万八的？” 这是要坐地起价啊。 还拿崔珍珍和我讨价还价？ 我冷笑：“是么？那还恭喜婆婆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呢，不但给你钱，还放狗陪你玩呢。” 我的话，让婆婆脸色大变。 “刚才你看到了？” “对啊，我看到了放狗追你了，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没钱，连公交车都坐不起，所以你到底道歉不道歉？”我威胁。 婆婆见自己吹的牛皮破了。 只能妥协。 她扭着身子来到了那初中女生的面前：“好了，对不起，是我不对。” 初中女生还是哭，不说话。 我冲着婆婆使用眼色。 暗示她，她现在的道歉我不满意。 这样她不要想拿走钱。 看在了钱的份上，婆婆居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的小姑奶奶，是我老婆子不是人，我不该冤枉你，你消消气吧。你要是不解恨，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那初中女生本来还在哭泣，此时见婆婆如此作践自己。 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的身体急忙往后退：“不……不用了……你不说我拿你的钱就可以了，奶奶再见……再见……” 初中女生被婆婆给弄怕了，扭头就要走。 我追了上去，拿出了500元钱塞进了小女孩的手里。 “同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连累你了，希望你不要被这件事影响，那个奶奶和我有过节，你没有做错，错的都是她。” “姐姐，不要，我不能要……”初中女生急忙推脱。 但我却是强自把钱塞进了她的兜里：“拿着吧，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代表了姐姐的心意和歉意。还有，给你写情书的那个男生帅么？你心动了吗？” 倒不是我八卦，而是我想用这样的话题，打消之前婆婆做的那些丑事给初中女生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