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春桃
“是啊，我也知道，所以始终没有对萍萍表白过，不过欢喜，如果萍萍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不让李萍萍知道也可以。”华子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来城里后，我见到了太多的渣男。 相对于那些人，华子显然强多了。 虽然我觉得，他与萍萍并不合适。 因为他们都有着不光彩的过去，都很难把对方拉出这样的漩涡。 “好的，现在就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主意。 正好需要华子的技术。 具体地说，需要华子偷的技术。 “什么事？”华子问我。 “你找机会，接近一下那幼儿园的厨房，最好弄点食材出来，我总觉得那里面的食材不对劲。”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华子。 华子拍着胸脯保证，小事一件，他完全可以搞定。 …… 华子干活真的很麻利。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华子已经找到了我。 “事情办好了？” 我见华子一脸的笑容，就知道他应该是得手了。 “我出马还没有失过手呢。” 华子显得很自信。 然后，他递给我一个手提袋。 “这是什么？”我有些狐疑。 “是账本，你看看吧，绝对让你大开眼界！妈的，那个老女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卑鄙又无耻。” 华子骂道。 然后，华子给我讲述了他昨晚的经过。 本来华子是想按照我的吩咐，溜进幼儿园的厨房，看看里面的食材是不是变质腐烂的。 然后弄点样品出来。 但华子却发现，那时候，陈园长居然没走，而是趴在办公桌上写什么。 写完后，还把一个本子，很小心地藏了起来。 她的办公桌后面，有一个巨大的书法横幅，上面写着“一身正气”四个大字。 陈园长把横幅摘下来，就把那个本子藏到了横幅的后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华子马上觉得这个本子肯定有问题。 于是等陈园长离开后，华子就动手了，把里面的本子给拿了出来。 于是等我打开账本看了几眼，就马上知道华子为什么愤怒了。 这个陈园长，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原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账本。 而是陈园长收黑钱的账本。 不论是幼儿园维修房屋，还是采购各种教材、教具，进行工程招标，陈园长都会以次充好，选取那些走后门的关系，从中吃回扣。 每一笔黑钱，陈园长都详细地写在了这个账本上。 时间、地点、事项都有。 但让我有些好奇的是，里面居然没有厨房进食材收回扣的记录。 难道老板娘真的改好了？ 她没有做手脚？ 可不管厨房有没有问题，这个陈园长一定有问题。 我想起了那天，陈园长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她当园长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妞妞入学的。 那现在，如果这个账本曝光的话，她还能当园长么？ 我不由得有些激动。 几乎是下意识，我就想去举报。 但我又犹豫了。 万一举报了，上面有人追查账本的来历怎么办？ 那不是把华子给卖了？ 华子看出了我的犹豫：“欢喜没事的，你放心去做就好，就算是我因此被牵连了，被请进去喝茶，我也没有什么在乎的、做这样的事，不只是为了妞妞，也是为了其他的孩子！想想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幼儿园里面上课，我就觉得心疼！” “华子，你真是一个好人。”我很认真地说。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是一个小偷，你见过有人管小偷叫好人的么？”华子自嘲地说。 可我真的没有嘲讽的意思。 华子虽然是一个小偷，但也真是一个好人。 …… 就在我犹豫怎么让陈园长的丑恶嘴脸曝光的时候，机会来了。 这天中午，忽然传出来了消息。 城中村幼儿园，忽然出现了几十个孩子食物中毒的事件！ 几十个孩子在午饭后，出现了呕吐、腹疼的情况，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虽然经过治疗，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后果，但这件事也是一个大新闻。 陈园长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院，对学生和家长表示了慰问，并表示一定会严肃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知道了这新闻后，我知道，这肯定与老板娘送的食材有关。 果然是出事了。 那陈园长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找一个替罪羊么？ …… “我要找宋记者。” 在省城电视台门口，我对传达室的人说。 “你找宋记者有什么事？”对方问。 “提供新闻线索。”我回答。 在对方打了电话通知十分钟后，在会客室，我见到了宋记者。 也就是那天我看到的，领头对陈园长进行采访的记者。 因为我又在网上重看了一次那个专访，在节目的最后，有主创人员的名单，所以我才找到了这里。 “有什么新闻线索提供？”宋记者问我。 “你知道城中村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吗？”我问宋记者。 “知道啊，不是调查结果说，是厨房的一个厨师违规进了不干净的食物么？那厨师已经被停职了。”宋记者回答。 果然是找了一个替罪羊。 我心中冷笑。 “不是的，其实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那个陈园长，她才是事情的第一责任人！所有的劣质食材，都是她批准进入的。”我很认真地说。 “陈园长？不可能吧。那可是模范园长，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宋记者有些警惕起来。 “是啊，我还看过宋记者制作的那期节目，里面把陈园长夸了一个天花乱坠，所以如果真是这位陈园长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宋记者觉得你很没有面子？”我直接问道。 宋记者的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你是质疑我的专业性么？从我的角度看，我们的节目没有任何问题！陈园长就是一个好园长，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园长！所以没有真凭实据的话，那不叫线索，那叫污蔑！” 我对宋记者有些气急败坏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我选择来找记者曝光，而不是找巡捕，就是为了保护华子。 但如果让宋记者自己去揭发陈园长的不法行为。 那等于就是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肯定不乐意。 可我只能找他。 因为我不认识别的记者。 更因为，这件事让曾经吹捧过陈园长的宋记者曝光，远比找其他人更有力度。 更让人信服。 于是我微笑：“我既然敢找到这里来，当然是有证据的、如果宋记者你不愿意合作，那我可以去找别的记者，我相信总有记者会感兴趣的。到时候丑闻曝光后，我想宋记者是不是更被动？更难堪？甚至会怀疑你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才说了违心的话？而如果是由宋记者你自己来曝光的话，那么人们就会说，你这才是真正的职业态度！有错就改，不回避，不掩饰，更不会怀疑你收了什么好处！” 宋记者被我的话说得有些意动。 他想了想：“我要看证据。” …… 一天后，省城电视台又播放了一条新闻。 是对城中村幼儿园中毒事件的深入调查。 宋记者在工商、巡捕等部门的共同配合下，突然袭击了幼儿园的后厨。 虽然陈园长已经做了善后的收尾工作，但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而那个被推出来顶锅的厨师，也反水了，大呼冤枉，表示厨房的劣质食材都是陈园长的关系。 与他无关。 虽然那些劣质食材已经被处理了，但他私自留下了一些样品，可以当做证据。 与此同此，以那个账本为切入点，对幼儿园的财务进行了查账，发现了很多的问题。 陈园长被带走接受调查。 而老板娘也被带走了。 我本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终点。 但我没想到，居然还有内幕。 那就是，陈园长之所以同意老板娘送货，还不收她的回扣，是因为，这位老板娘，竟然是陈园长的私生女。 就是那个口口声声，重视道德，忠诚婚姻，和丈夫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从不吵架、红脸的陈园长，居然有一个私生女。 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太毁三观了。 外表一本正经，甚至显得很古板，但心里面却是那么的浪荡。 演员。 陈园长这才是真正的演员啊。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我和李萍萍去陈园长的办公室时，我曾经在地上，帮陈园长捡笔。 那时候，我低头看到了陈园长的脚踝。 陈园长居然穿了一双花袜子。 当时我就觉得很意外。 因为她的打扮可是很严肃的，衣服都是以灰黑色为主的。 为什么会穿一双花袜子呢？ 现在我懂了，那是因为她闷骚啊。 陈园长下台了，换了一个新园长。 而妞妞，终于可以入学了。 …… 妞妞终于入学了，了解了李萍萍的一件心事。 我也很高兴。 可春桃却是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们刚要一起准备去夜市，忽然，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春桃一看这两个人，就有些慌了。 她想躲。 “春桃！你给我站住！”一个面容苍老的中年男人喝道。 “爸，你怎么来了？”春桃有些怯怯地说。 “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还不是要被你蒙在鼓里！”中年男人气愤地说。 他身边跟着一个妇女，应该是春桃的母亲。 她一看到春桃，就抹起了眼泪：“春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家里那么紧张，供你上学，你居然退学了？你对的起我和你爹么？要不是我和你爹去学校找你，给你送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你这孩子这么有主意！” …… 之前我介绍过，春桃是我在夜市认识的，比我还小2岁，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她开始也是摆摊的，卖的是手套、袜子等。 但生意很差。 后来，我们认识了，觉得她人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做生意，给我打下手。 春桃的父母本来都是工人，但厂子效益不好破产了。 父母一起下岗了。 家里面的收入一下子就断了。 春桃本来已经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会计。 她父母希望春桃继续上学，说再咬牙也要供她读书。 但春桃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她提出来，自己不读书了，自己要打工补贴家用。 但春桃的父母怎么都不同意。 于是春桃只能偷着退学了。 跟着我干了这段时间后，春桃也攒了好几千块钱，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在我的指导下，春桃也不像最开始那么青涩稚嫩了，也敢吆喝，与买主讨价还价了。 我觉得再过一年半载，春桃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就在这个时候，春桃的父母找上来了。 …… “爸妈，我真的不想上学了，我那个就是一个破中专，就是毕业了也不好找工作，还不如现在就出来挣钱呢，也给家里面减轻点负担。我现在攒了不少钱了，我去拿给你们。”春桃用商量的语气说。 “不行！孩子不上学怎么办？你必须和我回去学校！我求求校领导，让再收留你！”春桃父亲不容拒绝地说。 “是啊孩子，妈知道你孝顺，但你还小，家里面我和你爸还养得起，你还是要去上学，别在外面折腾了。外面坏人那么多，你一个人在社会上，妈也不放心啊。”春桃妈妈商量道。 但春桃却显然打定了主意，不想更改：“爸妈，我现在跟着欢喜姐做生意，她很照顾我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真的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小孩了，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能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负责？你负什么责？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春桃的爸爸有些生气，过去扬起了手。 看起来像是要打春桃。 我急忙过去拦着：“叔，你别生气，别生气！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春桃父亲刚才只是吓唬春桃。 并没有真打。 被我一劝，停下了脚步。 可他却是把巴掌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身上，长叹一声：“哎，不怪孩子，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啊！是我没本事，才把孩子逼得不能上学，出来打工啊。” 春桃父亲如此自责。 春桃一下就哭了：“爸，你别这样，你是最好的爸爸，我出来打工是我自愿的。” 春桃妈妈也哭了：“孩子她爸，你别这么说，你为这个家已经做得够多了，难为你了。”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搞得我也有些热泪盈眶。 春桃家虽然不富裕，但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很羡慕这样的家庭。 因为家人之间彼此关心温暖。 …… 我把春桃的父母让进了屋子里，端茶倒水。 等他们情绪稳定后，我也帮春桃说话，说她既然不想上学，逼着去学校也是浪费时间。 就跟我一起做生意吧。 我也是个女孩，不会欺负她的。 春桃父母见春桃态度坚决，于是也就答应了。 反过来是对我千恩万谢。 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春桃，也确实帮了我很多。 正因为有春桃在，我才可以抽出时间做很多其他的事情。 既然春桃的父母来了，所以晚上我们就不出摊了。 而是我做东，请春桃的父母吃饭。 饭桌上，春桃很是骄傲地把自己挣的钱，都给了爸妈。 吃完饭，按照春桃父母的意思，就是要回老家。 春桃租的房子是一个群租房，根本就容不下她父母。 春桃的父母舍不得花钱住旅馆，于是就要连夜回去。 我却拉住了春桃：“你说你爸妈在老家也没有正式工作是吧？” 春桃点点头。 下岗后，春桃的父亲只有每天去劳务市场打零工。 春桃的母亲则是在家给人缝补衣服挣点小钱。 “那别让他们回去了，就在省城打工不好么？这里不比老家机会多？”我给春桃出主意。 春桃眼睛一亮。 “那当然好，可去哪里找呢？我没有门路。” “包在我的身上。”我对春桃保证。 现在春桃是我的人，能帮我自然要帮。 于是当晚，我做主，让春桃父母留下了。 春桃妈住在我这里，春桃爸被我安排到了华子那里。 第二天，我先找到了小芬。 现在小芬和牛大军夫妻合伙开了一个快递站，正需要人手，也没有什么年龄学历限制，只要吃苦耐劳就行。 于是我就让春桃的爸爸，去了快递站。 春桃妈妈的工作，我找到了杨杰。 让杨杰帮着安排。 杨杰现在已经是副厂长了，自然有这个权利，于是就把春桃妈妈安排进了车间。 虽然工资不高，但比在家里是强多了。 我又给在老家的房东打了电话，用很便宜的价格，给春桃一家三口租了房子。 从此春桃一家，就在省城安家落户了。 这已经是我以为能看到的最好结局。 但我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好的结局。 那就是因为妈妈在厂里上班，所以春桃经常去厂里给妈妈送饭。 一来二去，春桃居然与杨杰擦出了爱的火花。 几年后，两人竟然结婚了。 于是我对杨杰开玩笑说，你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我还给了你一个媳妇。 你不亏啊。 然后我又仔细想了想，又道：“当初我冒充你女朋友，然后让你没了女朋友，现在终于把这个给弥补上了。” 杨杰也笑了。 笑得很坦然，我知道他对我释怀了。 …… 生活还在继续。 直到那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了一对情侣。 这对情侣正在亲亲热热的逛街购物。 女孩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显得那么的小鸟依人，那么的温馨幸福。 她还努着嘴，让男人给她喂蛋糕吃。 蛋糕的碎屑弄了女孩的嘴上都是渣渣，女孩还很娇嗔地用手去砸男人的背。 当然不是真的用力。 而是情侣之间，一种调节感情的手段。 其实这很常见，如今在马路上并不稀奇。 甚至比这更加亲密的举动都有。 不值得让我驻足围观。 可我还是注意了。 因为那个女孩我认识，正是李蓉蓉。 本来是李蓉蓉也没什么。 现在大学生恋爱很普遍，以李蓉蓉那种虚荣又张扬的性格。 有男朋友是正常的，没有男朋友才不正常。 但李蓉蓉身边那个男人，我却觉得很不正常。 因为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却见过他。 在李萍萍工作的地方，见过他！ 他去那里光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