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母女
欢子有些黯然：“欢喜姐，你说的都对，可……我……我没法这么做，其实我妈也挺可怜的，我爸走的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我要是和她断绝了关系，她会受不了的。” 说完，又急忙补充：“欢喜姐，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说和父母断绝关系不对，我知道应该这么做，只是我自己太懦弱了。” 我心中叹息一声。 傻姑娘。 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正因为你如此看重亲情。 你那个妈，才能用亲情来伤害你。 虽然她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但也不是她可以操控你人生的理由。 “欢子，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和你妈断绝了关系，她当然会抓狂，你也会很难受，但这是对你们最好的做法。甚至在几年后，或许她会想开，你们还能重归于好。”我苦口婆心地劝。 “但你要是还不从这样的环境里解脱出来，还让你妈继续拿你当摇钱树，那样只会让你们母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彼此伤害得越来越彻底。你会越来越痛苦，你妈也会越来越贪婪，那你们的结果会更糟，甚至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你想这样么？” 我继续说。 “什么无法挽回的悲剧？”陈建英紧张地问。 我看了面色凄苦的欢子一眼。 “悲剧就是，欢子被逼得得了抑郁症，最后从楼上跳下来，一了百了，那样世界就安静了，欢子妈也终于会消停，不再折腾了。” 听到我说了这么可怕的画面。 陈建英一下子站了起来：“欢子，你听欢喜姐的吧，之前我也想过，我挣钱了就回来找你，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妈的贪心太大了，她现在就把你当成了摇钱树，不会轻易罢休，你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出事的。” 于小利也劝道：“是啊，欢子，听大哥一句劝，虽然你妈不容易，但她现在做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更要命的是，如果你还是这样忍耐，逆来顺受的话，那你妈永远不知道她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还会变本加厉。而当你选择和她断绝了关系，这对她才是一个教训，她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像欢喜姑娘说的那样，与你缓和关系呢。” “欢子，女人有时候就是要狠一点，有时候要对自己狠，有时候要对别人狠。只有你够狠，你才不会受伤。”我告诉欢子。 我们三个人都这么劝说。 终于让欢子下定了决心。 “好，我听你们的。” 她抬头，很坚定地说。 …… 欢子打定了主意，事情就好办了。 当天下午，欢子就直接找到了杨军。 说离婚，自己什么都不要。 房子不要，存款不要，结婚时买的首饰不要。 甚至连衣服都不要了。 她只要离开。 两个人断的干干净净，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的联系。 杨军答应得很痛快。 甚至从保险柜里面，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拿出来了。 这个男人，随时都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然后两人签字，把离婚手续办了。 真的很简单。 欢子握着离婚证，脸上似哭似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被囚禁在婚姻的牢笼里面将近两年的时间。 痛苦，迷茫，彷徨，无助。 找不到出口。 没有方向。 哪想到，居然不过一个下午，就解脱了。 真的如同做梦一样。 “欢子，你终于自由了！” 欢子已经恢复了单身，陈建英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忌了，紧紧的把欢子搂进了怀里。 欢子也不再扭捏，反手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一阵缠绵之后，就是欢子和陈建英要去办结婚手续了。 欢子的户口本就在身上。 陈建英一个人在外面漂泊，走到哪里都是家，所以户口本、身份证这些也都是随身带着。 所以很方便，两人又进了民政局，把结婚手续给办了。 如果有人看了欢子的离婚证和结婚证。 发现离婚和结婚是同一天的话，要是这个人不了解欢子的过去。 估计还会以为欢子这个女人不地道。 婚内出轨了。 因为外面有了男人，这才要求离婚。 然后离婚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再婚吧？ 但我们都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需要每个人都相信，只要我们自己相信就可以了。 等两人拿着结婚证再出来的时候。 欢子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感伤。 取而代之的是幸福与憧憬。 那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过去的已经过去。 未来将是新生！ ……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直接离开？让欢子妈再也找不到我们？”陈建英问。 这确实也是一个断绝关系的办法。 玩消失。 但不是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当面和欢子妈说清楚，让她彻底死心。 这样以后才不会再去骚扰陈建英与欢子。 他们都同意了我的建议。 …… “妈，你在哪？好，我去找你。” 欢子放下手机，对我们说，她妈现在在一家大商场里面。 于是我们就都过去了。 这家商场在当地属于最高档的了。 欢子妈，此时就在顶层的一个服装柜台边上。 看到欢子走过去。 欢子妈指着柜台里面，一件一看就很高档的羊毛衫说：“欢子，看到这件羊毛衫了么？外国大牌子，手工制作的，从来不打折，18888，就是这个价！我早就相中了，已经决定拿购物卡来买了，但就因为你，现在李老板翻脸了，把卡要走了，哎……” 欢子妈说的唉声叹气、痛心疾首。 “没事的，我给你买。” 欢子说完，对里面的店员说：“麻烦您开单子，这件衣服我们要了。” 店员开单。 欢子妈的脸上马上多云转晴，笑成了一朵菊花。 “姑娘，你怎么这么大方？你哪来的钱？杨军给的？那小子那么吝啬，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难道是怕自己戴绿帽子，所以这才转变态度了？嘻嘻，早知道这招这么好使，我们就早用了，也不用我们娘们跟着受这些委屈了。” 欢子看着欢子妈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我和杨军已经离婚了。” 欢子妈一愣：“离了？” 然后忽然笑起来了：“离了好，所以你现在分到了多少家产？一定不少吧，否则你怎么出手这么阔绰，你之前可是连200块钱的衣服都舍不得买的。我听人说了，杨军那王八蛋有几百万的身家，我们一定要多弄点过来！给你有没有100万？100万还是太少了，至少要200万，还要他酒店一半的股份。” 说到这里，欢子妈又看向了欢子的肚子：“要说你也是不争气，你说你都结婚两年了，怎么就没怀上一个？要是你有孩子了，咱们分财产的时候更占优势！不说别的，一般离婚孩子都判给女方，但我们当然不能要孩子了，那样影响你以后再找男人。可我们不要，老杨家一定想要，特别是男孩的话，他们就更在意了。我们到时候让他们拿钱换孩子的抚养权，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哎，那个李老板还说你屁股圆，好生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和你说，以后不管你跟哪个男人，不管是当正室还是外室，这第一步就是生孩子！这女人的肚子就是银行，就是金库啊！快点和妈说，你那些钱都在哪？赶紧拿到妈这里，妈给你保管，免得你乱花。” 欢子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喋喋不休。 脸上的表情很是平淡，不喜不悲。 见母亲说完了，这才开口：“妈，我离婚了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欢子妈一听，傻眼了。 声音顿时就尖锐了起来：“什么？一分钱都没有得到？你就被人家这么赶出来了？哎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是傻子啊！就这样被人欺负啊！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告诉你，不用怕，我们找律师，我们打官司，我就不信他姓杨的能一手遮天！” 欢子没有理会母亲的暴跳如雷：“妈，我没有被威胁，这离婚的手续是我自愿签的，是我主动放弃了所有的财产权利，我不要他的钱，我只要自由。我不打官司，我们的婚已经离完了，我和那个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什么？你主动放弃的？谁给你的权利让你主动放弃！你不要他的钱？我要！我要！那是属于我的钱，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欢子，你把我坑苦了！你说我要你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啊？你是我的冤家，是上辈子我的仇人，这辈子来报复我的啊！” 欢子妈歇斯底里起来。 她愤怒地冲上去，又狠狠打了欢子一个耳光。 比中午在饭馆时，打的那个耳光还要用力，还要狠。 欢子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红的手掌印。 这一幕，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了。 我们并没有和欢子一起上前。 这是欢子的主意。 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要自己解决。 等需要陈建英出面的时候，陈建英再出面。 所以现在当陈建英看到自己的妻子又被打时，尽管已经气得快要爆炸，可还是忍住了，站在远处没动。 但打完了第一个耳光的欢子妈，还觉得不解恨。 又冲上去继续打欢子的耳光。 第二个。 第三个。 一连打了十几个。 打得卖服装的店员都看不下去了。 这里是高档服装柜台。 因为价位高，所以顾客并不多。 而这种高档柜台的店员，都经过良好的培训。 是严禁干涉客人自己行为的。 更不会出现那种看你不买，就狗眼看人低的情况。 她们就是永远礼貌，永远彬彬有礼。 站在柜台里面，微笑着接受客人的咨询。 但柜台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情，她们都不能过问。 与她们无关。 她们不能过问。 但此时，不过问不行了。 几个店员出来，要劝阻已经陷入疯狂模样的欢子妈。 欢子妈歇斯底里。 又哭又叫。 破口大骂欢子不孝顺。 但忽然。 她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不吵不闹了。 而是来到了木然站立在当场的欢子面前。 爱怜的用手抚摸着欢子被打得红肿的脸：“欢子，我的乖女儿，是妈不对，妈不该打你，妈刚才也是太着急了。其实你在和妈开玩笑对不对？你其实分到了一大笔钱对不对？要不然你傻啊，你什么都不要就离婚了？但你不能把钱都自己私自藏起来了，不能和妈生分了，不能和妈藏心眼啊，告诉妈，到底有多少钱？我和你说，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早晚也得去找杨军问一个清楚！” 原来这个女人又开始怀疑欢子骗她了。 把分到的财产一个人收起来了。 她还在期待可以发财呢。 为了得到钱，和自己的亲女儿也是如此的两面三刀。 欢子妈的种种丑恶嘴脸，让人作呕。 “妈，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什么钱都没要，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杨军，我还可以给你看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写的很清楚。”欢子回答。 欢子妈的脸色顿时又变了。 从期待到抓狂。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在骗我！你没分到财产你哪来的钱给我买这么贵的羊毛衫？你当我傻啊！”她大吼。 “妈，那一万多块钱，是我的工资，都是我自己挣的，攒了好几年，也是我身上唯一的财产。现在我都给你了，算作我对你的补偿了。” 欢子认真地说。 欢子结婚之前，在美容院工作。 挣的钱，都给了她妈。 结婚后，杨军觉得欢子还在美容院上班没面子，就让欢子换了工作。 她学过会计。 欢子后来在家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当会计。 工资不高，之前还经常被母亲索要，所以才攒了这么一点。 今天一股脑，都给欢子妈了。 欢子妈直到此刻，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欢子身上真的是没有钱了。 之前费劲心思找到的一个金龟婿。 自己什么便宜都没捞到。 “行！你真行啊！你这是故意和我对着来啊！我越要什么，你越和我拧着来是吧？我以后再收拾你！但你现在和我走，我们去找李老板，你就是下跪，也得让他包养你！” 欢子妈扯着欢子就要走。 一边走一边说：“先去化化妆，挡挡脸上的伤，我警告你，别再哭丧着脸，你要是再坏了我的好事，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这次欢子没有再任由自己母亲的摆布。 她一甩手，挣脱了母亲的掌控。 “妈，我不去，还有，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她很坚决地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欢子妈声色俱厉、咬牙切齿。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妈，我已经被你控制了20多年，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如果你同意，你还是我妈。如果你还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以后你就不是我妈，我也不是你的女儿，我们各过各的。”欢子言之凿凿。 欢子妈是真疯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以后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了是么？你个不孝女！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么！我让你嫁个好人家，让我跟着享福有错么！结果你现在就这么对我！你个狼心狗肺的！” “是，妈，我知道你把我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我知道你爱钱！所以我之前真的一直都在听你的话，就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一样，被你控制！我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按照你的要求，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结果我婚后过得一点都不幸福，都不快乐。每天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可是妈，你就幸福么？你也不幸福啊！你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杨军是有钱，但是他不给你啊！所以我们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我们要弥补这个错误。所以我离婚了，我要寻找我自己的幸福。妈，我不想和你断绝关系，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已经用一次错误的婚姻，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所以不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按照你的意思生活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工作，好好挣钱，以后我把钱给你还不行吗？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挣钱么？非得要傍大款么？” 欢子还在极力劝说母亲，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可是对一个钻了钱眼的人来说。 断了她的财路，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什么道理都是没用的。 她听不进去。 欢子妈原地蹦了好几蹦：“住口！住口！你以为这母女关系是你想断就断的么？我不同意！” 欢子看着母亲：“我不是求你理解的，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还有，我已经结婚了，你没法再逼我嫁给别人了。” 欢子妈更震惊了：“什么？你结婚了？你不是才离婚么？你又和谁结婚了！” “建英，你过来吧。” 欢子向我们所在的地方招手。 终于到了陈建英登场的时候了。 他大步走了过去。 欢子握着陈建英的手：“妈，你也认识他，建英，现在是我的老公了，我们下午登记了。” 欢子妈看着陈建英，目眦欲裂：“是你？是你这个臭小子！我说我们家欢子怎么突然这么大逆不道了？都是被你这个王八蛋撺掇的！我告诉你，想娶我女儿，白日做梦！你不配！” 又看着欢子：“结婚怎么了？马上给我离婚！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不算数！”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走过去冷笑着说：“人家两个人相亲相爱，你凭什么反对？” 欢子妈看着我，双眼冒火：“你又是谁？” 我回答：“我是你女儿和女婿的朋友。” 欢子妈怪叫一声：“好啊，现在你们是合伙来欺负我了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生出你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女儿啊！我真是作孽啊！” 她当场哇哇大哭。 撒起了泼。 这是耍无赖了。 果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大家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