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认亲
我听了不禁是有些触动。 对这个方艳丽是真的有些肃然起敬了起来。 之前我对她的赞美是假情假意的。 但现在的敬佩，却是发自内心的。 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惭愧。 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把这个小姑娘看轻了。 她还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同事和朋友呢。 但敬佩归敬佩，该办的事情，我还得办。 于是我化身为狡猾的狐狸。 说：“哎呀，我的艳丽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都是姐妹相称了，那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票都给你，关于孟思归的事情，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绝不勉强。” 我保证道。 “真的？”方艳丽是真的很想去参加歌友会。 所以又惊又喜。 狐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对了，我还可以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给孟悦看，我保证她不但会给你签名合影，可能还会和你加上微信好友呢。” 我进一步抛出了橄榄枝。 进一步打造我和方艳丽这艘友谊的小船。 可以让它乘风破浪。 方艳丽被我的这一连串操作搞得心旌神摇。 我想找纸笔。 但发现身上没纸，也没笔。 于是就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餐巾纸。 又对方艳丽说：“有口红么？” 我看到方艳丽随身带着一个小包。 虽然我没有随身带化妆品的习惯，但很多女生是有的。 果然。 “有……有……” 方艳丽急忙从包里面摸出来了一支口红。 递给了我。 我接过口红。 就在餐巾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小悦，我是欢喜。这是艳丽，我的妹妹，很喜欢你的。你的歌友会我去不了了，让她去，要好好招呼呦？” 写完，还在后面画了一个爱心。 这才把餐巾纸给了方艳丽。 “收好了，弄破了我可不负责。” 方艳丽接过了那张餐巾纸，宝贝一样地收好了。 “那我们就好好吃饭吧。”我笑眯眯地说。 笑容中都是不怀好意。 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方艳丽当然不好意思再离开了。 于是坐下。 我马上就给她倒了一杯啤酒。 “来，喝一杯吧。” “我……我不怎么会喝酒。”方艳丽摆手说。 嘿嘿。 要的就是你不怎么会喝酒。 你要是和我一样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我还要和你玩这么多的心眼么？ 于是我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也是不怎么会喝酒的，但现在我们都算是异性姐妹了，如果不喝几杯，岂不是显得太生分了？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其实孟悦也特别爱喝酒呢。你要是和她见面了，她提出和你喝几杯，难道你还要拒绝么？那样不是太煞风景了么？” 方艳丽有些意外：“什么？悦悦还会喝酒？她不是文艺小清新么？”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喝了，还特别能喝呢。你知道么？她进棚录音的时候，要是不喝半斤2锅头，根本就找不到感觉！至于什么文艺小清新？嘿嘿，那都是人设，是公司的包装！但孟悦只是喜欢喝几口，没有别的不良嗜好，你可不要偶像幻灭了啊？” 方艳丽急忙摇头：“不会，不会……我觉得一个酒量不错的女生还挺酷的。” 我又道：“这个秘密可不要告诉别人啊？包括你最好的朋友。毕竟这是孟悦的隐私，她现在是公众人物了。我怕她喜欢喝酒的事情曝光了，被人误会。毕竟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 孟悦喜欢喝酒是我瞎编的。 我当然不想因此影响了孟悦的公众形象。 同时心里面默默地说，孟悦啊，你以后知道了我这么信口开河，可不要打我啊。 我也是被逼的。 方艳丽认真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谁都不告诉，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我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你想和一个男人迅速地拉近关系。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一起喝酒。 你想和一个女人迅速地拉近关系。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和她一起吐槽其他的女生丑。 但要是没有合适的吐槽对象。 那也可以告诉她一个秘密。 并让她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那样，她就会觉得你很信任她。 从而也信任你。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上。 我终于达到了我的目的。 开始让方艳丽喝酒了。 是的，我就是要把她灌醉。 然后酒后吐真言。 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这手法确实有些下作，但我也确实没有好办法了。 这办法果然很有用。 第一杯下肚。 她的脸泛红。 第二杯下肚。 她的脸发白。 第三杯，脸上放光。 第四杯，眼神迷离。 第五杯，嘿嘿傻笑。 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问了。 而在我和方艳丽扯淡的同时，严闯并没有参与，就是自己在那继续一杯一杯的喝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方艳丽果然忘记了规矩，忘记了原则。 终于把她所知道的陈丹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 首先，陈丹是怎么到这里的。 事情看着诡异，其实也不复杂。 原来，当初陈丹从悬崖上掉了下来，真的落进了水里。 然后被水冲出去了几十公里。 幸好，当时有一个地质科考队在附近进行科研活动。 把陈丹给救了。 陈丹醒了后，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在之前的事故中，在又惊又吓又伤之中，她失忆了。 幸好，她的伤不算重，都是一些皮外伤。 于是科考队的人就把陈丹给送到了他们露营地所在的一个小镇。 在镇医院，对陈丹进行了简单的救治。 后来，科考队的人要离开了。 陈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科考队的队长，也是地质博物馆的孟馆长，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学者。 就把陈丹给带了回来。 在这个城市的大医院，也带陈丹去咨询过医生。 医生的回答都是，这种失忆想要恢复是有可能的。 但具体需要多久，谁也不好说。 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总之要看陈丹自己的情况。 于是陈丹就留在了地质博物馆。 成了一个讲解员。 而她的名字孟思归。 孟是因为救了她的老馆长就姓孟。 为了表示感谢，陈丹也姓了孟。 至于“思归”，也不难理解。 当然就是思念过去，想要回归自己本来生活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我和严闯，在博物馆门口守株待兔，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陈丹。 其实也很好解释。 因为博物院的内部员工，一般都不是走正门的。 而是习惯走地下停车场。 我和严闯当然看不到她了。 至于为什么我和严闯明明说了，我们是来接她的，她却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如此冷淡？ 难道她不想找回自己的身份么？ 也有合理的解释。 陈丹最开始，真的很想找回自己的身份。 为此，陈丹找了当地的报纸、广播和电视台。 甚至上了一个电视节目。 公开寻找有关自己身份的线索。 可惜，电话接了不少，但大都都是无意义的线索。 这还罢了。 之所以之前方艳丽说了不想让陈丹再受欺负和欺骗。 就是因为陈丹寻亲，还寻来了一个骗子！ 更具体地说，是寻来了一家的骗子！ 事情是这样的。 …… 在陈丹上了那个电视节目公开寻亲后的一个月。 那天中午的时候。 博物馆刚刚午休。 陈丹和其余的同事走出来要去吃饭。 就来了认亲的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是老头、老太太和他们的儿子。 儿子大概能有三十出头，是一个长着瘦长脸的汉子。 这家人，看穿衣打扮都很是简朴。 甚至还有些寒酸。 可见家里面不是多么富裕。 风尘仆仆的，像是刚刚赶了长途过来。 那瘦脸汉子看到了陈丹。 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下了。 张嘴就声嘶力竭地大喊：“老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赶紧跟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再也不闹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一边说，一边眼泪都流出来了。 情绪激动之下，还一边说，一边狂抽自己的大嘴巴。 几下，就把脸给打肿了。 “老婆你看，当时我打了你一下，现在我打我自己，你就原谅我吧！” 这一来就又哭、又叫，又自残，把陈丹搞的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与此同时。 那对老夫妻，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先是老头子过来，粉墨登场。 他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打陈丹。 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我打死你这个伤风败俗、不讲妇道的东西！娶了你进门，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有辱门风啊！打你怎么了？打你活该！那是你自找的！现在不过是打你，要是在古代，要把你扔到池塘里面淹死的！” 见老头要动手打人。 陈丹一起出来的几个同事急忙要过去阻拦。 但是老头一瞪眼：“我打我自己的儿媳妇，用你们管？难道你们也和她有一腿？” 这话问的，太诛心了。 陈丹的几个同事。 特别是男同事，顿时都不好再上前了。 好在老太太及时地站了出来。 开始劝架。 她抓住了老头的胳膊，一边拽，一边哭着说。 “老头子，你就别闹了。还嫌家里面不够丢人，被人笑话得还少么？咱家穷，找个媳妇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只要能跟着回去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啊。你今天要是把她打跑了，难道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么？我们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老头子听了老太太的劝，不再张牙舞爪了。 重重哼了一声。 然后在一边闷头抽烟。 然后老太太老泪纵横，对陈丹哀求着说：“媳妇啊，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虽然家里面不富裕，粗茶淡饭的，可那是你的家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夫妻一场不容易，这都是缘分，就算是夫妻争吵几句，打上几下，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可不能有隔夜仇啊。” 这老太太的口才还挺好，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引得不少人都频频点头。 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不只是博物馆的人。 还有附近文化馆、体育馆的工作人员。 以及一些公司的职员，都围了上来驻足观看。 因为陈丹之前上过电视，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她的事情。 现在陈丹，也算是一个名人了。 老太太继续说：“媳妇儿，你让我们省点儿心吧！你说你这次跑出来，我们找你找了大半年，家里的钱本来就不多，都花在路费上了，这不是败家吗？跟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当初和你们差不多结婚的，都有孩子了，你们不着急啊？” 这三人，你说完了他说。 你方唱罢我登场。 现场上演了一幕家庭伦理苦情大戏。 让人云里雾里看不清楚。 包括陈丹，也还是处在懵逼的状态中。 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完全陌生的三个人。 心里面在问自己。 难道他们是自己的公婆么？ 这个瘦脸汉子，就是自己的丈夫吗？ 所以自己要和他们走，还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么？ 陈丹的内心真是无法接受。 周围的人也都在纷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丹真是他们的儿媳妇，那瘦脸汉子的妻子？ 那为什么又跑了出来？ 还被打了？ 那是家暴么？ 如果是家暴的话，是应该跑啊。 老头子的指责又是怎么回事？ 陈丹做了什么可耻的事情了？ 老头子在一边吹胡子瞪眼不出声。 那瘦脸汉子，就跪在地上抱着陈丹的腿不撒手。 就是老太太还算正常。 她开始向周围的人解释，说他们家是本省的。 但不是大城市，就是在一个小县城里。不算富裕。 陈丹就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儿，与儿子结婚三年了，还没有小孩。 陈丹结婚之前是有工作的，在一个超市当售货员。 结婚后，就有些好吃懒做。 一直没有工作。 在家呆着。 整天不是看手机，就是出去买东西。 大手大脚的。 家里面的事情，都是靠自己儿子在操持。 但这个儿媳妇不但好吃懒做，还有点势利眼，嫌贫爱富。 她羡慕那些有钱人，对家里面的经济条件不满意，经常无事生非，和丈夫吵架。 但这些他们也都忍了。 但这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还说陈丹有生活作风问题。 经常出去勾三搭四，看到有钱男人就贴上去。 所以夫妻经常为了这个吵架。 半年前的一天，陈丹说出去买菜。 结果走了一下午，也没回来。 回来时，却被人看到从镇上化肥站王站长的车上下来的。 衣服还有些不整齐。 而这位王站长，在镇上是出名的好色。 于是传出了更多的风言风语、指指点点。 她丈夫气不过，加上又喝了酒。 一冲动，就打了陈丹一巴掌。 于是陈丹就离家出走了。 他们找了大半年，还是碰巧看到那个电视节目，然后今天才找到了这里。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围观的人再看向陈丹，眼神都有些复杂。 之前，这些人对陈丹都是很同情的。 觉得一个女孩，受伤失忆了很可怜。 加上她同事说她的表现也不错。 知书达理的。 所以这些人还怀疑，陈丹的失足坠崖，是不是当时遇到了什么坏人？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这才选择了如此极端的方式？ 真是一个贞洁烈女啊。 可现在这么一听，搞错了。 陈丹居然是一个红杏出墙、离家出走的女人？ 是一个如此不贤良淑德的妻子？ 很多人马上就变了态度。 怪不得之前你公公说话那么难听呢。 担心我们和你勾搭成奸。 原来你是有前科的啊。 是惯犯了。 特别是那些已经结婚的男人，更是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陈丹。 有人还啐了一口：“败家娘们，什么东西啊？” “之前只知道是一个失足女人，现在知道，还真是一个失足女人啊。” 这人还比较有文化。 居然使用了一语双关。 前一个“失足”，指的是陈丹掉下了山崖。 后一个“失足”，就是道德上的滑坡了。 这种评价虽然很嘲讽，但还算是收敛。 至于其他人的话，那就更难听了。 陈丹听完老太太的叙述。 内心深处更是无法接受了。 难道自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懒惰、堕落、无耻、贪婪，不要脸？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哦，对啊。 因为失忆了，当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陈丹发傻。 瘦脸汉子抱着她的腿说：“媳妇儿，我以后再也不动手了。跟我走吧，我多挣钱还不行吗？给你买漂亮衣服，只求你别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周围的人真是看不下去了。 有人骂这个男的没出息。 这种老婆不打，还留着造反吗？ 有人说，家暴是不对的。 但家暴这种女人，举双手赞成。 还有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 陈丹当时确实不对，被打也是情有可原。 但她现在也受到了教训，还是要回去好好过日子。 失忆了，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也是好事。 正好把之前的毛病都改了。 从零开始，重新做人。 甚至有的人还说，当初陈丹在野外受伤，是不是就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在这样的嘈杂中，陈丹这时候终于能开口了：“我……我不能和你们回去，我……我不记得你们……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因为这三个人的情绪太真实了。 所以说这话的陈丹，都没有什么底气了。 但她真的是不想和这些人走。 她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