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迟暮

    却说云草正往那镜中看，就见着镜光一闪，从里面走出了个年轻人。这人同那槐树下的中年人一样，亦是做书生打扮，左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古书。云草和魏无忧打量他，他亦不做理会，只盯着手中的书看。行走间，脚下隐有祥云环绕。

    见他出来，正在打盹的火牛和青马腾的跳了起来，一眨眼就奔到他跟头，讨好的道：“薄司命，可是有大恶之人魂归？且派我兄弟二人去便是，怎敢劳你大驾！”

    “你两个倒是会讨巧，这次来的可不是什么恶人，那可是女魃。境主恐她生事，方让我去迎一迎她。你们两若是无事，且随我一道过去便是。”年轻人收了书方道。

    “薄司命赎罪，我兄弟两个还是回去守门的好。对了，这两个活人怎么办？”青马讪讪的道。

    “想是过路的。离着苦魂花开还有数日，只能让他们俩在此等上一等呢。”他这话却是对云草和魏无忧说的。

    云草和魏无忧见此，只得双双把头点。等他走远，魏无忧这才走到那青马面前。先是拱了拱手，又奉上一小袋魂晶，这才问道：“才过去的薄司命是？为何要等到苦魂花开，我二人方能离去？”

    “是个有眼力见的。马爷告诉你，这位姓崔，单名一个翎字，是我们炼魂狱的司命官。看在魂晶的份上，我劝你们两句。在炼魂狱，千万别惹事。莫说你二人不过才堪堪金丹，就是元婴大成，看到我身后的黑塔没，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呢？至于为何让你们等，自然是因为苦魂花不开，通幽井不出，你们又往哪里走...”青马还待要说，忽然被旁边的火牛踹了一脚。正要发作，就见着天边出现了几个人影，忙闭了大嘴。

    云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着崔翎正领着夏清雨往这边来。正想着要不要避一避，就见着后面又来了一个人，正是巫姜，这才站在了原地。

    待崔翎和夏清雨落地，云草和魏无忧低头行礼。夏清雨倒没追究先前之事，只瞄了他两人一眼就转身朝来处看去。

    “巫姜，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怎的还跟着我？”夏清雨生气的道，她现下实在不想看到巫姜。

    “你还是这么喜欢自作多情，我不过是路过罢了。”巫姜淡淡的道。

    “你也要出鬼域？那你可会去见你哥哥？”夏清雨神色莫名的道。

    “嗯，我想去看看他。想来你也发现了，我时日无多。”巫姜看着夏清雨一如当年的样貌，心里忽的有些酸涩。

    “你为何会受伤？莫不是也是因为我？”夏清雨低声问，细听的话不难听出里面存着些愧疚之意。

    “不是，那是你和哥哥出事以后的事了。你如今既成了女魃，想来是不老不死，与成仙也差不离了，便留在鬼域吧，莫再管先前那些事了。若不是你好多管闲事，你和哥哥未必会到这一步。”巫姜摇头道。

    “是么？可惜我不能答应你，我要回千秋城。”夏清雨有一刹那就想妥协，可是心里的不甘让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要你不再去纠缠哥哥就好。”巫姜无奈的道。

    “姜婆婆，境主听说你来了，让我请您跟夏前辈一起过去坐坐。”崔翎见她二人话说完了，这才落落大方的道。

    “让她随你去吧，老身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你放心，等通幽井一出，我就离开炼魂狱。”巫姜摆了摆手道。

    “如此，我就先回去复命了。”崔翎说着就带着夏清雨进了镜子。就见着镜水如水荡开，镜中的白塔再次显现，旁边也多了街市小巷。

    “姜婆婆，还请这边坐。老马我观察过，在这个地方观花最好不过。”青马大嘴一张，就吐出了一个藤编的椅子道。火牛见此，蹄子一蹬，就见着一根生满绿叶的老滕弯成了弯月状，正好将那藤椅罩了进去。这还不算，他还从嘴里掏出一朵香喷喷的花插了上去。

    “行了，这忘魂酒是赏你们两个的，别在我这浪费功夫了。”巫姜说完抛出两个巴掌大的酒坛子。

    “多谢姜婆婆。”青马喜的直裂嘴，火牛更是连着拜了又拜。

    “姜婆婆。”云草和魏无忧原是站在黑石的边缘，见着巫姜同小僵过来，忙躬身行礼。

    “虽则你们两个没做什么，倒也算有心。就连牛头马首都得了赏，怎能少得了你们。忘魂酒，我这里还有几坛，我也没多少时日，都赏给你们得了。”巫姜说着又送出了两坛忘魂酒。

    “多谢婆婆。”云草和魏无忧忙接过来道。

    “丫头，你那只叫屠龙的土灵呢？让他出来见见我，我有话问他。”巫姜一招手，青马先前招出来的藤椅就飞了过来，这才缓缓的坐下了。

    “姜婆婆，听说你有事问我？先前非我胡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屠龙有些不自在的道。他没想到，凌虚上仙原来就是巫荼。他知道凌虚上仙的时候，他已然成仙，对于他先前的旧事又从何而知。

    “你先主人是谁？又是听谁说的？”巫姜阴测测的道。

    “先主是曲河神君。至于你和凌虚上仙是青梅竹马这事，我却是忘了是谁说的。神君死后，我被困在无梦河底有上万年之久，忘了许多事，记性也变差了不少。”屠龙说完，面带警告的看了魏无忧一眼方道。

    “曲河神君？这么说你比我还老，何以又叫我婆婆！”巫姜有些不满的道。

    “我，我这不是随了阿云。再说我乃天孕之灵，这年岁可不能跟你们人族一样算。”屠龙委屈的道。

    “罢了，我跟你一个土灵计较什么。”巫姜神情落寞的看着无边的火海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知道是谁说的又如何，总不过是些见不得哥哥好的人。好在冥冥中，她隐隐感觉到哥哥与夏清雨之间的红线断了。都怪她，若不是她给哥哥和夏清雨绑了同心线，那里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来？

    “...吱吱吱”小僵叫了两声，将自己的爪子放在巫姜的手背上。巫姜笑了笑，摸了摸小僵的头。

    “姜婆婆，我听说前往仙灵界的通道出了问题，可有此事？”屠龙沉吟了一下方出口问道。

    “你这话是帮这丫头问的，你就这么确定她一定能化神？”巫姜扭头问。

    “自然，我可是十分看好阿云。”屠龙昂着头道。

    “不仅仅是玄明界，各界通往仙灵界的通道都出现了问题。好在还有归墟在，倒也不是不能去仙灵界。”巫姜看了云草一眼方回道。

    云草先前听云焰提过一回，所以并无别色。倒是魏无忧有些惊讶，因是第一次听说。他原想着多问一句，却瞧见了姜婆婆脸上的迟暮之色。想着姜婆婆才说的时日无多，这方忍着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