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081节

    半年前摆渡桥搭建，双方开始商业合作密切往来，天元帝国获得了很多彼岸界文明的先进成果，但南极鹅集团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天元帝国也得拿出自己的好东西作为交换。

    草原贫瘠，除了牛羊没多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牛羊不能说没价值，但毕竟是农牧产品，价值很低，至少跟工业制成品一比是这样。是以在一开始的商业交流中，天元帝国没能从南极鹅集团获得太多好处。

    直到天然气、石油矿藏被大规模勘探出来。

    由此，天元帝国走上了出售矿藏资源，换取工业文明的道路。

    “酋长，这些外星人现在到处开井，我们的牧场都被破坏了，大量牧民的牧场在锐减，而且他们活动起来大手大脚的，导致牧民们的牛羊经常成群走丢，找回来往往费时费力，需要修行者帮助。

    “前些天，嘎鲁图的一个井场发生油气泄露，方圆十几里的牧场被油气覆盖，听说那些东西很难清理干净，那片牧场再也长不出牧草，急得当地的牧民哭爹喊娘......”

    苏叶青的一名本地心腹向她诉苦，讲述种种天然气井建设带来的问题。

    苏叶青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她在草原呆得时间够长了，在跟牧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早就不知不觉把小叶部的牧民当成了自己人，一直以来她的统治很仁义温和，部族里的牧民都过得很不错。

    而现在，一个新的浪潮袭来，很多牧民的生活被改变，帝国因为这场活动得到了大量南极鹅集团的文明成果，发展得很快，她跟一部分人的财富也在日渐扩大，变得更加富有。

    但有更多人被排除在这场浪潮之外，得到的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当别人的生活在变好，财富在增加，而自己没有获得利益，随着时间推移推移社会发展，通货膨胀悄然而至，自己的处境便会越来越差。

    这部分人，叫作牺牲。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总有人会被抛弃。这不是他们做了错事，只是因为一切发展都有代价。要得到就得付出，一将功成万骨枯，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就只能被时代的车轮碾过去。”

    苏叶青想起萧燕对她说的话，“重要的是，帝国会强大起来，我们将拥有更多财富，更先进的军火武器，更强大的武装部队，更多的生存发展机会，更具有竞争力的文明。”

    苏叶青记得自己当时问过萧燕，如果被抛弃的那部分人起来闹事怎么办？一旦闹事的人多了，帝国的统治基础会不会变得不稳？

    萧燕的回答让苏叶青记忆犹新：“帝国发展的过程中，会有人得利，相较于那些什么都没得到的人，得了利的人无疑会拥有更强的力量。

    “我们有这些人的支持，统治根基便会稳固，发展自然可以持续下去。

    “那些一无所得一无所有的人，凭什么与新的利益群体争斗，阻碍我们前进的脚步？

    “牺牲的意思就是，被牺牲的对象是没有反抗之力的。”

    离开草丘回到部落，苏叶青四处转了转。

    附近的天然气井建设有一段时间了，小叶部因之发生了不少变化，参与到了这个浪潮中的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获利。

    首先获利的当然是统治阶层，也就是贵族与帝国官吏。前者有地盘，气井建立在自家的牧场内，他们获得了很多收入，后者掌握着权力，一切活动都需要他们的权力放行，自然也能分一杯羹。

    这些人以前都是住帐篷的，而现在，他们住上了砖房，而且房屋修建得富丽堂皇、格外宽敞。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大量购买彼岸界的商品，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

    比如说汽车、电器。

    其次是贵族与官吏的爪牙、亲族、附庸，因为有贵族与官吏提供的便利，他们能够参与到建设活动中，成为大大小小的头目，在过程中赚取不少钱。

    他们也建了砖房，也能购买一些先进文明的商品。

    最后是抓住机会去井场干活的普通牧民。

    工地需要工人，工程师、技术人员与智能机器人不能包办所有工作，工人虽然要的不多终归是有。他们的收入比之前两者很少，但比之普通牧民可是高很多。

    时间尚短，这些人依然住在帐篷里，但家里有了一些钱，生活得到了改善，日后还会越来越好。

    这些人现在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的，他们的家属时常炫耀他们新买的彼岸界的各种物件，譬如说铁锅、电器、好吃的。

    虽然都是基础生活用品，但在天元帝国这就是稀缺财富，旁人都羡慕他们，甚至是眼红嫉妒。

    此时此刻，普通牧民不知道，他们其实都是被时代车轮抛弃的人，是注定要被当作牺牲对象。他们无法预知，这场新的浪潮会让他们的生活沉入深渊——至少是跟既得利益者的差距越来越大。

    苏叶青暗暗叹息。

    原本和睦友爱的部落，正在逐步走向分裂，苦难于各处滋生。

    作为一名酋长，她其实应该高兴，因为部落发展了，就如萧燕会因为帝国的发展而开怀。可作为一名大晋皇朝的革新战士，她无法无视那些被牺牲的人。

    她并不排斥发展，相反，她拥护进步，只是，这并不妨碍她同情普通人，觉得不公平。

    部族与帝国的发展，并没有让所有人平等获利，它本该是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好的，文明的进步理应如此。但眼下的事实是：天元帝国有意牺牲了一部分人。

    有意牺牲，是为了让得利者占据更多好处。这是一种生存资源的掠夺，一种财富的侵占，一种对普通人美好生活的抢劫。

    用机会不均等进行剥削，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进了自己的帐篷，苏叶青屏退左右，开始给燕平写信。

    准确地说，是整理情报发回去。她准备了两份情报，一份简略，一份详细，前者会通过一品楼的电报机实行远程传输，后者还要通过修行者亲自去送。

    做完这件事没多久，苏叶青接到了萧燕的电话。

    ——小叶部是如今的草原上负有盛名的大部族，跟帝国京都之间的电话线早已铺设完成。

    萧燕通知她去京都开会。

    放下电话，苏叶青略作安排，叫来一名王极境护卫，这便向京都飞去。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是很长，苏叶青飞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会议开始的时间还没到，苏叶青先去宰相府见了萧燕。

    “小叶部的兵马集结完成了？”萧燕从案牍中抬起手，示意苏叶青随便找地方坐，“新武器发放下去没有？”

    一个月前，天元帝国从彼岸界新到了一大批军火武器，除了武装京师禁军外，不少贵族都分到了一些，苏叶青作为萧燕的心腹臂膀，自然也有不少。

    经过萧燕改制，如今的天元帝国禁军势大，部族军队式微，小叶部的许多勇士都入了禁军，苏叶青能掌握的战斗力量已经不到两万人。

    但式微并不是灭亡，部族军队依然广泛存在，只是无论武器装备还是修行者实力都已大不如前，无法跟禁军相提并论。

    在战争中他们将承担辅助角色，配合主力禁军作战。

    是的，战争又要来了。

    “三日前，万人队已经集结完毕，新武器随之发放，勇士们正在熟悉它们，预计三个月后能形成战力。”苏叶青一板一眼地回答。

    新武器不是发给战士就能立马形成战力的，它带来的是新式战争，一系列战法战术的改革要随之进行，就连军队的编制都要改变，之前那种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的战阵，明显不再符合新式战争的需要。

    三个月原本远远不够。

    但形势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加之小叶部的军队不需要正面作战，三个月之后算是勉强能把军队拉上战场，承担押运粮草、扫荡战场等等辅助作战的任务。

    另外，装备新武器的战士没有一万，仅仅三千多而已。

    第一二二三章 身份暴露

    萧燕没有那么多武器装备发给小叶部，整个天元帝国的新武器数量都有限。

    这倒不是西大陆造不出那么多东西，彼岸界工业文明的实力毋庸置疑，别说武装二三十万军队的武器，就算是两三百万的军火，那也是几乎是说有就有。

    问题的关键在于，天元帝国现在没那么多钱。

    资源的开采、传输需要时间。

    就眼下天元帝国获取的军事武器，那都有很多是贷款买的——没错，南极鹅集团给天元帝国贷款，让对方买自家的东西。

    武器装备来了，还得雇佣人家的教官队伍。

    不然武器的使用方法没人教授，军队的训练无人带领。虽说彼岸界西大陆的雇佣兵很多，但对天元帝国而言，这又是一笔巨大支出。

    简而言之，天元帝国眼下的财政颇为困难，军队的强化程度有限。禁军情况当然比部族军好，他们熟悉新武器新战争的时间长，但拢共不超过半年。

    但这一仗却不能不在三个月后开打。

    “南朝的情报收集的怎么样了？”萧燕放下笔看向苏叶青。

    苏叶青认认真真地道：“陆续有情报传回，但我们的细作损失不小，工作进行得很困难，有价值的情报有限。

    “南朝的情况公主知道，几乎是全民革新战士，普通百姓的警惕性都极高，遇到可疑人员动不动就举报，且非常难被收买。

    “我们的人在彼处可谓是寸步难行。

    “根据最新消息，南朝的军事物资有向边境大规模调集的迹象，各地的反抗军已经开始调整驻地，估计很快就会有战争动员令。”

    小叶部地处天元帝国南部，距离晋朝相对近一些，而且实力强大，部族里的人没少跟晋朝生意往来，萧燕在利用朝廷力量打探晋朝情报的同时，也让苏叶青派人自行活动。

    事实证明，南朝的情报工作着实难做，萧燕的人收获不多，小叶部同样如此。后者几乎没有拿出过前者不曾打探出的信息，偶尔有，也称不上十分重要。

    “今天的会议结束后，我派一些人给你，一方面是帮你训练军队，快速形成战力，一方面是指导你的人收集情报。”萧燕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苏叶青低头致谢。

    很快到了会议时间，苏叶青跟着萧燕进入议事堂。这是一场由萧燕发起的内部会议，参与者都是宰相府的要员以及萧燕的心腹臂膀，事件就一个：推进战争准备事宜。

    由此，苏叶青了解到了天元帝国关于今年这场战争的准备全貌。

    首先是时间：定在三个月后的八月。

    其次是军队：出动禁军二十万为主力，部族军十多万为辅助。

    再次是军备水平：半骑兵半机械化部队。

    然后是进攻路线：根据国战经验，禁军佯攻雁门关，主攻山海关。

    最后是盟友：秦国、吴国会同时发兵。

    其它的信息还有很多，但基本都是这些框架下的内容，边边角角的补充不少。值得注意的就一点：萧燕的人收买了一些晋朝的边军将领，虽然没有明说身份，但位置重要，能在战斗时发挥关键作用。

    结束了会议，萧燕把苏叶青叫到自己的书房，又单独叮嘱了一些要紧事宜，然后便让她先回去，并且告诉对方，派给她的人不日就会抵达，让苏叶青到时候好生安排、利用。

    苏叶青自然是无不应允、一一记下。

    回了部族，苏叶青立即书写情报，将刚刚了解到的内容先简单总结，将其交给自己的心腹，让对方赶紧发电报知会燕平，然后将详细内容付诸笔端，写好后交给高手修行者，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南传。

    做完这些，苏叶青略感疲惫，揉了揉眉心。

    半响后，她起身走出帐篷，站在灿烂暖和的阳光下向南眺望，她的心情很开变得明媚，身体再度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晋朝跟天元帝国的终焉之战！

    这一战将彻底决定两国的胜负存亡。

    当这一战的结果显现，无论胜负如何，她深入草原的使命都将完成。如果战争胜利，她会功成身退、衣锦还乡；如果战争失败，她将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一想到二十年的旅程就要走到终点，苏叶青发自肺腑感到轻松。

    敌国细作头领的担子她实在是挑了太久，二十年来夙兴夜寐、心惊胆战，在敌营与敌人勾心斗角、虚以委蛇，没有一刻敢于放松，没有一晚能够睡踏实，她早就不堪重负。

    实事求是地说，苦寒贫瘠的草原生活她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