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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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蔚年讲完最后一句话后,他们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姜淮左坐在原地怔忪良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有寒气不断从脚底升起,一直钻到胸口,又冷又疼。 纪蔚年低低垂下头去,看不清神色。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完整的回忆过那一天,偶尔做个噩梦,情节也是支离破碎。原本还以为他记不清了,今天说起来才发现那一日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他也没能从过去摆脱出来。 十分钟他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姜先生,我还有课,没事的话……” “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 纪蔚年愣了下,却不肯回答,站起身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是因为那条腿吗?” “姜先生,虽然这条腿带给我很多困扰,可他是我的骄傲。” “那为什么……你喜欢她的,不是吗?” 姜淮左把自己替换到了纪蔚年的立场,如果多年后他见到了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并且对方也喜欢着自己,那还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他们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才该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而现在他们明明相互喜欢,却分道扬镳。而他已经放不了手了。 如果最初见到的是名有主的叶长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此时姜淮左不仅深深厌恶着自己,更加怨恨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 其实姜淮左从始至终都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喜欢的东西就要靠近、得到,而不是远离和放手。 纪蔚年离开前说了一句让他捉摸不透的话:“只有喜欢是没有用的,我想给她很多东西,可是……”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话到一半纪蔚年突然换了话题,艰难的扯出一个笑:“你们结婚时……能不能给我寄张照片?我想看看她穿婚纱时的模样。” “好。” “谢谢,再见。” 如来时一般,他一瘸一拐走了出去,消失在正午阳光普照的街道间,可那背影与周遭格格不入,孱弱枯瘦的让人觉得可怜。 姜淮左像是想到了什么,给之前纪蔚年住过的医院打了个电话,一小时后他拿得到了纪蔚年的病例。 那一瞬间他头脑中一片空白,稍一用力就把手里的东西抓的皱成一团。 不能让叶长安知道这件事,不能让纪蔚年死在这里…… 万一被叶长安知道殴打纪蔚年的人是他派的……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本来就恨他入骨,到时候……真到那时候…… “你不能离开我的长安……”他伸手盖住了眼睛:“那个人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那一日从傍晚开始就在下雨,叶长安上完自习回宿舍时已经过了九点,她撑着伞向门口走去时,突然就被堵住了去路。 姜淮左鬼魅般出现在伞前,湿透的头发不断往下淌水。不知已经被淋了多久,隔着昏黄的灯光和雨雾,他整张脸都有些异样的白。 叶长安把伞往下压了压,不愿看到他的脸,移开一步想要绕过去。 隔着雨声,他突然问:“长安,之前的事,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对不起。” 叶长安“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又被他当面拦住。伞帘外的姜淮左小心翼翼的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原谅我?” “有啊。”她轻快的回答。 姜淮左点起希望的一瞬间又听她说:“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立即原谅你。” 他颓然的低下头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只除了这个……长安。” “其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么……你就去死吧。” 说完叶长安向楼内走去,感应灯明明灭灭,直到再次归为一片黑暗。 姜淮左脑中不断回现出那个“死”字,如果回到那一天,他变成了纪蔚年,他会不会向那个少年一样勇敢,肯为叶长安豁出一条命?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他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第二天一早还在下雨,天色阴沉的厉害,竹西下楼时隐约看到靠墙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傻乎乎的在那淋雨也不知道躲。如果是别人她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可那是姜淮左,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哥哥。 竹西跑过去时姜淮左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彻夜未眠加上雨水侵袭他已经体力透支,只能勉强靠墙壁支撑才没倒下。 竹西把伞打到他头上,有些焦急的问:“哥你怎么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到车里去。” 姜淮左下意识的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是比生命还要沉重的爱情,他比不过,更从一开始就输的彻彻底底。 可叶长安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动过真心的人。 后来竹西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是突然感到手里多了把伞,然后就见竹西向宿舍跑去的身影。 那时叶长安正收拾东西准备自习,猛然间门被大力推开,“哐当”一声巨响,竹西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扯住她的手腕就往门外拖。 叶长安下意识的挣了挣,问:“这是做什么?” 竹西也不说话,一直把抓着她下了楼,走到雨中,站到姜淮左面前。 此时姜淮左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他努力站直了靠近她,笑的有些傻:“长安,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叶长安转身想走,可竹西钳住她腕骨的手紧的像镣铐一般。 姜淮左突然靠近一步俯身抱住了她,像小孩子一般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小声叫着她的名字:“长安……长安……” 什么尊严、脸面,他都不要了,只求她能心软那么一小下,然后慢慢原谅他。 可下一秒叶长安就异常决绝的推开了他,趁姜淮左倒在雨里竹西去扶他的功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雨水浇灌到眼睛里的那一瞬间姜淮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他气力尽失的躺在水里,想就这样永远睡去。 耳边传来竹西的吼声:“叶长安你给你回来!你还是不是人?!”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他才是禽兽不如的那一个。 那之后姜淮左被送到医院,刚一清醒就要回家,竹西拦都拦不住。 勉强自己回到市中心的公寓,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姜淮左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躺在床上,既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恍恍惚惚睡去,又浑浑噩噩醒来,周而复始的陷到那个圈子里出不来。 两天后老宋几个听到消息上门探病,敲了半天门也没开,打电话也没人接。罗天明拿备用钥匙打开后终于在卧室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姜淮左。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把他送到医院,姜淮左却死都不愿意。 罗天明已经快哭了,狂躁的来回踱步:“你这样我怎么跟小姨、姨夫他们交代?” 姜淮左没搭理他。 路知遥出去打了两个电话。十五分钟后他的私人医生赶到,看了看姜淮左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再加上两三天没吃饭而已。 半个小时后几十样饭菜送到,姜淮左被按到饭桌旁,视觉冲击加上香气扑鼻,终是有些觉得饿了。 期间谁也没再说话,安静的陪他吃饭。 吃着吃着姜淮左突然站起来,从酒柜里拿出了几瓶酒。他利落的开瓶、倒酒,把几只杯子递给他们。 罗天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不许喝!” 姜淮左笑笑,好脾气的跟他商量:“我知道你为我好,就这一次,让我喝点吧。” 罗天明叹了口气,跟他碰了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