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林氏
天阴沉着，雨后的空气携着泥土的味道，清风拂过，竟有了一丝凉意。 林氏今天穿着一件锦蓝彩织如意团花裙，自顾自坐在主位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中上好的铁观音。 小婷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林姨娘，生怕林姨娘拿她开刀。也不知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林姨娘竟然跑来了语园，偏不巧的是大小姐去了苏府。本来林姨娘都准备离开了，那魏妈妈不知跟林姨娘说了什么，林姨娘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唐秀宁离开月华楼时，天上正下着雨，于是她就去了泠玉轩，直到这雨停了才回了神威将军府。 还没踏进语园，门房刘妈妈就迎了上来。唐秀宁可从未被刘妈妈如此欢迎过，看着刘妈妈眼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当下就明白这语园是来了“客人”了。 果然，唐秀宁继续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端坐着的林姨娘。 唐秀宁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子，对着林姨娘福身。 “林姨娘怎么得空来了秀宁这里？” “秀宁你身子刚刚恢复我这个做长辈的，可不该来看看你吗？将军和夫人都不在了，我这个当姨娘的自然要照顾好你们。” 唐秀宁向来不喜这林姨娘，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也清楚的很，林姨娘的心中可没有她的位置。 唐秀宁坐到左边的椅子上，笑着看向林姨娘，不紧不慢地说：“林姨娘有话就直说吧，秀宁待会儿还要去陪秀苡练剑。” 林姨娘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里已经燃起了怒火。 这丫头还是这么不给她面子，还真是养不熟！以前她只是姨娘，如何能把嫡女怎么样？ “秀宁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林姨娘干笑两声，继续说道，“这不是娴丫头旧疾复发吗？我是特地来向秀宁你讨要几瓶伤药的，先前你昏迷着，我又忙着照顾娴丫头，所以今日才来找你。” 温娴身有宿疾，自十岁后每隔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脸上都会长满红疹，奇痒难耐。后来还是唐天成找来了岳隐溪，这才缓解了不少。但是这红疹容易破皮留疤，温娴是个极爱美的，这可怎么受得了？两年前，唐秀宁从军中带回了一瓶奇药，这奇药可去疤。当年温娴可是亲自去求唐秀宁的，唐秀宁这才给了她。倒不是唐秀宁小气，而是温娴太过嚣张跋扈，唐秀宁看不惯，这才为难了她。 唐秀宁在心中冷笑，这林姨娘对温娴可真是极好。 当年林姨娘只比宇氏晚进府一年，林姨娘本是户部侍郎林大人的庶女，但因为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儿，林姨娘未出阁前在林家也是倍受宠爱。当年林姨娘不顾家人反对，成为唐将军的妾室。只可惜，林姨娘入府多年，膝下却并无子嗣。宇氏过世后，唐将军将将军府的后宅之事都交给林姨娘来操办。只是唐将军始终没有将她从妾升为继室，连平妻都不是。林姨娘纵使不服，也无可奈何。唐天成成人后，林姨娘也就放了些权力。 至于温家姐妹，牵扯的是上一代的恩怨。 温家本是东陵江城的殷实人家，只可惜十年前家道中落，温氏夫妇先后病死。孤苦伶仃的温家姐妹便来帝都丰州投靠姨母，温家姐妹的父亲曾搭救过唐采采，所以当时唐将军和老夫人也就同意了。然而姐妹二人在将军府却有着不同的待遇，原来温婉和温娴并非亲姐妹，所谓姨母也只是妹妹温娴的姨母，这姐妹二人的关系也不好。可想而知，温婉在府中的境遇如何。不过当初幸好有唐天成的维护，温婉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林姨娘对温娴是真好，这种小事姨娘你让殷奶娘来知会一声就好了。”唐秀宁轻笑着说。 林姨娘面色一僵，这小蹄子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抬起右手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林姨娘冷声说：“我听说苏夫人去了普救寺还愿，秀宁今日怕是扑了空吧。” 唐秀宁皱眉，看了眼一旁低头绞着手的小婷。 “林姨娘是在威胁秀宁吗？” 林姨娘掩面轻笑，说：“秀宁说笑了，何来威胁之说？只是秀宁你出去这么久才回，姨娘有些担心罢了。” “温娴也算是秀宁的表妹，能帮的秀宁自然会帮。小婷，去我房里的梳妆台，把那个白色绘红离的瓷瓶拿来。” “是。” 小婷擦拭着额头的汗渍，赶紧去取，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秀宁示意小婷将瓷瓶交给魏妈妈，然后起身说道：“姨娘，这是最后一瓶，多的秀宁可拿不出来了。小婷，去送送林姨娘吧。” 唐秀宁这逐客令下的直接，林姨娘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好看的很。 林姨娘哼了一声，就带着魏妈妈走了。小婷看了眼唐秀宁，随即也跟了出去。 唐秀宁长呼一口气，心里已有了计较。端坐到椅子上，唐秀宁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 小婷送走林姨娘后，赶紧返回，一进屋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秀宁的面前。 唐秀宁看也不看小婷，只是继续喝着茶。 “大小姐，你去苏府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说的！大小姐……” “好了！”唐秀宁打断小婷的话，然后说道，“小婷，你来我这语园多久了？” 小婷一顿，颤抖着说：“回大小姐，一，一年了。” “嗯，我记得你是被林姨娘分到我这里的。” “大小姐，奴婢对您绝对是忠心的，奴婢……奴婢……” 唐秀宁瞪着小婷，犀利的目光让小婷不寒而栗，连原本想好的话也说不上来了。 “你和魏妈妈还有殷奶娘是什么关系？” “奴婢……” “小婷，你是个聪明人。好好回答，若是我满意了，说不定会帮你一帮。” 唐秀宁之前已经派莫鹰去查了小婷的底细，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从小婷这里问问。 小婷咬咬牙，心里在计较着。其实她和林姨娘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因为魏妈妈效忠于林姨娘，自己又有把柄在林姨娘手中。大小姐为人如何尚不说，若是能就此跟着大小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回大小姐，魏妈妈是小婷的远房姑姑。不过大小姐放心，小婷对大小姐是忠心的。” “好了，废话不要多说，可还有什么事情？” “奴婢……奴婢曾经偷拿过二小姐的东西，被林姨娘发现了，所以，所以……” “所以林姨娘就以此来威胁你。” 在东陵，不管男女，若是犯了盗窃之罪，这一生就算是毁了。尤其是这些小厮丫鬟，严重的可以直接杖毙！ “是。” “你偷了什么东西？” 唐秀宁并不记得自己曾经丢失过什么东西。 “……” 小婷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害怕。 “但说无妨。” “是一串项链，材质普通，但却漂亮的很。” 唐秀宁回忆着，记忆里似乎是有那么一串项链。儿时，娘曾亲手做过许多东西给她，那项链就是其一。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项链对自己就没多大吸引力了，后来应该是被娘收起来了。 “那项链呢？” “被林姨娘拿走了。” 那项链普通，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唐秀宁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找林姨娘讨要了，免得相看两讨厌。 “小婷，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做傻事，你若是愿意，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不愿意的话，今个儿就走吧。” “大小姐，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大小姐千万别赶奴婢走啊！” 唐秀宁从椅子上站起来，扶起跪着的小婷，笑着说：“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语园的一等侍女了，待会去管家那儿登记一下吧。” 小婷喜出望外，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没想到的，赶紧一番谢恩。（未完待续）